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澄在一旁看着,微微眨眼。這小小蟲子威力這麼大,竟吸了這麼多血。
那婢女似下定了絕心,手指狠狠扯住那蟲子,死命地往出拉。
用盡了力氣,終於將那蟲子拉出來。那婢女鬆了一口氣,整個人癱瘓在地上。
清澄瞧她臉色蒼白,傷口處鮮血依然不止有些奇怪,定睛一看,那蟲子根本就沒被她拔下去,那黑色的頭還在她脖子裡,正在試圖從傷口處爬進氣管裡。
這黑色蟲子可真是霸道,狠毒。
隨後那婢女被人拖走了,下場無疑是死。
世子妃拍了拍胸脯,朝清澄冷笑道,“讓沈姑娘受驚了。”
“我看世子妃是真的嚇到了,尤其是那婢女污衊您的時。”清澄與她周旋,淡然至極。
“沈姑娘說的是什麼意思?”世子妃氣勢洶洶,質問清澄。
清澄莞爾一笑,“世子妃貌美如花,想必心底也是善良的,豈會是那婢女所說的惡毒之人?世子妃因婢女污衊,受驚了。”
清澄這話鋒一轉,還真讓世子妃抓不到把柄,只能賠笑,“沈姑娘說得是。聽說沈姑娘是祁太子看重的女子,從外表上看不出來,不知沈姑娘可有什麼過人之處?”
清澄一聽,正在喝茶,差點嗆到。這世子妃是在暗諷她長相普通,不足以被太子喜歡嗎?真是一個大膽直白的女人。
“我並無過人之處,可也能坐在這裡和世子妃相談。”清澄語氣冷漠,就是這種清高自傲,把世子妃氣的牙癢癢。
“那沈姑娘可真是好手段,把世子迷得神魂顛倒,還住進了這側殿。”
世子妃果然露出狐狸尾巴了。
“不敢當,要說我手段高,可比不上世子妃,統率後宮的能力。已近晌午了,世子妃可要留在這裡用膳?不過得等我收拾下這滿地的狼藉。”
世子妃冷哼一聲,“留着妹妹一個人用吧。”
清澄看着世子妃遠去的背影,輕笑不已。她今日吃癟,摸不清底細,連着近幾日應該是不會來了。
世子妃出了側殿,怒氣橫生,“這個賤蹄子,比以往那些蠢貨聰明不少。”
旁邊侍女接話道,“奴婢瞧着這沈清澄不是個善茬,明明知道那毛巾暗藏玄機,刻意不點破,反將娘娘置於尷尬境地,卻又不挑明,倒是沉穩得很。還有一處很奇怪,我們放了水蛭,除了吸血,可不會讓人面部瘙癢啊。那沈姑娘定耍了花招。看她的態度是不想與娘娘爲敵,但也不會乖乖聽娘娘的話。”
“芝悅,你知道的可不少啊。”世子妃瞪着旁邊的芝悅,一臉不悅。
芝悅趕忙下跪,“奴婢哪有娘娘聰明啊?這不都是從娘娘那裡學會的嗎?”
世子妃不禁冷笑,“本宮何時教過你?”
“怎麼沒教過,言傳身教呢。娘娘可是芝悅心裡最聰明的人呢。”
“你倒是個伶俐的,起來吧,本宮最欣賞你了。”
兩個主僕面善心不善,各有心思,不點破。
“娘娘,芝悅打聽過了,世子把那女人擄來本是作爲要挾祁太子的籌碼,可不知那女人使了什麼手段,爬上了世子的牀。”
“芝悅,連你也在嘲笑本宮比不了一個敵國的賤人嗎?”世子妃很生氣,聽宮裡那些風言風語,說她不受世子待見,世子寧願寵幸一個敵國女人也不理她。
“娘娘誤會奴婢了,那女人就是個棋子,世子怎麼會看上她?世子已經出戰大祁邊境了,並未對那女人有所留戀。那女人的下場無非是死,或是被送回大祁。她若被送回大祁,那祁太子若是知曉她爬了世子的牀,豈會要她?肯定要將她賜死,那她最終的現場橫豎都是死。”這芝悅分析的頭頭是道,聰明又陰險。
世子妃勾脣而笑,顯露出眼眸裡的嫉恨和陰狠,“這計策妙啊,你派人大肆宣揚沈清澄勾引世子,爬了世子牀。最好傳到大祁,人人知曉。本宮倒要看看這大祁太子怎麼處理一個殘花敗柳?沒有比自己心愛之人羞辱更爲殘忍的事了。”
“娘娘聰明,說得極好,芝悅馬上去辦。”芝悅溜鬚拍馬的本事極高。
不出半日,整個凌邱國都知道大祁太子鍾愛的女人被擄後,怯弱生死,叛國賣身,臣服於世子胯下。
經過人們口口相傳,添油加醋,又給清澄添了一個叛國的罪名。自古紅顏禍水,禍國殃民,清澄的事充分滿足了人們的好奇心。她被妖化成一個不知廉恥,苟且偷生,通敵賣國的女子。毀得不光是她的名聲,甚至是她的命運。人言可畏,不知何止。
待世子妃走後,清澄坐在椅子上,手指摩挲着血玉鐲子,若有所思。
他是陰間鬼帝,死了幾百年,和她能有什麼斬不斷的恩怨?他幾次三番救她脫離險境,不惜冒着觸犯陰間規矩的風險,插手她的事,他要還的到底是什麼恩怨?
