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夫人的心思夏侯武是知道的,夏侯蝶舞自然是跳舞之中的翹楚,但夏侯秋末畢竟是嫡長女,要是跳過夏侯秋末而選擇夏侯蝶舞,估計老夫人那裡就過不去。
二夫人心中百感交集,臉上雖是一副與世無爭的溫婉模樣,實際上腦中卻已經千迴百轉,想着如何才能讓夏侯武覺得夏侯蝶舞纔是最合適的人選。
夏侯武想了很久,要說舞藝還是大女兒比較好,若是小女兒仗着嫡女的身份進宮,但是舞姿平平,豈不是給他丟人嘛!
夏侯武皺眉思索着,過了很久才鬆展眉頭,輕聲說着:“不如就讓蝶舞去吧。秋末的舞姿平平,雖然是嫡長女,要是去丟了人更讓人笑話,不是嘛!”
夏侯武還是氣不過小女兒處處與他作對。而大女兒乖巧懂事,自然是最佳人選。夏侯武沒有和老夫人商量就擅自下了決定,把夏侯蝶舞和夏侯秋末叫來見他。
秋末剛剛給月娘餵了藥,正在幫她按摩腰部和腿。
月娘眼眸暗淡的問了幾句:“阿末,你的父親呢?”看見秋末咬着嘴脣不回答,就已經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心中難受卻沒有說出來。
此時依萍跑進來叫着秋末:“小姐!小姐!老爺叫你過去,應該是有什麼事情要說。你把手上的活兒交給奴婢吧。你還是快些過去,省得老爺生氣。小姐?”
依萍看到秋末並沒有停下手上的動作,心中有些着急,萬一小姐再次被老爺懲罰那可怎麼辦?但是她沒有說出口,小姐的脾氣依萍還是知道的。
沒想到秋末幫月娘按摩完,又換了一遍水給月娘擦拭完身子,這才起身對依萍說道:“依萍,你在這兒好好的照顧孃親,我帶着如萍過去。”
雖然依萍做事比較細緻,但要是有了事情,即使讓依萍跟着也沒有用。夏侯武與其說是一個父親,倒不如說是一個脾氣暴躁的獨裁者。他對秋末根本沒有父愛,有的只是心中那一點算計罷了。
秋末還記得,上一世夏侯武知道秋末沒有利用價值了,就在月娘死後對她冷眼相看。其實秋末並沒有那麼多的親情,除了祖母和孃親之外,她唯一親人就只有小茹兒了。
夏侯秋末換了件衣衫,方纔姍姍來遲。她來的時候夏侯蝶舞已經擺出一臉看好戲的模樣看着秋末。秋末裝作沒看見,盈盈下跪說道:“父親,秋末來遲了,請父親責罰。”
夏侯武皺着眉頭冷聲問着:“這麼久都在幹什麼?不知道爲父找你嗎?這成何體統!你到底有沒有把我這個父親放在眼裡?”
秋末冷冷勾着嘴角,諷刺的想要出言擠兌,但是又強忍住了,笑着說道:“父親說什麼呢?秋末自然是以父親爲主的,只不過孃親病重,秋末要幫孃親擦身子,所以遲了一些。”
秋末還沒說完,就看見二夫人的眼眸閃着譏諷,嬌聲開口說着:“老爺,您別生氣,秋末孝順是一件好事。只是她對月娘能夠千依百順,卻忘了未嫁從父、出嫁從夫這個道理。要不也讓秋末抄寫幾遍《女馴》好了,省得忘了規矩!”
句句貼心,其實卻暗藏狼子野心。秋末擡眸,冷冷的瞪着二夫人。
二夫人裝作被嚇了一跳,立刻縮在夏侯武的懷中,小聲的說着:“這孩子怎麼這樣看着我?我不是爲她好嘛,老爺。”
嬌媚入骨的聲音一步步的催動着夏侯武的肝火,夏侯武哼聲說道:“真是沒有規矩!竟然對二孃如此!我倒想看看,你的母親到底教會了你什麼!”
夏侯武竟然質疑月娘的德行?前幾日還是一副甜甜蜜蜜的模樣,現在只是因爲月娘病倒在牀上就變成另一幅景象,這個男人好狠的心啊!
夏侯秋末冷聲笑了,說道:“孃親教了我什麼?父親大可以親自去問問孃親!孃親可是很想念您呢!您爲何不去看看她?她口口聲聲叫着您的名字呢!”
夏侯武自知理虧,更加的焦躁不安,冷聲說着:“混賬!你是說我不顧結髮妻子?還是說我貪迷女色?你這個逆女,究竟眼中還有我這個父親嘛!混賬!混賬!”
夏侯武說着,一聲比一聲大,像是在爲自己掩飾一般,眉頭皺得很緊,卻看不出一點兒有底氣的模樣。
秋末冷笑着,她本來可以裝作溫婉的模樣,但是孃親的病痛座上這個男人什麼時候體諒過?她的孃親又有誰寬慰過?
想到這裡秋末怒火中燒,她恨這個稱之父親的男人。她低着頭不想讓別人發現她眼中的怒火,但是此時的夏侯武已經是氣不可遏了,隨手拿起一個茶杯砸在秋末身上。秋末並沒有被打中只是澆溼了身上的衣服。在她的額頭上還殘留着一些滾燙的茶水,燙得皮膚一陣紅腫。也許是因爲上一次的事情,夏侯武已經不敢再直接傷害秋末了。
秋末生生的受着,並不擡頭,在夏侯武看來也算是向他低頭了,倒是舒心了一些,冷哼一聲說道:“你的脾氣一點兒都沒變,要是以後嫁了人可怎麼辦?爲父就准許你上山去菩提廟抄寫十本經書,好好的學習一下佛法,學學怎麼樣讓自己平心靜氣。同時,也爲你的孃親和祖母祈福吧!”
