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裕興俱樂部中,龍寬坐在他最喜歡的位置上,手裡依然拿着他最喜歡的洋酒,醉醺醺的看着佇立在他眼前的這個年過半百的老者。
這個人已經成爲了他幫派的核心,所有的成員都會尊敬的叫他先生。
而龍寬自己,也頗爲倚重這個有勇有謀的智者。
就拿幾天前的晚上,有人在裕興俱樂部的後門鬧事。龍寬他自己知道,這兩個人不是雲龍的人。只是雲龍並不是宵小之輩,若是開戰不可能只派出兩個人來挑釁,還是蒙着面的那種。可是這老先生卻當機立斷,讓自己的手下去賠禮道歉,同時還把這拍下事情始末的錄像帶拿去送給雲龍。意思很明瞭——將這筆糊塗賬原原本本的算在了雲龍的頭上。更絕的是,對方根本無法辯解,因爲在這種情況下辯解便等於是掩飾。
絕,真是絕了。雖然自己受傷了兩三個兄弟,可是把這不仁不義的名聲都拋給了對手。
得意的品着酒,得意的看着自己締造的帝國,這位自詡爲龍城市地下的黑道皇帝的男人開始驕縱起來。
把他拽回現實的,卻依然是那個提出三分天下鞍前馬後的智囊人物。
“大哥,人手已經集結完畢。到了今天晚上六點半以後,他們會開始進攻龍城市中雲龍的所有地盤。”老者看着手機,信心滿滿的對龍寬說。
先生這麼一說,龍寬不禁疑惑:“我們人手夠嗎?”
那老者也坐了下來:“雖然我們人手不足以全部吃下他們的地盤……不過……如此這般這般……”
先生這麼一說,龍寬不禁喜笑顏開。
……
我坐一家做川菜的小飯店裡,隔着一條馬路,看着車影縫隙中對面的孟浩然酒吧。
“龍寬的人快來了吧?”
“晚上大概就能到了。今晚戌時乃是五鬼出時,適合暗中隱秘行動。我想深諳擇時術的江城子也曉得這時候舉事比較合適。”
“恩,我們就留在裡,以不變應萬變,看江城子究竟打的什麼算盤。哎,好漫長的時光啊……在這裡要坐一下午嗎冷柯?”
“不然呢,要不咱們還要打一會兒三國殺鬥地主什麼的?”
“行啊,兩個人打什麼三國殺鬥地主?玩二十一點吧。”
“……”
於是我們就忍着飯店服務員的白眼,在這名不見經傳的小店裡玩了一下午的21點。
二十一點是一個用來賭錢的遊戲。一耷拉撲克牌,兩個人依次抽牌。獲勝的條件是儘可能的讓你的牌的點數接近二十一點。可是超過了二十一點便爆牌,此玩家立刻宣佈失敗。所以當你感覺到你的牌點數差不多的時候,便可以停止抽牌看對手發揮。當兩個人都停止抽牌的時候,便開始公佈牌的點數,接近二十一點的玩家勝利。
這二十一點作爲博弈玩法的一種,可以憑感覺來打,也可以用概率學心理學等方面去鬥技。冷柯專善於揣摩人心,當我摸到十六點,估摸着下一張牌摸到找過五點的牌的概率比較大的時候,便適時的停牌。而冷柯看到我那緊張的表情,也同一時刻停牌。事實證明他的牌也不是太好,可卻比我大了一點。
一下午下來有輸有贏,可我輸的時候總比贏的多。
最後冷柯索然無味的收起牌,瞥眼看了眼窗外:“時間差不多了。看,孟浩然酒吧裡駐紮的人手都離開了。”
“他們是去保衛雲龍別的地盤了吧?”
“只能這麼理解了。別看這裡現在風平浪靜,可在龍城市那些我們看不到的地方,已經爆發了血腥的鬥爭。”
“龍寬能吃掉曹三爺留下的那麼多場子?”
“我想是不能。不過龍寬的意圖並不在吞併那些場子,而是拖延時間而已。”
“拖延時間,那他的真實意圖?”
“你看!”
孟浩然酒吧裡駐紮的馬仔打手分批次的匆忙離開。看着他們走的差不多了,我看見兩個穿着黑色皮衣帶着面罩的人出現了。
這兩個人從一輛奧迪車上下來,手裡拎着麻皮帶子,飛也似的衝進孟浩然酒吧。
“走,跟進!刺客出現,朱子文命懸一線了!”
果然如此,渾水摸魚並非是冷柯的專長,江城子也會。
我和冷柯帶着武器,快步離開這家飯店,向着對面的孟浩然酒吧跑去。
孟浩然酒吧裡,已經沒有多少人了。當我和冷柯快步的趕到的時刻,那兩個穿着皮衣蒙着臉的人已經放到一片了。
被放倒的這些人雖說只是一些雜魚嘍囉,可是能留在總部看門的也應該算的上是嘍囉中的精品了。可是卻被這人這麼輕易的放倒,真的不敢置信啊。俗話說雙拳難敵四手,到了這裡就要失效了嗎?
