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 門便被我打開了,那少年震驚的看着許諾三人:“你們……”“解藥。”鳳一飛是麼,許諾覺得和這人多說一個字便是浪費, 索性開門見將目的直接挑明。
“沒有……沒有解藥……。”他連忙後腿, 被神卷一把扯住腰帶:“你這惡人, 又要騙我們麼?快將解藥交出來!”
鳳一飛慌忙擺手, 推開神卷吱唔道:“我是真的沒有解藥……存心想害人的話, 哪裡會有什麼解藥!”
“你們應該選擇相信他的話。”那個輕柔的聲音道。
沒有解藥……許諾微微一怔,不由開口反問道:“爲什麼?”
“因爲……那□□是我配的。”語罷,那聲音的主人走出來對許諾微笑, 看不出具體的年齡,或許二十四五, 也或許只有十七八歲。
他長相或許太過斯文了些, 聲音也太過柔弱了些, 走路的姿勢令人可笑了些,可是你看到他整個人時, 卻絕不會覺得他僅僅只是個柔弱斯文的瘸子。
他的笑讓人感覺如沐春風,立直的腰身比正常人顯得還要玉樹臨風幾分,更讓人感到不可思議的是,這具殘疾的身體上,散發着凌歷的氣勢, 卻與凌九陌盛氣凌人感覺絕不相同, 那是一種收發自如的老練與沉着。
他看到許諾時有些愣怔, 隨即卻笑了起來:“在下當真失禮了, 不介意的話裡面請如何?”
“我不揭穿你, 將解藥給我如何?”許諾不去看他,拂着神卷的頭道。
那人愣了下, 對一頭霧水的鳳一飛道:“昨天讓同濟堂掌櫃的開了些藥,你幫我取回來如何?”
鳳一飛努了努嘴巴,半天未說出反駁的話來,經過許諾身邊時住了腳步,橫了他一眼後才大步走了出去。
待他腳步聲消失了,那書生模樣的人才苦笑道:“看你相貌還以爲是個淡泊瀟灑之人。”
許諾屈食指無名指,輕笑道:“彼此彼此,我對他下咒,自是有我的道理。而你卻不同,至少他是真心待你的。”
那書生輕輕搖了搖頭:“你不懂……其中恩怨太多,並非三言兩語便能說清楚的。這藥配起來需要些時間,當真不入府內歇息片刻?”
許諾搖頭:“我有要事,耽誤不得。”
“那我便不再勉強了,幾位先在此稍候。”說完便拖着不便的腳步進了院中。
“主人,你在那惡人背上貼了什麼東西?”神卷睜着圓溜溜的眼睛好奇問道。
“一道符罷了。”許諾淡淡道,不小心對上聿龍癡癡的眼神,心中有些鬱悶,這人……可該如何處置。
神卷不滿的皺着眉頭嚷道:“僅僅貼了一張符麼……主人,你應該將他殺了替我報仇的。”
“那道止虐符會伴他終身,倘若起了殺心便會痛不欲生,這懲罰對他也足夠了。”許諾看向院中,奼紫嫣紅的花開得正茂,他卻無心欣賞,一面爲神卷的毒擔心,一面還在想方纔那瘸腿的書生……總覺得那人怪異的很,雖然神色正常肢體自如,自己卻終感覺不到他身上半點陽氣……彷彿,已經死了許多年。
等了約兩盞茶時間,擦擦的腳步聲伴着那書生溫柔的聲音同時響起:“實在抱歉,讓三位久等了。”
許諾接過屑狀的藥粉,輕嗅兩下,只覺得芳香撲鼻。那書生親自挽起袖子幫神捲上了藥,細心溫柔的樣子讓神卷大爲傾倒。
“主人,你看,全好了!”只消片刻,神卷便揮舞着粉嫩的胳膊向許諾炫耀道。
“那便好,我們要回朱雀了。”許諾淡淡道,對着那人看了許久後才輕聲道:“謝謝。”
那人放下袖子,聽到許諾的話語後有些意外:“兩位可是要回朱雀麼?”
許諾點頭,那書生猶豫道:“不知兩位能否幫在下捎帶封書信給一位故人?”
許諾本想回絕,那書生又道:“在下本是想親自去拜訪的……無奈腿腳不便,不能遠行,並不是十分重的東西。那人也是朱雀城中有頭臉的,十分好找……。”話末居然帶着些乞求的意味。
許諾想了想問道:“不知對方是哪位?”
“朱雀太子太傅趙補之……。”許諾絕想不到他所說有頭臉的人居然會是那人,倘若回去找陌陌,定是會遇到那人的……罷,兩人雖再無交集也不至於成仇吧。許諾思慮再三,接過書信放於袖中道:“還有別的話麼?”
