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途浪子著
是夜,茅屋之內燭光搖弋,屋外月上中天,星斗漫天,田間蛙鳴陣陣,偶爾傳來狗叫聲,爲這寂靜的初夏夜晚平添幾分生趣。
上官警我與尉遲恭暢聊許久,彼此道出別後的諸多事情,一席話語,讓上官警我感慨良多,知道尉遲恭僅僅只是憑當初自己的隻字片語,便深信自己不疑,而且真的來到南詔大理等着自己的消息,可是這一等就是十年,試問常人一生究竟有多少十年可以過。
想起當初自己伸手重傷,爲尉遲所救,靠着師門靈藥“九葉金丹”雖然保住元嬰,但也只是權宜之計,加之魔門追擊的兇險,他半夜便啓程回山,一則是儘快恢復傷勢,二則避免給尉遲恭帶來不必的血光之災。
哪知自己回山之後,在師門長輩的救治之下,傷勢不但完全治癒,而且自己久久未能突破的瓶頸,也出現了鬆動,沉心靜氣,意守丹田,全然投入修煉之中,早已把尉遲恭的事情給拋到了九霄雲外。
孰不知,自己這一入定,便是十年,想來也是有愧於心。當自己出定以來,就只和師門打了一聲招呼,便風塵僕僕的從峨嵋趕至大理,尋找尉遲恭。
上官警我瞟眼一看,這個先前還欺騙自己的小孩子,金羿也眨巴着一雙靈動的大眼睛,盯着眼前這位超凡脫俗的白衣人。
單是從相貌上來說,自己這個義父是八輩子也及不上人家的十分之一,一位是滿臉鬍渣的黑大漢,一位面如冠玉的玉郎君,一位是年近半百的老頭子,一位是英姿颯爽的年輕人,簡直差距就是太大了,哎,看來自己這個義父真的是老了。
“尉遲兄,這個娃娃應該就是你在山中揀到的那個,這小子沁的聰明,差點把我給騙了,哈哈哈哈”,伸出玉一般的手掌在小金羿頭上摸了一下,自己打心眼裡喜歡這個孩子,自從十年前在山洞之中見到他起,就對這小孩子的印象深入腦海。
“上官兄弟,你此次來大理找爲兄,不知所爲何事?”尉遲恭盯着一雙酒杯大小的眼睛問到。
“不爲別的,十年之前我對你說過,回師門稟報之後,就下山來接你上山,哪裡知道,人算不如天算,我在得師門衆爲師長助我療傷之時,卻突破了原來的修爲瓶頸,進入閉關入定的狀態,倒是把你的事情給忘記了,實在是有愧於兄。”上官警我隨即抱拳以禮。
“這次自出關一來,我就風風火火的趕到大理,找了兄長半月有餘,纔將你找到,不知兄長打算何時跟隨舍下回山?”
“我真的可以跟隨兄弟回你們門派修煉各類仙術,我現在已經這麼大年齡了,我……我……我……還……行……嗎?”不知是因爲激動還是久別重逢的因素,這位曾經衝鋒殺場,刀口添血,槍口吃肉的大將,盡然也變得口吃起來。
“當然可以,只要師門長輩給你重新易經換脈,給你鑄基,你便可以修習各類道法,和年輕人並沒有什麼區別。”上官警我侃侃而談,把尉遲恭的顧忌給瞬間擊碎。
“只是?”
“還有什麼顧慮,尉遲兄,你我兄弟,不必顧慮,儘管直言便是。”
“要是我隨你上山了,這孩子誰來照顧。”目光停留在金羿的小臉之上,眼中滿是關懷與疼愛之情。
“哈哈哈哈,這還不簡單,這小子比較和我的胃口,雖說剛纔騙了我,可是要是隻帶你走,打我心裡來說只是出於對你感激以及佩服,要是再把這個小傢伙一併帶走,那我上官警真的是不虛此行了。”
聽了上官警我一席話,尉遲恭徹底的放棄心中的顧慮,敞開心懷和上官警我聊起來,問東問西,一會問問上官師門裡面有什麼清規戒律啊,一會又問問師門長輩的脾氣好不好之類的不着邊際的話語,好不暢快,彷彿剎那之間這十年的等待,終於變成了現實,心中鬱結一掃而空,時而哈哈大笑,時而大飲一口烈酒,全然沒有注意到金羿不知何時已經趴在方桌之上打着呼嚕進入了夢鄉。
……
寅時即過,卯時將至,尉遲恭三人便站在屋外的院子裡,看着漫天星辰閃爍,月過中天,薄霧輕起,灑落在三人頭頂,白濛濛的一片,是夢是幻,若隱若現。
尉遲恭淚水早已澎湃而出,流過顴骨,流過下巴,滴落在石板之上,“滴答”之聲響起,下一刻,自己將要離開這養了自己十年的小屋,離開這些淳樸善良的白族父老鄉親,心如刀割一般,曾幾何時,在一個漆黑的夜晚,自己不是也有這種感覺嗎?
“走吧,尉遲兄長,再不走,等村民們起來了,我們就不好走了”上官警我催促道,“好的,讓我再看看這間小屋”,信步向前,推開門,彷彿要把這小屋的一磚一瓦、一桌一凳、一碗一瓢、一牀一褥都要牢記於心。
“羿兒,我們走吧,等你以後學到本事了,再回來看看鄉親們。”
“嗚嗚嗚嗚,義父我想去和阿富和玉兒、還有小紅他們道別一下。”金羿哭喪着鼻子,向尉遲與上官警我哀求道。
“走吧,以後你學有所成之後再回來看他們就是了,你現在還小,有的是機會。”上官警我溫柔的撫摸着這孩子的臉頰,用手帕擦去他臉上的淚水。
“咄!”一道白光閃耀,白光之中顯示出一柄小劍,漸漸的小劍變成大劍,緊接着又由大劍變成巨劍,巨劍緩緩降落至地面之上。看向眼前的父子二人,說道:“上去吧,我們即刻便要出發了。”
金羿用雙腳輕輕的踏上巨劍,感覺上也是舒坦而且寬敞,讓這年僅十歲的小娃娃充滿了對峨嵋的好奇之心,全然把先前的傷感之情給甩到了腦後,隨着劍身一晃盪,上官警我已飛身上了劍身,雙手不停的比劃着手勢,對着天空默唸咒語“劍爲地,人爲天,人劍合一,起!”。
巨劍平平穩穩的將三人脫起,向着天空緩緩飛起,越飛越高,漸漸的消失不見。
金羿藉着月亮依稀的光華,看着那越來越模糊的村莊,越來越小的城市,回憶起蒼山上的一草一木,一鳥一獸,記憶中洱海里那些小魚小蝦,還在不停輕咬自己的腳趾,麻麻癢癢的感覺好不舒服,和着一羣小夥伴,喊着號子,吹着口哨,唱起自己瞎編的歌謠,泛舟洱海之上,心潮澎湃,不知不覺的,兩道清淚,又在細小的臉蛋之上劃下了溝壑,
誰說男兒不流淚,只是未到傷心處。再見蒼山,別了洱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