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我倒是沒有想到先帝和哥哥之間竟然還留下了這樣的詔書!”玉思蓴輕嘆着開口,頓了一下,便又是輕輕一笑,“不過輕遙以後就可以留在焱鳳與我作伴了。”對於這個結果,玉思蓴還是很滿意的。
玉輕遙只是溫柔淡笑,一身紫衣更加襯地她容色淺潤,嫺雅靜好。
隨即,玉思蓴將目光移到了玉輕塵的身上,“輕塵,你也老大不小了,自己的婚姻大事也該有着落了!你既然已經和景行止退了婚,兩人之間就莫要再糾纏了!”
很明顯,對於景行止和玉輕塵之間的事情她多少也聽說過一些,甚至都知道兩個人現在都尚有糾纏。
玉輕塵沒有說話,清冷如雪的容顏之上沒有任何表情,無波無瀾的眸子更是沒有任何的情緒起伏,似乎玉思蓴並不是在對着她說話一般。
“輕塵,對於景行止,你到底是怎麼想的?”玉思蓴一改往日的神色,認真地問。對於這個極其聰慧的侄女,她是真心疼愛。
玉輕塵抿了抿脣,若雪的眼眸染了一絲淡薄的雲煙,依舊沒有說話。
見狀,玉思蓴再次嘆了一口氣,“雖然我對景行止的瞭解並不多,甚至於我不喜歡渝初皇室的人,但是,從你母親的來信中都可以看出,景行止對你是癡心一片,而且也是極爲優秀的,你如果真的喜歡他也就不要顧及那麼多的事情,玉家和渝初皇室之間的一些矛盾和恩怨由來已久,不應該壓在你們的身上。”
玉思蓴是過來人,多少看出了玉輕塵對景行止的那麼一些不同,見玉輕塵一直拒絕景行止,她便認爲是因爲玉家和渝初景室之間的關係所以兩個人才沒有在一起。
一旁的玉輕遙輕嘆了一口氣,沒有說話。姐姐如何是那般會在乎兩家關係的人,她只是不想以後景行止被天下人所詬病罷了!
姐姐其實是,對景行止在意極了的吧!
就在這個時候,玉輕塵輕應了一聲,“嗯。”
此言一出,在場的玉思蓴和玉輕遙都是一愣。
玉思蓴看着對方半晌似是不明白他的意思,“你這是打算和景行止在一起了?”
玉輕遙則是脣角微微一勾,溫柔的眉眼之中有着釋然的淺笑,終歸,姐姐是打算開始接受景行止了!
玉輕塵眸色思慮許久,然後才微不可見地點頭,“嗯。”
他和行止之間,這麼多年,行止一直在朝着他前進,自己則是後退,兩人之間的距離從來就沒有被拉近過,可是,正如小風和輕遙所說,行止可以爲他棄了榮華尊崇,棄了萬里江山,棄了唾手可得的皇位,他自己也不能自以爲是地將自己認爲是正確的事情強加到行止身上。
若是他們之間還有距離,那就讓他來緩緩走近吧!
十多年的時間,從來都是行止在主動,現在,也應該換他了。
玉思蓴有些驚訝,然而,驚訝之中又帶着幾分意料之中,終究是幽幽地嘆道,“這麼多年你才下定決心,可見自己也是經過再三思慮的,當姑姑的也就不再勸你什麼了,而且姑姑相信你看人的眼光。”
“謝謝姑姑!”玉輕塵緩緩道。
“明棋,看看你的姐姐妹妹們,婚事都已經有了着落,你又是怎麼想的?難道還是念着藍鈺?”對於自己這個女兒,玉思蓴還是有些無奈頭疼的。
三個女兒中,明書是自己第一個孩子,溫柔懂事,被她和他父親捧在手心長大,明月是最小的孩子,尹府中的人都是將她做當寶貝似的嬌寵着,唯獨明棋,相較於其他兩人少了一些關愛,性子本就內向的明棋更加沉默寡言了,甚至都不喜歡和他人相處。
等她這個當母親的意識到這件事情,明棋的性子都已經改不過來了,和她的關係都算不上很親近。
尹明棋沒有說話,只是低垂着頭,緊咬着下脣不語。
“我就不明白了,你這孩子和藍鈺之間也沒有那麼多交集,怎麼就忽然之間非藍鈺不可了呢?”玉思蓴神色之間帶着掩飾不住的好奇與苦惱。
以前他們還都不知道明棋喜歡的人是藍鈺,是明棋及笄之後,有人上門提親,在拒絕了一些世家公子之後終於忍不住問明棋到底要嫁給誰,明棋直接說了藍鈺的名字,並且還是一副非君不嫁的態度,那是她第一次見到這個沉默的女兒有那樣強硬的態度!
在這之後,她曾經幾次三番派人去藍府探藍鈺的口風,可是,從來都沒有任何結果。
明棋的婚事也就這樣一直擱置着,人也是更加沉默了。
尹明棋忽然擡眸,靜靜地看着玉思蓴許久,才終於啓脣,聲音很輕,語氣卻是很沉,“我喜歡藍鈺。”她隱瞞過家中很多事情,但是喜歡藍鈺這事,她從來都是直言不諱。
“可是總得有個理由啊?你和藍鈺都沒有見過幾次?”對於這件事情,玉思蓴都納悶了幾年。
尹明棋深邃的眸子目光有些悠遠,不過在頃刻之間就已經回過神來,“有些人,不用見很多次,一次就可以傾心!”語氣,竟然是從來未曾有過的溫暖與柔和,整個人周身都像是鍍上了一層柔暖的光芒。
看了一眼他們,“既然無事,我就先回去休息了!”
