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江夏在場,話題自然而然地就離不開調理養生上,江夏又給崔氏和寶兒都做了一回檢查,話題轉回來,她突然提及金氏,道:“看着大嫂我就想起那個孩子,都是我學藝不精,沒能留住那孩子……”
崔夫人伸手握住江夏的手,嗔道:“你個傻的,怎麼這麼糊塗!那孩子自從上了身,就不順當,三災八難不斷,說到底,就是與咱們家沒緣分,終究留不住的,哪裡就怪到你身上去了?要不是你,怕不是他根本見不了天呢!”
趙寶兒也在旁邊勸道:“娘說的對,那孩子與咱家緣分淺,緣分盡了,自然就走了,怪不得你呀!”
說完,趙寶兒老實不客氣地轉了話題,笑着道:“大嫂這樣子反而好了,不像之前,總是疑神疑鬼的,我都懷疑她生孩子生傻了,怎麼就突然跟大哥那幾個房裡人計較起來了?再說,他們成親也有十幾年了,那些房裡人也早就有,又不是纔來的,鬧得倒像是大哥多對不住她一樣。”
江夏瞥她一眼,嗤地笑了。
趙寶兒心思一轉,一下子紅了臉,攥起拳頭就來捶打江夏:“你個丫頭真是學壞了,哼,都是徐老二那個壞的,把你也給帶壞了。”
關於小兒女的種種崔氏不便搭話,卻只跟着兩個丫頭親密的打鬧笑着,一邊在心裡盤算,江氏能夠從一個鄉野丫頭,成就今日三品身份,不管心術還是手段,可都不是簡單的。
在臨清時,她就隱隱約約打聽到,江氏之所以離開徐家,就是因爲徐家企圖以她爲妾,另聘高門。
折騰一番,到底還是活脫脫打了徐家老太太的臉,以正室身份,光明正大地嫁給了徐襄。哪怕徐襄連中三元,哪怕徐襄已經進入內閣行走,入閣拜相指日可待。
這樣的女子,會允許徐襄房裡放人麼?
她有心從丫頭婆子口中試探了幾次,卻都沒能探到什麼,她府裡那些丫頭婆子,看着不怎麼精明,卻個個滴水不漏。真是有其主必有其僕,一個個都是面上憨實,心中精明的,不像寶兒這個傻丫頭,是真的實心眼子,又被她慣得憊懶的很,半點兒心思不肯動的,唉,真真是……
不過,江氏有個好處,那就是心地不壞,但凡對她好一分,她總能還會三分來。值得深交。若不然,她也不會任由寶兒將她當做親姐妹一般,毫無防備。
說了一會兒閒話,趙炯睡醒了,被奶孃抱了過來。三個女人的重心自然轉移道趙炯身上,逗弄着笑的憨實的小肉糰子身上去了。
說說笑笑,逗弄逗弄趙炯這個小小鮮肉,時間過得飛快,一眨巴眼的功夫,就臨近晌午了。
前頭傳過信來說,趙充回府了,直接往前院去了。
崔氏應着,一邊吩咐人去金氏房裡把小少爺趙信和囡囡小妹幾個叫回來,準備擺飯用餐了。
第一次見小少爺趙信,江夏自然備了見面禮的。她送出去的見面禮也很有特色,就是一個指頭大小的小千裡眼。
趙信是個文質彬彬的孩子,容貌遺傳了趙煊和金氏的優點,眉眼五官輪廓,無處不精緻的讓人稀罕。
他第一次見千里眼,初拿到手多少有些不知所以,活潑的小妹笑嘻嘻地接過去,“我教你玩!”
趙信竟然只是微微一笑,就專心地看着小妹給他演示起來。囡囡只是含笑站在江夏身邊,看着那邊小妹嘰嘰喳喳與趙信說着什麼。
看着三個小孩子互動,江夏心中若有所動,這些孩子年齡相差無幾,若是……只不過轉念,江夏自己在心裡失笑起來,難道結了婚的女人都熱衷於做媒?怎麼看着幾個小孩子玩耍,都動了這種莫名的心思了?
