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歡眸光一頓，呆呆的盯着穆言。
穆言繼續說道：“無歡，並不是因爲孩子，你懂嗎？不過也是因爲有孩子，我才確定你心裡起碼還有我的一點位置。”
無歡垂下眸子，嘆了一聲，“既然當初要嫁給你，豈能是一點心都沒有的。”
穆言也有點迷糊了，可等他理清楚無歡的意思，就忍不住高興一笑。
“無歡，你是說真的嗎？”穆言又是抓住了無歡的手。
無歡沒好氣的說：“是真的，我可不是那麼隨便的。”
穆言想了想，心裡倒也是釋懷了，當初穆流和穆桓想要娶無歡，無歡本來就沒有答應過。
他一直還覺得無歡只是找一個人，滿足她極大的野心而已。
“那……”穆言頓了頓，“吃點小米粥可好？你一天都沒吃過東西。”
無歡雖然是不餓，但穆言那眸光擔憂，她也不好拒絕了。
她點點頭，說道：“好吧。”
穆言這才興高采烈的出去，無歡獨自留在房間裡，一開始還有點疑慮，可隨後就揚起了嘴角。
她嘆息一聲，再是摸了摸肚子，喃喃說道：“孩子，我們以後的路可不平坦了，不過無所謂，我什麼都不怕。”
穆言拿來的粥還是熱的，看來是一直用溫火熱着的。
無歡吃了一小碗，沒有什麼胃口了。
穆言本是想要讓她多吃一點，但是樂千雪也在此時進來了。
她一見兩人如此親近，倒是覺得自己來錯了。
她轉身想走，但穆言喊住了她：“戰王妃，無歡的精神還不是很好，你來把把脈吧。”
樂千雪回頭一看，問道：“這不是阻礙着你們嗎？我等會來也是可以的。”
無歡沉下臉，說：“這挺着肚子，有什麼阻礙的，孃親你快過來，我也有事情想要問你呢。”
她那時候迷迷糊糊，也知道是樂千雪救的自己。
若不是有樂千雪及時來了，恐怕她也是挺不過去了。
樂千雪聽了，這才走了過去。
穆言讓開了位置。
樂千雪細細看了看無歡的臉色，這便是皺着眉頭，“臉色雖然還不大好，但應該是沒什麼事了。”
她緊接着給無歡把把脈，“脈象也挺平穩。”
無歡這就想不明白了。
她說道：“那可知道我白日爲何會這樣？”
樂千雪輕輕搖頭，“我也覺得奇怪，我並不知道你這是爲何會這樣，好像是胎兒作動，不想留在你體內一樣。那時候，就連你的內力也在流失，紫魂的光芒也淡了許多。”
若不是樂千雪有經驗，恐怕也是會被嚇個半死呢。
無歡沉吟了一下子，樂千雪所說的，她也有所感覺。
“我一直小心調理自己的身子，沒出過什麼問題的。”無歡說。
“這也難說。”樂千雪說，“可能是你今日太激動了，所以纔會這樣吧，懷着孩子，有許多事情還是挺難說的。”
這會兒，穆言就有點不好意思了，覺得是自己害了無歡呢。
無歡還是覺得不對勁，她根本就沒有怎麼生氣。
今日這事兒來得有點蹊蹺，她的心現在都有點發慌。
樂千雪摸了摸她的頭，說：“不必擔憂這些了，你再想下去，對你也不好，總之接下來的日子，我會留在你身邊照顧着，不會有什麼事情的。”
這是母親的慈愛，現在一下子就體現出來了。
無歡眼睛酸酸的，那感覺難以言明。
畢竟，樂千雪出現在這裡，看見她如此，居然是不問一句。
無歡支支吾吾的說道：“孃親，難道你……就沒有什麼要訓斥……我的嗎？”
樂千雪一愣，看了看無歡，又是看了看她的肚子。
她忽然就是笑了一聲，“這有什麼好訓斥的，你和皇上不是早就成親了嗎？”
這會兒，倒是讓穆言和無歡有點不好意思了。
無歡釋懷了，也是淡淡的笑了一聲，“的確是呢。”
樂千雪恩了一聲，“不過接下來，可要好好部署一下了。這個你爹心裡已經有數，這不要緊的。”
無歡有點疑惑，“什麼有數？”
樂千雪道：“朝廷裡的大臣，肯定是有異議的，你爹自然要爲你兩掃平道路。”
無歡這才明白，她此時有點躊躇。
她捏着手指，心裡有點難受。
樂千雪注意到無歡這小動作，便直接讓穆言先出去。
穆言在他們面前也不會擺架子了，所以就直接出去了。
樂千雪問道：“無歡，你這是擔心什麼？”
自己女兒的心思，她怎麼會覺察不到呢。
無歡頓了頓，有點不想說。
樂千雪再是問道：“這有什麼事兒，豈是我與你爹解決不了的？”
