無閃耀的光線補充,森林內徹底陷入了黑暗。
枝葉遮蔽星光,卻不代表着形成封閉環境,總會有微弱的光線頑強的突破阻擾。身處黑暗中,並不代表着盲目,視網膜會盡量適應光線,以此來適應黑暗。
而李頓,比起常人來說,擁有着更清晰的微光視覺。
他是個成熟的年輕人,身處黑暗中,並不會覺得恐慌。
即使如此,在此時的森林裡,李頓仍舊感受到些許詭異的氛圍,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是什麼呢?
目光左右環視,皺起眉頭思索。
哦,是了。李頓點點頭,明白了詭異感的來源。
是這裡太過於安靜了,自然界的夜色森林裡,總會響起各色的蟲鳴,或許還會帶上鳥叫,以及路過的蝙蝠所釋放出的超聲波。而這裡,卻沒有出現。
巫盟世界,畢竟只是一個小世界,即使構建出了完整的生態鏈,卻還是脆弱的,物種稀少。
或許還要加上恐嚇。
李頓練習法術,所鬧出的動靜,恐嚇了那些脆弱的生命。在自然界中頑強求存的生命,其野性的直覺,往往更加的敏銳,懂得趨利避害。
附帶劇烈聲光效應的法術,更會令生命恐懼。
李頓猜測,周圍的森林裡毫無動靜,或許是本就種類稀疏的小生命們,被他的法術動靜驅趕,才消失一空。而不是其他的,比如生態鏈崩潰。
若是生態鏈崩潰,率先發覺異常的李頓,有義務在第一時間告知巫盟。而不是,則不需要做此麻煩。
搖了搖頭,法力的缺失感很奇妙。這奇妙的空虛感,不住的誘發思緒、放空精神,以至於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呼、呼。”深呼吸幾次,平復散亂的思緒。
眼下還有更迫切的事需要完成,可沒那麼多時間想雜七雜八的事情。
催動【飆風護腕】,身形躍上樹海,往巖海方向飛去。
今天的夜晚,並不晴朗。
潮溼的空氣在天空中凝聚出濃密的雲霧,飄蕩着,時不時將星與月遮蔽。
巖海上空,泛着淡淡的薄霧,可見視野越發的狹窄。
不是一個適合踏水訓練的夜晚。這是李頓的評價。
與他的想法相同,大多數的人也選擇了在夜晚離開。待在巖海訓練的人,更少了。
既然稀少,留下來的人也就更加的特殊。他們或是經受過身體改造,順帶着強化了視力,亦或是本身實力強大,精神力量帶來的感知更爲強大。少數的,則是完全的萌新,想要趁比賽前盡肯能的努力。
像李頓這般,抱着隱藏實力的目的在夜晚訓練,是屬於異類。
擁有實力在比賽中拿到好名次的,或是往年就參加比賽,顯露過實力不需隱藏,亦或是對比賽不敢興趣,放棄參加比賽。
藏拙?那是什麼?
李頓嘆息了一聲,他覺得自己就像是在做賊,只能遮遮掩掩的行動,會見光死。
可不適感,並不能改變李頓的做法,白天跟在他後頭的人,像是一個預兆。預示着他,已經被有心人盯上。
爲免在第一階段就被剔除,他需要表現的更無害。
巖海的賽道兩端,暫時沒有人工建築存在,沒有標識,黑夜中無法確定方向,會導致踏水的人方向偏離。這顯然難不倒還在訓練的人。
明亮的照明法術,高高的漂浮在賽道兩端半空中。數量很多,除了起點和終點,就連路程上的半空中,也有着照明法術的存在,稀疏點綴着。
法術是正式巫師的手筆——踏水大賽也有正式巫師參加。
世界級的賽事會分隔比賽段位,正式巫師不會和學徒同臺競技,但巫盟內舉辦的比賽,可沒那麼多規矩。
正式巫師與學徒同臺競技,絕大部分的獎勵,也被包攬。
顯然,這羣人就是讓李頓放棄前十名的罪魁禍首。比賽禁止使用強大的巫術,但學徒所會的法術,由正式巫師的造詣施展起來,也更加的強大,足以令人心生畏懼。
李頓沒去賽道上,而是來到了偏僻的角落,在無人的環境中獨自訓練。