那書生搖了搖頭,露出爲難的神色道:“能否麻煩親自轉交……倘若不便無法前往或因事耽誤了,便將此信毀去罷。”
他方纔說並非十分重要的東西……現在卻寧肯毀去也不願別人看到,這人確實矛盾的很,只是他怎肯定,自己不會好奇去拆封呢?許諾輕笑。
那書生彷彿看透許諾的心思,柔聲道:“我相信你的。”
初次見面,如何談相信,更何況,他那貌似溫良的眼中還有多少隱約和算計,反正都和自己無關的事,想那麼多做什麼。許諾拉着神捲走出幾步後聽到那書生遲毅道:“總覺得和閣下有些緣份,不知可否告知姓名?”
“許諾。”他頭也不回道。
那書生踉蹌追出門來向他大聲道:“在下戚明月,後會有期。”目光隨着許諾的身影跟了好遠,最後什麼都看不到了,他慢慢的轉回院子,口中默唸道:“許諾……許諾……”,好生熟悉,總覺得兩人會再見的。
相信他麼?未必,只是那信……看到也無妨,他脣角浮起一抹得意的笑。
鳳一飛不知何時回來了,俊朗的外表此刻滿是陰鬱,抱着草藥的手都在發抖,戚明月悵然若失的臉龐不斷在他眼前浮現……明月,你也會露出那樣的表情麼,口中黙念那人名字的時候,你可曾想起過我半分?那麼多年的付出和黙黙守護,終歸抵不過一個路人偶遇麼?
許諾……他想起那張淡定自若的臉孔,一股深重的危機感涌上心頭,牙齒緊緊咬起了下脣,絕不允許他再跟明月見上一面!殺意剛起,心中便疼的厲害,他靠着牆蹲下身來,捂着胸口眉頭皺成一團……稍稍平靜後便又恢復了正常,一有殺人的念頭,整個身體便會痛得痙攣起來,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明日便到朱雀了……陌陌不知道現在如何了呢,許諾靠着樹看着天上的繁星,聿龍抱着辟邪坐在一旁安靜的打量他。
“你不睡麼?”許諾問道,這幾日在路上都不曾見他閤眼,居然一點倦意都看不出來。
聿龍搖搖頭道:“我不困,魚是不用睡覺的。”
許諾一愣,想起魚躍龍門的傳說來,心下好奇便道:“你眨眨眼睛給我看下……。”
聿龍有些錯愕的看着他。
許諾輕笑起來,自己怎會變得如此無聊起來,大概是因爲明天便可以見到陌陌了,心情不由放鬆了吧?
聿龍低下頭,摸着眼角下的褐痣道:“做了這麼久的人,還是不習慣他們的生活。”
魚沒有眼皮,不會眨眼睛,不會流淚,其實也未嘗不是一種幸福。他在東方玉狐離開那日,流下了有始以來第一滴淚,便化爲眼下的淚痣。果真應了那句終身爲愛所累的虛言,他卻心甘如飴。
“那你不如回去吧”,許諾想了下,卻始終未說出,他是追着東方玉狐來的,自己有什麼立場去趕人呢。他在草地上平躺下來,一封信從袖子裡掉出來,他捏起信對着月光發呆。
看……不看……
戚明月……戚王府……趙補之……凌夢合……
一個青龍身有殘疾的儒雅書生王爺,一個朱雀冷麪算計的太傅太子……“我相信你的。”那聲音如在耳邊,許諾拆信的手頓住了,可這兩人的關係……真是讓人好奇啊,許諾無耐的抿抿嘴角,衝聿龍招招手。
“你在叫我?”聿龍打量了四周,醒着的的確只有他一個人而已,許諾點頭:“你識字麼?”
聿龍緊張的靠過來:“嗯。”
許諾將信遞到他面前道:“你看完後將信封上,告訴我裡面講了些什麼。”他輕輕的閉了眼,自己可沒看啊……
聿龍小心翼翼的拆開信,臉頰瞬間通紅,飛快將信封上遞給許諾,一雙藍眸亮晶晶的看着他。
“呃?看完了?”許諾看着扭捏的聿龍道,這人速度還真是快啊……。
聿龍吞吞吐吐道:“上面沒有字的,一幅畫,兩個人而已。”
許諾半信半疑將信拆開,月光下紙上的筆墨卻依舊清晰,他若無其事的合上信道:“天快亮了,早些休息吧,明日一早便要出發了。”
許諾翻過身子背對聿龍,耳根都跟着火熱起來。戚明月……你真的不是在耍人麼?那信裡,一對男女光着身子行房事,居然送一幅春宮圖給凌夢合!難怪要這樣神神秘秘……
倘若不知道里面的東西倒也罷了,如今可要他怎麼將這東西當面遞給別人?聿龍好奇的看着不斷輕嘆的許諾。
次日一大早,三人便出發了,走到朱雀城外卻被人攔下確認身份,身高相貌家世居然一一覈查。
一個被搜身的商人氣憤道:“這是怎麼回事,昨天出城時還沒有這麼多規矩的!”
“九皇子近日大婚,皇上下令此段時間京中治安要嚴查,以免出現紕漏。”鐵甲銅盔的侍衛一臉嚴肅的對過往的行人吆喝道。
許諾的淺笑僵在嘴邊。 [第八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