秋末聽完這話深吸了一口氣,心中無限悲涼。小時候陪她玩耍的父親已經不復存在了,現在的夏侯武只是一個自私自利的人罷了。上山祈福?她只願,下一輩子不要再有這樣的父親!
秋末低聲回覆着:“是……”
夏侯武看到她已經失去了剛剛的架勢,心中甚是得意,朗聲說道:“你起來下去吧。明日就去,你姐姐最近要去皇后娘娘的壽宴獻舞,你可不要打擾她排練舞蹈,不然爲父自然會有辦法收拾你!”
夏侯蝶舞小聲說着:“父親說什麼呢!蝶舞與秋末姐妹情深,哪有什麼打擾不打擾的。若是妹妹想要來看看蝶舞跳舞,蝶舞當然是求之不得了。蝶舞正好想和妹妹合跳一曲呢……”
夏侯蝶舞假模假樣的說着,心中十分囂張,心想着夏侯秋末永遠比不上她,別說跳舞了,就算是樂仙這個名號,也不過是因爲秋末那張美人臉,頂多是一個沽名釣譽的人罷了。
秋末咬着嘴脣不說話,最後緩緩的擡起頭,眼中已經沒有了剛剛的怒火,變得異常平淡,彷彿眼前不過是羣陌生人一般,柔聲說着:“秋末有自知之明,不會打擾姐姐練習跳舞的。”
夏侯
蝶舞看到秋末如此模樣心中萬分高興,卻偏偏揉着眼角說着:“妹妹……你說什麼啊!你是這樣看我的嗎?”
秋末沒有心思跟她演戲,低着頭彷彿很羞愧的模樣,說道:“姐姐舞姿卓越,妹妹祝賀姐姐得到如此好的機會!”
呵呵,這一般都是世家嫡女纔有的資格,夏侯蝶舞只不過是因爲夏侯武在氣頭上,所以才做了這個決定罷了。秋末也不稀罕這個獻技的機會。但是!只要是夏侯蝶舞想要的,她就一定要摧毀!
上一世的刻骨之痛已經讓她明白,用善心對待夏侯蝶舞永遠都是無用功,只會一片良心被狗吃,與其這樣,不如惡人做到底!
她眼眸一轉,想起皇后娘娘曾經宣召太醫治療皮膚上的斑痕,於是心中有了一個主意。呵呵,夏侯蝶舞,你就先囂張一陣子吧,很快,我就會讓你知道,我夏侯秋末是你永遠無法匹及的人!
秋末低着頭退下去,聽到身後夏侯蝶舞嬌聲撒嬌的說着:“父親,你要幫蝶舞選一件好看的舞裙,蝶舞覺得父親的眼光最好啦。”
夏侯武朗聲笑着:“呵呵呵,好好!我一定給你準備一件最名貴的舞裙,讓他們看看夏侯府的小姐是如何的動人。”
身後那一聲聲嬌笑與她無關,更加與她孃親無關,只是那羣人的天倫之樂罷了。秋末回到榮錦軒,看着許久未見的滿月眼含淚光。要說榮錦軒誰能安慰她,誰能讓她在面前放聲哭泣,也就只有滿月了。
滿月看到她這幅模樣,清冷的面容有一絲着急,連聲問着:“怎麼了秋末?難不成夏侯老爺欺負你了?還是二夫人又給你氣受了?”
滿月第一反應就是想到這幾個人,除了他們之外,又有誰會惹到秋末呢?
秋末沒有說話,只是抱着滿月放聲大哭,哭到最後已經沒有聲音了才停止。滿月的肩膀上印着一大片水跡,彷彿撒了一杯茶水一樣。
滿月這個時候才發現秋末溼漉漉的衣衫和紅腫的額頭,以及頭髮絲上面的茶葉,一看就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欺人太甚!小姐,我們去找老夫人說理去!怎麼能讓他如此的欺辱你?不管怎樣,你也是嫡女,竟然!竟然……”滿月紅着眼眸冷聲說着,彷彿要將夏侯武活剝了一樣。
秋末聲音啞啞的輕聲說道:“滿月,他是我父親……打死我也屬正常,所以……不說了,我只想在你這兒好好的發泄罷了。”
滿月牢牢的握着秋末的手,兩人的雙手緊緊的相扣在一起。她滿臉的心疼,不僅心疼秋末的身世,秋末的處境,還有秋末的無可奈何。
良久,秋末才輕聲說道:“滿月,沒事的,我現在已經好了。明天父親讓我上山祈福,你跟着我去吧,順便和我做個伴兒。”
滿月點點頭說道:“我自然會陪你去。我怎麼可能會讓你一個人在那種荒山荒林裡呆着!”滿月一張清冷的臉上帶着倔強,緊蹙着眉頭像是在表決心似的。
她的表情倒是把秋末給逗笑了,秋末用頭抵着滿月的頭說道:“瞧你這副要和我一起去刑場的模樣,我只不過是去寺廟,哪裡有你說得那麼邪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