思慮之際,沒有注意到蘇軒朗從血玉鐲子裡出來了,驀地嚇了她一跳。
“晌午出來,你不怕日光嗎?”
蘇軒朗翩翩一笑,“爲了早日見到你,纔不怕呢。”
清澄訕笑,輕飄飄地說道,“是嘛,既然如此,那我打開門窗,曬曬太陽去溼氣。”
蘇軒朗趕緊衝過去,拉住清澄的衣袖,“別啊,我剛纔說笑呢。”
清澄勾脣輕笑,眼角下方的硃砂痣隨之閃動,如輕薄的蝴蝶之翼,扇動着嫵媚的色彩。
“那狗腿子怎麼還不死?算算日子差不多到了。”蘇軒朗顯得有些無聊,不知等死一個人是什麼感覺。
“你是說老皇帝嗎?你怎麼知道他這幾日就要死?”清澄猜想是陰遲寒告訴他的。爲了避免蘇軒朗被仇恨矇蔽,失手殺了老皇帝犯下殺孽。
“那你該去問鬼帝,他手裡可有生死簿。若不是早知這狗腿子要死,本世子非得把他大卸八塊。”蘇軒朗氣勢洶洶,想起被殺一事,仇恨充斥胸腔內部。
清澄柔聲安慰着,“好了,老皇帝那天被你嚇的不輕,不是病死就是被嚇死的。”
“我發現你現在說話很有趣啊,深得本世子歡心。”
清澄可不打算和他閒聊,她對剛纔粘在婢女脖子上的黑蟲子很感興趣,命婢女找了幾本醫書和農書。她見那黑蟲身上裹有泥巴,應該生活在潮溼水渠裡。
將幾本書攤開放到桌子上,斟了一杯熱茶,桌子上角擺放着筆墨。
清澄翻書查閱那黑蟲子的來歷,就這樣度過了一個下午。
期間蘇軒朗幾次插嘴要跟清澄閒聊,都被清澄那淡漠的神情逼得閉上了嘴,只好乖乖坐在一側,爲她研磨,斟茶。
一個下午安靜地聽着書紙翻頁的聲音,看着她認真而又安然的側臉,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找到了。”清澄驚喜地說道。
蘇軒朗終於鬆了一口,心裡想着‘這姑奶奶終於說話了,再不說話他都要憋死了。’
“什麼找到了?”他追問道。
可清澄好似完全沒聽到他的疑問,興致頗高,握着毛筆照着書本抄下幾行字。
清澄不光從農書上找到了黑蟲的記載,竟然意外發現黑蟲的藥用功效。
此黑蟲爲水蛭,潛伏在水草叢中,愛吸食人畜鮮血,其頭部有吸盤,並有令人麻醉作用。大多時候被咬了完全不自知。它一旦吸住人,足以將人的血吸乾。若是強拉硬拽,只會將它身子扯斷,獨留頭部在肉體,後果更嚴重。
將它拿下方法有幾種,輕拍或是塗抹鹽、酒,待其自動脫落,用火燒死即刻。
古書記載,螞蟥可藥用,曬乾炮製藥,可疏通淤血。還有一種比較大膽的方式,那便是直接用螞蟥爲病人吸淤血。真可謂毒藥不分家,是毒又是藥。
待清澄抄好紙條後,被蘇軒朗一把奪過。
蘇軒朗一番品頭論足,“寫的倒是有條理,可這字可一點都不優美啊。”卿若之前寫得字柔美流暢,每一筆畫都能感受到其中韻味。
的確清澄寫得字沒有那麼美觀,因爲她自小就沒有先生正式教她寫過字。
“這樣吧,我幫你添幾筆。”蘇軒朗不由分說,直接點墨落筆,行雲流暢,瀟灑地寫下幾個字。
清澄一看上面寫着,‘卿若隨筆’四個字,字體倒是端正有君王風範。可這‘卿若’兩個字讓清澄實在惆悵,他到底還是糾結於過去,非要把她當成趙卿若。
“怎麼樣?本世子的字是不是俊逸大氣,氣勢磅礴啊?”蘇軒朗硬要清澄評價,無非是想從清澄口裡聽到讚美和欣賞的話語。
“嗯。”清澄淡淡地回了一句。
蘇軒朗着急地追問道,“你就沒有別的話了嗎?”
“沒有。我現在還得找世子和秦家勾結的證據。”清澄話音剛落,着手準備趁夜溜進去太子殿。
蘇軒朗見清澄自顧自的收拾,完全不在乎他臉上的不悅。在她就要出門的時,一把將她拉住。
“有本世子這個鬼在這,你不好好利用?自己出去能找到嗎?”他氣勢洶洶,說話有些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