“去吧!”玉思蓴無奈地開口。
三人在一起聊了一會兒,就在玉輕塵和玉輕遙打算告退的時候一身淡藍色衣袍的尹子希從外面走了進來,看見了和自己母親站在一起的玉輕塵和玉輕遙,微微愣了一下,清冽的目光如山澗涼涼的泉水,“輕塵,輕遙,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玉輕塵淡淡地開口。似乎小風和尹子希是極好的朋友,揭蓋如故的知心好友。
“表哥。”玉輕遙喚了一聲。
“即使回了焱鳳,也是整日地看不見你的人影,你一整天到底在忙些什麼?”玉思蓴神色不滿地呵斥。這個兒子,她自己一年到頭也見不了幾面,這他現在還是在焱鳳,如果不在,他能一兩年沒有任何音訊。
“婚事,媳婦兒!”尹子希看着自家母親,聲音清清淡淡地擲出五個字,清冽淡然的俊顏依舊卡不出任何情緒。
聞言,玉思蓴愣了好半晌,許久之後纔回過神來,“啊啊啊……子希,你竟然真的也有喜歡的人了?”神色激動而又興奮。
尹子希依舊是神色平靜地看着面前比自家最小的妹妹有時候還要不着調的母親,緩緩點頭。他有喜歡的人,很意外麼?這麼多年,他一直有喜歡的人。
“快告訴母親,那個姑娘是誰?是哪家的?母親幫你提親去?”玉思蓴望着尹子希,等着他的回答,臉上的表情更是恨不得此刻就去將聘禮準備好帶着去見未來兒媳婦。
“不必。”尹子希搖頭拒絕。
“怎麼了?放心,母親不是那種注重門當戶對的人,就算她沒有任何家世,只有人品可以,母親都會同意的。”自家兒子這麼多年,身邊別說有什麼女子了,就連稍微親近一些的男子都沒有,她以前就想過,如果實在沒有喜歡的女子,便是帶個男子回來她也不是不能接受。
尹子希清瀲的眉眼微垂,眼中添了幾抹說不出的黯然,沉默了許久,才緩緩開口,“她不是焱鳳的人。”小九隻是當時被下了九寸灰之後才用了時家九小姐這個身份。
“那姑娘長得怎麼樣?性子如何?”見尹子希不願透露對方的身份,玉思蓴便開始詢問其他的一些相關事情。
尹子希極爲難得地露出了一個淺笑,眼中的光芒溫和了幾分,“模樣極爲周正,性子不可恭維。”畢竟,第一次見面,他可是被小九壓在地上,而且對方差點就要動手揍他了。
玉思蓴幾時見過自家兒子這個表情,頓時就看直了眼睛,知道玉輕塵有些清冷的聲音如水擊泉石一般在耳邊緩緩響起,“子希,我想和你單獨談談!”
尹子希眉梢微揚,清瀲的眼眸看不出任何情緒,“好。”
反而是玉輕遙和玉思蓴,聽着玉輕遙有些慎重認真的話語皆是微微一愣,靜靜地看着兩人離去的背影,眉間都帶着不解而又疑惑的神色。
“姑姑,姐姐找子希表哥是爲了什麼事情?”玉輕遙問。而且,剛纔姐姐的表情較之以往明顯是認真嚴肅了幾分。
玉思蓴疑惑地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你知道麼?”
另一處。
兩人一前一後地緩步而行,最終,到了一個比較清幽安靜的院落。
書房。
尹子希眸色沉靜地看着站在面前的玉輕塵,淡問,“是有什麼事情麼?”
玉輕塵如雪的眼眸定定地看着對方,沉默了一下之後,才緩緩開口,如冰泉的嗓音溢出脣瓣,“你以前去過苗疆?”雖然是疑問的語氣,可是話語中卻寫滿了篤定。
尹子希似乎是有些意外,不過到底沒有否認,“你是如何知道的?”
玉輕塵沒有說話,清冷淡然的眸光落在了他食指與中指夾縫之處一朵極其細微的淡白色荼蘼花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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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子希緩緩伸出手,骨節修長的指如竹節一般,極爲好看,笑了笑,意味不明地開口,“沒想到你竟然發現了!”
手指之間的花紋,荼蘼雙生,是用荼蘼花和雙生蠱放在一起煉製,然後燒成灰,碾成墨,最後用荼蘼花莖沾墨在指縫描繪,他和小九的指間都有,是當年小九親自繪上去的。
“今天是初七。”玉輕塵緩緩開口。荼蘼雙生,現於初七,只有在初七那一天,它的紋理脈絡纔會顯現出來。
荼蘼雙生他以前是聽景行止說起過,那是苗疆最爲神聖的一種戀人之間的禮儀,堪比中原的成婚,因爲他和行止都是男子,自然不可能舉辦婚禮,所以當時行止就想到了這個辦法,只是,荼蘼花僅生於苗疆,而且,繪製時又是需要新鮮的汁液,所以行止當時才就此作罷!
尹子希淡笑,“嗯,我確實去過苗疆。”
“那個與苗疆聖女有過婚約的人就是你?”玉輕塵的話語帶了幾分猜測。
尹子希表情微微一頓,神色再次柔和了幾分,語氣清幽地擲出了一個字,“對。”
“那錦月上次是前來找你?”畢竟,如果只是救紫羽的話,根本無需一個聖女親自出手。
聞言,尹子希的臉色驟然冷厲了幾分,眼中泛着幽幽的冷光,“哼!”一聲冷哼,然後語氣帶了幾分蔑然嘲弄地開口,“她算什麼苗疆聖女?當初若不是苗疆出了一些事情,她能頂替小九這個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