相隔十幾公里,只要不弄出太大動靜,就不會迎來好奇的人注目。
全力的踏水奔跑。白日裡,李頓思考了很久,一直在尋思着怎樣的角度,才能在全力施爲時,不引發大動靜。畢竟是全力,不熟練時很難對力度、角度進行控制。
沒有實踐,想的再多,也是紙上談兵。
他想到了一個辦法,那就是緩緩的增加速度,去緩緩的熟悉,失誤時就停下。這樣,就不會再出現白日裡的那般響動。
一次次的來回奔跑、繞圈奔跑,體力足以保持數小時的不停歇。
本該柔滑的水面,被完全的當做了土地,踩踏、奔馳。
臨近午夜,李頓才停下訓練,選擇了歸途。
練習的這數個小時裡,李頓不止是普通的踏水奔跑,還附帶的練習了武技“踏空”。
“踏空”作爲以踩踏空氣,達到踏空而行爲目標開創的武技,因創作者的技藝粗糙,導致它不完善,有着很多缺點。
動靜大,就是它的缺點之一。
“踏空”用來踩踏空氣,會引發空爆,進而給使用着反衝的力量。而用來踩踏水面,同樣會產生爆鳴聲。
爆鳴聲,換來的就是劇烈的動靜,比起白日裡全力踩踏水面,還要響亮的動靜。
剛使用“踏空”時,李頓以蹦十數米高,迸濺的水花卻比他的身形還要高,若不是撐着護盾,一個新出爐的落湯雞會就此產生。轟鳴的爆響,在寧靜的夜晚中更加突兀,橫跨十幾公里,仍舊不掩其聲。
被認爲出現意外,數十個人好奇的聚集來,讓李頓疲於應付,嚴重影響了訓練進度。
最終,直到午夜時分,李頓也再無實驗踏空的機會,留下遺憾。
歸去的路途中,點了份夜宵。
回道住所,吃飯、洗漱。一覺醒來,又是新的一天。
“唔……陌生的天花板。”
李頓睡眼惺忪的睜開眼,眨巴着望着天花板,一時間還處於迷糊中。
轉頭左右敲了敲,見到捲縮在小窩中酣睡的白蝙蝠,這才緩緩的恢復清醒,意識到這是自己家。
新裝修的臥室,對他而言還很陌生。
懶散的躺在牀上,經過了一夜勞累的練習,在睡覺前還沒察覺出什麼,可在一覺醒來後,卻覺得疲乏。
畢竟,他只是身體鍛鍊的很強大,用鍛鍊法帶來的強大還不適應,數十倍於普通人的身軀也並不代表着就會有與之匹配的恢復力。
李頓覺得,他有些累了。
“哈~再睡會兒吧,昨晚又用了靈能推演,好累……”迷糊的嘟囔一句,李頓又睡着了。
……
“嘀嘀嘀嘀……”“吱吱吱吱……”
再次醒來時,是被一陣夾雜着小東西焦急叫聲的鬧鈴所吵醒。這鬧鈴,屬於手環通訊請求的提示。
李頓,並沒有在閒來無事時,給鈴聲改成好聽的音樂。
“喂?李頓,你在幹嘛呀?”少女的問詢,帶有特徵的聲音,能辨認出是慎希月。
“啊?……”還殘留着睏倦氣息的迴應,毫無意義。
“你不會還在睡覺吧?都中午十二點嘞!難得今天賴牀,怪不得給你發訊息都沒人回。”少女的聲音中,帶着驚訝,以及愉悅的調侃。
“哦,希月啊?昨晚有些累,多睡了會兒。”李頓漸漸清醒過來。
“什麼時那麼累?爲比賽煩惱嘛?看樣子很辛苦,嘻嘻……”慎希月調侃道。
李頓眨巴了下眼睛,隨手推開湊過來的白蝙蝠,說道:“爲比賽煩惱?不過是和一羣正式巫師比賽,重在參與嘛!這有啥好煩惱的。”
不知道爲什麼,李頓總弄不想讓自己的實情暴露,或許是出於面子?亦或是男人的自尊心?哦,這也屬於面子。
“那你爲什麼那麼累?到現在還在睡覺?”慎希月來了興趣,好奇的問道。
“參加了比賽,課程就有着正當的理由請假,咱時間充裕,昨晚熬夜製作些機械學上的小玩意,睡覺的稍微有點晚罷了。”隨便的說了個理由,對於自己滿嘴謊言,李頓生出了罪惡感。
“嘻嘻嘻,我可不信!昨天還在巖海那邊看到你嘞!”慎希月轉眼就拆穿了掩飾的話語。
“嗯?”李頓皺起了眉頭,眯起眼,覺得事情並不簡單。
“你不是沒參加比賽嗎?幹嘛還去巖海?”
