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裡有無數的話想要和他說,可坐在他墓碑旁的這一刻,她卻什麼都不想說了,她知道,即使她不說,外公也都會懂的。
可是,
“外公,我還是要謝謝你,當初要不是你救了我一命,怎麼可能有現在的蘇清歡,如果我一直都是薛蔓,我該怎麼遇見他,又該讓他如何愛上我,外公,謝謝你,真的謝謝。”
感謝外公能讓她遇上高景行,這個既驚豔了她的人生,又溫柔了她的歲月的男人。
又在宋良的墓前坐了一會,蘇清歡起身走到了宋秋雅的墓前,“娘,你當初用一死來換取我的幸福,現在我過的很幸福,娘,你可以安心了。”
“小姐?”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蘇清歡轉身立馬走了過去,“奶孃。”
“老奴聽說小姐去給景王祈福了,怎麼會在這裡?”許久不見,蘇清歡的臉色比之前好了很多,看她過的好,郭素懷也就安心了。
“他都已經安然回來了,還有什麼好祈福的。”
“也是,”郭素懷也發覺自己問的問題有些愚蠢,她僵僵笑了笑,“真是沒想到大皇子居然會謀反,老奴聽說的時候真是爲小姐和景王捏了一把汗,就怕大皇子當皇帝,會爲難小姐和景王,還好有二皇子在,平定了一些叛亂,老奴這顆心也算是安了。”
“是啊,誰能想到他會突然謀反呢。”
“就是,這皇位早晚都是他的,大皇子的心就是太急了。”
在旁人看來,高旻澤的地位是崇高的,身份是顯赫的,卻只有他自己清楚,他的一切不過爾爾,不然他也不會兵行險招,落得這樣一個下場。
蘇清歡忽然沉默了,郭素懷看着她,眼睛一亮,“凌侍衛說小姐找老奴有事,不知小姐忽然把老奴接到緋城來,到底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
“其實……”話剛要脫口而出,卻被蘇清歡硬生生壓了回去,回眸看了一眼宋秋雅的墓,蘇清歡把郭素懷拉到了一邊,“奶孃,我們換個地方說吧。”
離墓地不遠,正好有個八角涼亭,這裡不常有人來,石椅上積了厚厚的一層土。
西禾用帕子把石椅上的積土撣去,蘇清歡才拉着郭素懷坐下,“奶孃,你還記不記得我出生時候的事。”
“當然記得,小姐就是老奴接生的,小姐怎麼想起來問這檔子事了。”
“奶孃既然記得,能不能告訴我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蘇清歡的眼裡縈繞着太多的事情,沉重的目光讓郭素懷心裡咯噔一下,連說話都結巴了,“沒……沒發生什麼事。”
郭素懷反常的表現,讓蘇清歡更加肯定,她一定知道些什麼,她握住郭素懷的手,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奶孃,我只是想知道真正的蘇清歡到底怎麼了?”
只一句話,郭素懷的臉色都變了,“小姐這是說什麼呢,你不就是蘇清歡嗎?”她心虛地移開目光,尷尬的笑着。
“奶孃!我是說真的,我已經找到了我的親生爹孃,到了這一刻,你還打算用謊話瞞我嗎?”
“怎麼可能,將軍把你抱來的時候,明明說你的爹孃已經……”話一出口,郭素懷就發現自己失言了,再想反駁,已無可能,她懊惱的嘆氣,“小姐,誰是你的爹孃就這麼重要嗎?將軍有多寵愛小姐,小姐心裡清楚,雖然夫人對小姐不好,可最後也是爲了小姐才自殺的,小姐不能不認將軍和夫人啊。”
“我沒有不認外公和娘,不管發生什麼,不管我到底是誰,我都是蘇清歡,是外公的孫女,是孃的女兒,可是奶孃,我心裡始終有一個疙瘩,我娘明明生下了一個女兒,她去哪裡了?”
“死了,在出生的那一刻就死了。”
蘇清歡心裡早有準備,卻還是被這個事實打擊到了。
以前,蘇清歡總是覺得上天不公,爹不疼,娘不愛,任她被旁人欺負,最後害的她身染劇毒命不久矣,甚至還被趕出了家門,就算最後遇上了師父,還是免不得毒發身死的結局。
可是殊不知,老天是很憐憫她的。
本該一出生就會被殺死的她,被外公救了,她頂替蘇清歡成了蘇府的嫡出小姐,如果她沒有成爲蘇府的小姐,就不會有今天的一切。
或許,她該慶幸蘇清歡一出生就死了,不然她成不了蘇清歡。
她是該感恩的。
“那她的屍體呢?”
“就葬在將軍的旁邊,雖然沒有立碑,但是將軍和我都知道,她在那裡。”
“外公去世的時候,皇帝本來想給他建一座陵寢,可他早有遺言,一定要葬在這裡,也是因爲她葬在這裡的緣故吧。”
郭素懷點頭,“將軍說,生着的時候他把愛都給了小姐,等他死了之後,也該好好寵愛他真正的孫女,不然,她九泉之下,會覺得他是個偏心的外公。”
“我執意把娘葬在外公的身邊,真的是葬對了。”活着,宋秋雅沒有見過自己的親生女兒,死了,也該讓她們團聚了。
只是娘,九泉之下,見到你的親生女兒,也不要忘了她啊。
沉重的話題,讓郭素懷和蘇清歡都十分的壓抑,西禾在一旁看着,十分的擔心。
凌喻一向擅長察言觀色,西禾的擔憂,他都看在眼裡,忙安慰道:“西禾姑娘不必太過憂心,王妃可以妥善處理好這些事情的。”
“我當然知道小姐能處理好這一切,可還是忍不住擔心她,我希望小姐快快樂樂的活着,可總有這麼多討厭的事情冒出來。”
“世事無常,人生不可能一帆風順。”
西禾側頭看着凌喻,他目光深遠,斑駁的樹影映在他的眼底,暈上了一層憂鬱的色彩,西禾不禁唏噓,“以前怎麼沒發現,你居然還有當知心大哥的潛力,說起話來頭頭是道的。”
凌喻被她說的嘴角一抽,這話怎麼聽都不像在誇他,更像在罵他。
他似乎有些明白爲什麼凌封怕西禾這個小姑娘了,她的嘴巴確實挺厲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