“不是……”無歡目光有點暗淡，“以前我想着要嫁給他，根本沒想到會走到這一步，我那時候覺得，他有多少女人都與我無關，我想做的，只是輔佐他的千秋大業。但是現在……我居然就有點不舒服了，你們的意思是，讓我進宮，還給我一個名分，也給孩子一個名分是吧？”
樂千雪點點頭，“這個自然。”
無歡的疑慮，她豈會不明白。
她嘆息一聲，“一開始，我與你爹就是因爲這一點反對的，實話說，我們也沒想到你喜歡上了穆言，但他已經是皇上了。”
無歡垂下眸子，喃喃說道：“是啊，他是皇上，他不得不有許多女人呢。”
這一點，是她完全沒有意料到的。
她以前不會介意，可現在，自己有點無法接受。
樂千雪想了想，直接說：“但是我見他……也不是那種人，這一年，他也沒進過後宮呢。”
無歡還是喃喃說道：“可他，終究是一國之君啊。”
樂千雪也有點傷感了。
她不想見到無歡這個樣子，以前的無歡，沒有什麼坎是過不去的。
她摸了摸無歡的肚子，道：“無歡，儘管我不想讓天主宰我們的命運，但有時候冥冥之中就是自有天意的。不如就順其自然吧，過了這一關再說，對不對？可能他以後也會像你爹一樣呢……”
說起戰連璟，樂千雪嘴角就會忍不住揚起一抹笑。
這人生匆匆數十年，她與戰連璟也是什麼都經歷過了，現在誰也缺不了誰。
無歡愣了許久，最後才點點頭，也就不再想着此事。
既然這是她一開始選擇的，那就勇敢無懼的走下去吧，肯定什麼都攔不住她的。
這邊陲小鎮的雪還是斷斷續續的下着。
穆言要接無歡回皇城，自然是有許多的安排。
無歡養了幾天，身子骨倒是沒什麼問題了。
她也不是那麼嬌貴，這路上有樂千雪看着，更不會出什麼事兒了。
戰連璟早已快他們一步回去皇城打點了，所以就不與他們一起了。
無歡把賣身契都給了那些下人，只有翠蘭還是一心想要跟着無歡的。
“夫人，奴婢沒有家人了，就算是自由身，也不知道該往哪兒去。”翠蘭有點哽咽的說道，“可能夫人以後有更好的人服侍了，但奴婢可以在底下做打掃也是可以的，奴婢真的……無處可去……”
無歡懷着孩子，比以前更仁慈了些。
她正猶猶豫豫的，然而樂千雪此時已經插嘴一句進來了：“你就跟着我們走吧，你這呆萌呆萌的，也是挺討喜的。”
這一下子，翠蘭也不知道是高興好呢還是傷感好了。
無歡聽見樂千雪都這麼說了，便也點點頭，說道：“好吧，那你就跟上吧，這路途遙遠，你要撐住纔好。”
翠蘭立即就點頭，沒有什麼不願意的，這多大的苦她也無所謂，只要有個安身之所就好了。
更何況，這還能跟着去皇城開開眼界，這也是一件興奮事兒呢。
幸好這路途上倒是舒坦，因爲走的都是官道，而且那馬車還是穩穩當當的。
無歡嗜睡，她與穆言在下棋，也能在途中睡着。
此時，穆言就會趁機看了看奏摺，處理一下朝政。
朝中雖然有倪太師監國，但有些事兒還是要他決定的。
穆言本來就是見識淵博，再經過這半年的沉澱，已經是能夠獨當一面了。
他身後還有無歡，他怎會讓自己一直沒有作爲。
這越往皇城靠近，溫度就更加高，無歡本來還披着貂皮，現在披着普通的袍子，也是可以的了。
她幾個月沒有見過大好風景，倒有點懷念。
春色已經很濃烈。
她就掀起了簾子，看着外邊的春景。
穆言伸過手來，給無歡掀起，讓她的手沒那麼累。
無歡回頭，對上他的眼睛。
他溫柔一笑，忍不住說道：“以前覺得你難以靠近，可這些日子發現，你還是像小女孩一樣的。”
無歡沒好氣的說道：“不許這樣說，我已經快是孩子他娘了。”
“那也是一樣的。”穆言說着，“如此便好，我就能與你更加靠近一點了。”
無歡心裡也盪漾起了柔柔的漣漪。
她有點失神，與清風交涉的那些日子，她的腦海裡會時常閃過穆言的樣子。
與他相識雖晚，但他重情。
與他經歷雖少，但他不離。
無歡最想要的，他都有，他能給她。
雖然心會冷，可要重新焐熱，那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無歡……”穆言喊了她一聲。
533、風雨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