“怎麼?這就信了我的話,認爲我有在巖海啦?嘿嘿,被拆穿了吧!你果然在巖海那訓練,還想騙人,小樣!”慎希月的笑聲很是得意。
這節奏不對,慎希月什麼時候變的這麼聰明瞭?就這樣猜到我在巖海,而不是其它地方?
李頓有種挫敗感,他覺得自己毫無私密可言,整個人被打探的清清楚楚。
“老實說,你有參加比賽吧?我這兩天可是瞭解的清楚,巫盟的踏水大賽,可都是正式巫師拿得頭籌,普通的巫師學徒沒得競爭力。”
“但就算不競爭前十名,限制比賽手斷的第一階段,只要有足夠速度就能晉級,不需要所謂的法術手斷。”
“你說的不會法術纔不參加比賽這種話,可沒有說服力。”
李頓覺得,他會被知曉行蹤,很可能是慎希月也在巖海練習,恰好看到了他的身影。不然,這說不通。
“呀!”少女輕柔的驚呼一聲,顯得莫名其妙。
“嘻嘻嘻……被你猜到啦,我和文茵其實也有偷偷參加。想給你個驚喜來着。”慎希月邊笑着,邊解釋道。
笑聲很大,像是遇見了什麼極其開心的事情,但其中,又透露出一絲絲的抗拒。
沒做多想,李頓順着她的解釋思考。
“驚喜,驚喜個啥子,怕不是想偷偷的在比賽中勝過我吧?”
“呀,怎麼可能,不說啦,下次再聊!”
通訊被突兀的掐斷,獨留着李頓一臉的茫然。
“算了,管她要幹嘛,反正贏不了我。”搖了搖頭,嘟囔着起身,準備洗漱、吃飯,順帶給焦急的小東西餵食。
都到了下午了,時間不能浪費,要去巖海再多做練習。
……
生活區的另一頭,少女的閨房中。
“討厭,幹什麼呀!正在聊天呢,做什麼怪!”慎希月羞惱的嬌斥道。一把推開嬉笑着的駱文茵,揉了揉腰腹,整理散亂的衣襬。
毫不在意她的羞惱,駱文茵抱手在胸,審視的看了看慎希月,調侃道:“你說幹什麼呀?小妮子,偷偷的打電話,想偷跑呀?”
“哪有!”慎希月回以白眼,“我給李頓發消息,他半天不回,不得打電話確認情況嘛?”
“半天不回覆?打電話?”駱文茵帶着揶揄之色,“有什麼事,不能在羣裡說嗎?還私聊,就是想偷跑吧!老實交代,你們都聊了什麼!”
巫盟提供的網絡終端,手環是由精神力溝通使用的,電話試試通訊時,並不是真實的出聲對話,而是由精神力轉換模擬出的聲音訊號。
所以在聊天時,周圍的人並不能聽到內容,只能看到通訊者在傻笑。
傻笑着的慎希月,引來了駱文茵的好奇,這才用作怪的手斷,打斷通訊。
“也沒聊什麼,就是把昨天咱們在巖海看到他的事情,提了一嘴罷。”
“什麼?說好保密的!你都說出來了,李頓豈不是知道咱們也在練習?他比賽時有警惕,我們可就不好贏他,那怎麼辦?”駱文茵驚叫道。
少女們所謀劃的,正是爲了讓李頓參加比賽。而她們,則偷偷的參加比賽,在李頓大意時,趁機混在數千的參賽者中,贏過李頓,拿到比他更好的名次。
作爲魔力鍛體的開創者,李頓長時間的修煉,擁有着強大的實力。想要在比賽中勝過他,只修煉了大半年的兩個少女,只能用這等手斷,偷偷的進行。
在比賽中勝過李頓?爲什麼要在比賽中勝過李頓?給他難堪嗎?
說是難堪,就方法來說,或許如此。
但……
本就是朋友,少女們沒理由做出這等事。
而之所以會這般,自然有其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