再說了,即便幾個孩子年紀相仿,可身份卻差的遠。囡囡還好,被她認了義妹,如今也算江家女兒,身份不會太差。但小妹卻沒根沒源的,只有一個哥哥,也不過是她家裡的護院……即便與趙信有了感情,最多也只能做個妾吧?
算了,哪怕小妹與她沒有血緣關係,但也是算是在她身邊長大的,她纔不捨得將好好地女孩兒送給人家做小去!
胡亂尋思一回,那邊趙信也學會了千里眼的玩法,對於這個新鮮玩意兒真是喜歡的不行,興沖沖拿到院子裡試驗去了。
崔氏吩咐丫頭跟着,又叮囑道:“讓他在外頭玩一會,就到前頭去吧。十歲的小子了,也該跟着見見人了!”
自有丫頭答應着退下去。金氏訕笑着也想跟着去叮囑兒子幾句,被崔氏止住:“他也十歲了,出去讀書都好幾年了,不是小孩子了,別蟄蟄歇歇的,反正今日也沒有生客,就放手讓他自己去,兒郎當自強,別總是管手管腳的,怎麼長得大!”
金氏還是有些不放心,但婆婆發了話,她卻不敢反對,只能按捺着憂心,強笑着應下來,在下手張羅着擺飯,伺候着崔氏、寶兒、江夏用飯。
待飯菜擺好,江夏起身拉了金氏入席,一邊回頭對崔氏道:“崔姨拿我當親閨女,我也就當到了自己家裡,大嫂子也別客氣了,且坐下,咱們娘兒們一起說說話纔好。”
金氏只笑着,卻拿眼去看崔氏,等崔氏點頭允了,這才斜簽着身子在下手坐了。
江夏伸手查了查她的脈象,只有氣息稍顯紊亂外,其他倒是還好,於是照實與金氏說了,並略略叮囑了兩句,這纔開始用飯。
崔氏一直和藹慈祥,趙寶兒本身就活潑伶俐,江夏也是個大咧咧的,加上金氏陪着小心應對,這一餐飯不說賓主盡歡,卻也算是有說有笑,輕鬆愉快。
吃過飯,江夏與趙寶兒辭了崔氏,去到趙寶兒屋裡午休,一邊說說私房話兒。
趙寶兒肚子太大,已經不能平躺了,只能墊了一牀被子半靠着睡覺。
江夏看着她眼底暗青色的印跡,心疼的不行,就伸了手替她按摩着水腫的腿腳,一邊與她說着話,不多時,趙寶兒就睡沉了。
江夏手下不停,也閉上眼睛稍歇了片刻。不過兩刻鐘功夫,她就醒了,乾脆起身來到外間裡,然後把玉屏畫扇叫來,讓她們把趙寶兒準備的生產包拿出來檢查。
生產要用的褥子、被子、墊子、布片之類,都已經備下了。江夏一一檢查過,叮囑玉屏畫扇撿着天氣晴好的日子,將布片都煮過,曬乾後用同樣煮過的包袱包了備用……一二三,叮囑了一番,玉屏畫扇一一記下,照吩咐去準備不提。
且說,這一天,趙寶兒一覺睡得特別踏實,之前腿腳腫脹抽筋也沒再發生,一覺睡到日頭西沉,這才醒轉來。
睜開眼,一看屋子裡黑黢黢的,登時給嚇了一跳:“哎,怎麼這麼晚了,夏娘呢?走了麼?”
這丫頭說着話,就掙扎着要起身,那勁頭讓本來想給她開個玩笑的江夏嚇了一跳,連忙起身扶住她,幫着她坐起身來,一邊笑嗔道:“你個丫頭,都這般模樣了,怎麼還這麼不知輕重?什麼事不能慢慢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