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番暴風雨般的狂潮之後,又已經大半個上午過去。
常梓緋感覺身體裡最後一絲力氣都被抽乾,被男人緊擁在懷裡,看着他雙眼緊閉,她也忍不住閉上眼睛,想要睡一覺。
她猛然想起,客廳裡餐桌上還放着酒店侍應送過來的早餐,那已經是幾個小時之前的事情了,現在,估計飯菜都不能吃了。
常梓緋心裡苦笑,她這一大早起來,又是白勞了。可她也管不了那麼多了,靠着他的身體,在他身體特有的溫暖氣息縈繞下,她很快就沉沉地睡着了。
宇文冽卻只是眯了一會兒,他想起剛纔還沒打完的電話,甚至,宇文思蔓肯定也在等他的電話,他看着懷裡熟睡的女人,忍不住在她臉上輕輕啄吻了一下,才意猶未盡地放開她,起身下牀。
宇文冽拿起茶几上的手機,走出了房間,一邊開機。清晨接唐景的電話,常梓緋一進來,他就直接把手機給關機了。
他走到客廳,想要在沙發上坐下來,立刻看到餐桌上一桌子的飯菜,全都冷掉了。他這才意識到,她一大早起來,是爲了給他準備這麼一桌的飯菜!
宇文冽愣了好一會兒,纔回過神來,打電話給酒店客服,讓他們同樣的飯菜,再重新準備一份,但只是讓他們先備着,什麼時候送過來,他回頭纔給他們電話。
安排完這一切,他才重新給宇文思蔓撥了電話。
“宇文冽,你找死是不是?你腦子被驢踢了不成,這麼愚蠢的事情也做得出來,好好的蜜月,你吃飽了撐着,跑去那鬼地方?信不信我剝了你的皮……”
宇文冽被電話裡像煙花炮竹一樣噼裡啪啦的爆炸聲,轟得腦袋都要炸開了,只能把電話先拿開,等着對電話裡的人一陣爆炒之後,才重新拿回來,很淡定的問了一句,“你是不是自己去過什麼長魚寨?這麼重要的事情爲什麼事先不跟我說一聲?”
如果不是廖原提起,他都不知道她也來過。
電話那頭,宇文思蔓被他這麼一句話就給堵住了嘴,沉默半晌,纔開口,“腦子抽了,纔會信那些亂七八糟的傳聞,然後腳底也抽風,去看了看。都過去半年的事情了,還有什麼好說的。”
宇文冽仰靠在沙發上,一隻手拿着手機,手肘撐在沙發靠背上,聽着電話裡的人自動坦白,忍不住閉眼,感覺頭痛得厲害,修長白皙的手指不停地捏着高挺的鼻樑,以期平復心中的怒氣。
許久,宇文冽才重新啓口,“宇文思蔓,你現在沒有資格來說我。這大半年,我讓你好好休息,你說去旅遊,我看你除了被這些傳聞牽着鼻子走,什麼正經事也沒做。”
電話那頭的聲音頓時就小了下來,“也不是,我也在一邊旅遊……”
“你給我閉嘴!常風華的事情,冷世強最忌諱你去翻出來,你這麼做只是火上澆油你懂不懂?他反過來只會把這筆賬算在我頭上,你是不是嫌現在不夠亂?”
“……”宇文思蔓正坐在辦公桌前,眼睛盯着黑了的電腦屏幕,腦海裡猛然就想起冷世強的那句話,“……我更應該把他往死裡整……”心裡一陣冰涼,她這才意識到,他們現在的處境有多艱難。
宇文冽感覺到電話裡的人沉默,聲音又軟下來,“行了,他也就是個紙老虎,沒什麼可擔心的。這件事你不用再管,我會看着辦。”
宇文思蔓自然知道宇文冽是在安慰她,想想他們這個蜜月過得一定不平靜,遂提議,“阿冽,要不你帶小魚早點去北歐吧。你們不是要去找夏陽嗎?歐洲的氛圍,更適合度假,澳洲根本就不是個太平的地方。”
“這點你不說我也知道。”宇文冽看了一眼房間的門,他擔心常梓緋會突然被吵醒,看着房門緊閉,才鬆了口氣,“再過幾天就過去,這邊還有點事情。常風華的事情,你暫時別想了,你只要知道知道一點,他現在應該很安全,有人把他救走了。”
宇文思蔓立刻追問,“爲什麼?你怎麼知道?他給過你消息?還是你見過他?”她聲音不可抑制地激動。
宇文冽心裡輕嘆了口氣,“沒有,他暫時應該不會出現。我懷疑他應該已經知道二十四年前,東郊國際機場那場事故的真相,他手中也應該掌握着重要證據,可以證明那場事故不是意外。所以,你應該清楚,他爲什麼這麼多年不能出現,是因爲有人不想讓他出現,困住了他。既然他這次用了這種障眼的方法,逃脫了,肯定是好事。如果你希望他安全,你就別指望短時間內能見到他。”
宇文思蔓聽了,聲音很快頹唐下來,彷彿看到了剛剛燃起的希望之火,迅速又寂滅。
她在電話裡問了宇文冽這兩天的情況,得知他們有驚無險之後,才放下心來,掛了電話。
宇文思蔓掛了電話,起身走到落地窗前。
窗外下起了雨,整個城市上空籠罩着一層厚厚的雨霧,她心裡同樣被一團團的迷霧籠罩,讓她喘不過氣來。
常風華,到底是誰困住了他?是冷世強嗎,可他爲什麼又不承認?現在又是誰救走了他?
最大的一個謎團,卻是常風華離開之前,留給她的那句話:“泉涸,魚相與處於陸,相呴以溼,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
他們在一起8年,她不相信他會突然說這樣的話,到底是什麼原因,讓他突然離開?是因爲他知道了她以前的經歷,開始介懷了嗎?她想要一個真相!
他帶給她8年的快來,再帶給他16年的等待,她一生中最美好的年華,都已經消失殆盡。用這一切換來一個真相,到底值不值得?
是不是年少的時候,犯下的錯,真的需要付出一生的代價?不只是她自己,甚至她的家人……
宇文思蔓心裡猛然一陣抽痛,伸手扶住玻璃窗,以期穩住身子。
窗外的雨,傾盆入注,下得更大了。
她擡頭看向窗外,視線已經模糊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