酒吧吧檯旁的暗門被滑開,雲龍出現了。
在這東北大冷的天氣裡,他穿着夏天的時候南方人經常穿的那種跨欄背心,露出肩膀和手臂那結識有力的肌肉。在他的胳膊上,紋着火焰造型的臂環,配合他輕盈悅動的步伐,彷彿這一團就就要在這小小的酒吧中燃燒起來一般,是那麼的奪目耀眼。
可是來襲擊的那兩個人也並非尋常之人,只見其中一人俯身彎腰,雙手完成弓形往嘴上一送,肩膀一聳一用勁,雲龍就跟着了魔法一樣軟綿綿的跪了下去不省人事。
“吹矢術!?莫非這兩人是密夜中的殺手?”冷柯由衷的驚歎,然後放棄那可有可無的防身筆,而是從後腰皮套中抽出他的那套飛刀來。
這個叫密夜的組織,在那個時候我並沒有聽說過。當然,冷柯好早以前便已經熟知的好多人和事,在我這裡卻是從未耳聞。不過提起一個組織來,讓冷柯這麼驚訝的,這還是頭一遭。
後來冷柯解釋,密夜是一箇中國人成立的世界範圍內的傭兵組織。這一類傭兵既不正面的出現在城市中、也不出現在其他國家臨時應招的戰場上,他們是一個專司暗殺的恐怖組織,在國際上特別有名。在世界範圍內,能與密夜齊名的,除了各超級大國的特工組織,也就只有日本的甲賀伊賀等大流派的忍者能與之媲美了。
那人用看藏在手中的空心竹筒吹出一支淬着藥液的箭矢來,瞬間就讓雲龍喪失了意識,出師未捷便以折身。而這兩人見到雲龍昏倒,並沒有放棄搜索,而是舉着吹矢而很明顯,他倆的目的並不是雲龍,而是另有其人。否則現在早已經功成身退溜之大吉了。
冷柯抽出飛刀,在孟浩然酒吧敞開的大門外,向內爆力射出一柄飛刀。
飛刀出手,還未看清刀勢走向,那刀尖便以及射到目標的十環。可是神奇的是,飛刀馬上就要沒入其中一個殺手的後背的時候,他的背後就像長了一雙敏銳的眼睛一般,一擦身,堪堪躲過飛刀的致命一擊,卻在他的箭頭留下了淺淺的痕跡。
“好敏銳的本能反應!”我還來不及感嘆,冷柯不敢鬆懈,立馬又全力射出第二刀。這第二刀更是刁鑽難防,打着旋子在空中劃出一道微微彎曲的弧線,射向那殺手的臉頰。
又是那超人的反應力救了他一命。卻見他向下一蹲,這飛刀便不知道飛到哪裡去了。
而我和冷柯也迅速躲在門框外,這掩體能防止我們也被那吹失給迷倒。
冷柯一笑:“馬克,你看我剛剛飛出了幾刀??”
“當然是兩刀啊?!”難道冷柯在打鬥的時候便喪失了數學的功能?
“錯,三刀。你沒發現在他蹲下的時候,我已經預判到他的動作,而擊出了第三刀嗎?第一個人已經被我收拾了,可是第二個就難得多了……”
原來注意力全被冷柯射出的第二刀所吸引,所以無視了他的第三刀。我是如此,那蒙着臉的歹徒更是如此。
冷柯神情一凜,忽然改變姿勢,蹲着就飄出了一招掃堂腿。這掃堂腿威力一般,可是時間把握的分外及時,正好把循聲而來的蒙面客掃倒在地。
那蒙面客也是訓練有素,一個翻滾就離開了冷柯的攻擊範圍,在地上一個鯉魚打挺,雙刀就向冷柯舞來。
就這時候,在酒吧內堂又涌出來七八個馬仔。冷柯和蒙面客略一對視,動作一致的驚人。
那就是,跑!
我都沒有反應過來,蒙面客和冷柯都捂着臉向着門外跑去。那幾個馬仔都是的都拿着砍刀,甚至有些人還拿着槍,只有白癡纔會傻到跟他們硬碰硬。所以當我看見那幾把槍亮出來以後,也跟着冷柯逃走了。
十分鐘後,我纔跟上冷柯的身影。站着的是冷柯,而躺在地上的則是個從來都沒見過的陌生人。
冷柯的手已經抵住了他的喉嚨:“說,爲什麼刺殺朱子文。”
“誰跟你說我們要殺朱子文了。”那蒙面客的聲音聽起來喑啞粗糙,讓人以爲這人絕對是一個形貌醜陋的傢伙。
“孟浩然酒吧裡的人值得讓你們密夜動手的,除了雲龍,便是朱子文了。”
“好好好,既然閣下知道我是密夜的人,爲何還要苛求從我這裡套出一些你不該知道而我也不會說的東西來。”
“好你個密夜,你那昏迷在孟浩然酒吧的兄弟面對那幫烏合之衆的話,也不會招吧。如果是那樣的話,你認爲醒過來的雲龍會怎麼對他呢?你現在就不想去救他?”
“如果讓他知道因爲他而泄露了機密,恐怕他死也不能瞑目吧!”
那蒙面人說完這話,渾身開始不由自主的痙攣,透過面罩口,看到那人的眼睛都翻了上去。出現這樣的狀況,我們完全始料不及,只能看着他在我們眼前斷氣。
這是害怕自己監守不住秘密,咬破了藏在後槽牙上的毒藥包服毒自盡了。
是什麼樣的秘密,值得用生命去捍衛。而又是什麼樣的信仰,值得這個拿錢殺人的殺手在終結自己生命的時候如此的乾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