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許這一頓飯都有些魂不守舍的。陳君諾其實也是心猿意馬,心思根本就不在吃飯上。周曉年的出現已經徹底的攪亂了他的生活,他恨那個女人,恨不得讓她立刻受到懲罰,可是現在他報復了,心裡卻一點兒都不開心,掩埋了很久的傷口,就好象解了封印,往事一下子都涌了上來,快要把他的心撐破了。他深呼吸,長長的出了一口氣,擡頭就看見許正專注的看着他,她臉上的表情有些悽然,這讓陳君諾突然內疚起來,他強打精神,挑眉問了一句,“你不好好吃飯看我做什麼,看我能不餓肚子?”他淡笑,樣子真是沒得挑剔。

許的鼻子一酸,眼睛就熱了。可是她用力的眨了兩下眼睛,生生的是把眼淚又忍了回去,她嘟着嘴,一臉委屈的表情,“是你不好好吃飯,你看看你的盤子。”

陳君諾低頭,自己盤子裡的牛排幾乎沒有動過,只是被切得亂七八糟,他放下刀叉,“秀色可餐,恐怕沒有幾個男人看着今晚的你還能正經吃下飯。”

許笑得有些僵硬,他越是這麼說,許的心卻如鈍刀剜割一般,她的痛和悶無處發泄,便低着頭狼吞虎嚥的吃完了套餐的所有東西。擡頭看着陳君諾傻笑,“你不吃嗎,這麼美味的東西可千萬別浪費了,給我吃了吧。”說着就把陳君諾的盤子端起來,可是卻被那人握住了了,陳君諾自然看得出她的不對勁,他拿下盤子,“,真這麼好吃?”

“特別好吃,我還從來沒有吃過這麼好吃的牛排。”許邊笑邊說,可是卻根本不知道這牛排到底是什麼味道。陳君諾嘆氣,“對不起,,這些年讓你受委屈了,我……”

許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兒,她又搶過來那盤子,低頭就吃起來,邊吃便看了對面的人一眼,“你別說,讓我吃完飯好不好?”她把嘴裡塞得滿滿的,可是還是沒有辦法抑制眼淚要往上涌的衝動。可是許明白,這樣的場合,她就是把自己逼死也不能在這裡哭出來,平安夜的二人晚餐,她應該是最幸福的纔對。

陳君諾看不下去了,他站起來抓住許的手,“別吃了,我們回家。”說着他便站起來把人拉起來。許就像是一個沒有自主意識的玩偶,就被他這麼拉着走出來酒店,食物似乎都堵在了胸口,上不來也下不去,就像她現在的心情,無法平復又不敢宣泄,她太害怕失去,她無數次的給自己提醒,很多東西不是自己的終究是要還回去的,可是真的這一天來到的時候她還是放不下。

陳君諾把車停在酒店門前的露天停車場,這個日子街道上格外的熱鬧,只是許無暇體會,她不知道這是不是她跟陳君諾的最後一次晚餐。她站在車子附近有些發呆,陳君諾叫了她好幾聲纔給她叫醒,“,別傻站在那兒,幫我開一下後備箱。”

許愣愣的應着,等她過長的反射弧反應過來就小碎步的跑過去,打開後備箱的時候她卻被驚呆了,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淚終究是沒有忍住,那一顆懸着的心也稍微熨貼了一點兒,她擡頭看那人,陳君諾靠着車子看着自己笑,那麼近,可是又感覺好遠,許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滿滿一個後備箱的紅玫瑰,像是一團火在許的眼裡和心裡燒起來,陳君諾信步而來,在其中一朵花的花蕾中取出一枚碩大的鑽戒,握住她的柔荑慢慢的給她戴上,“這些年我並沒有做到對你心無旁騖,我知道你也知道有一個人在我的心裡,現在她回來了,但是不會改變任何事情,你許還是我的妻子,永遠不會變。還是我說的那句話,我的人生裡沒有離婚這回事。”

“君諾,我不值得你對我這麼好。”許還是沒忍住,話就在嘴邊,“我知道,我知道周曉年,我不是故意的,我……”

陳君諾蹙眉,他真見不得許這副梨花帶雨的模樣,會心疼,是心尖疼,他把人攬進懷裡,緊緊的抱住,貼在她的耳邊告訴她,“什麼都不用說,沒有你就沒有今天的陳君諾。許,我愛你!”

許緊緊的抱住那人,再也說不出話來,在今天之前,她缺一枚結婚戒指,還缺一個愛的承諾,就在這個關於舊愛歸來的夜晚,她全部得到了。除了死死的賴住這個男人之外,許失去了所有的勇氣,她哽咽着,“你,你能不能再說一遍,把剛纔的話再說一遍。”

“我愛你!”

原來並沒有多難,陳君諾總覺得自己再也說不出口,在他看來這三個字一生也只會說給一個女人聽,既然給了周曉年,便不能再給許。記得剛結婚的時候許經常爲這三個字跟他鬧,因爲他不肯,便出了離婚這個幺蛾子。後來不知怎麼了,她就不再求這三個字。至於她嘴上的離婚,從來也沒有在陳君諾的心裡留下什麼,至少他一直是這麼以爲的。

這注定是一個慌亂的夜晚,有一個讓人無法愉悅的開始,卻有一個讓人興奮的結局。兩個人似乎已經等不到回家的時間,便在身後的酒店開了一間套房,那抵死纏綿中都夾着一種莫可名狀的悲傷情緒,他們用親密無間的融合掩埋了心中所有的秘密和傷疤。

第二天陳君諾被姜平的電話叫醒,他睡得有些迷糊,就聽得電話裡焦慮的聲音,“陳老闆,專家都已經到齊了,您老在哪呢?”

陳君諾恍然,他強打精神坐起來,看了一眼時間有些懊惱,“你先幫我應付着,我十五分鐘後過去。”他掛斷電話回頭看身邊的女人,許一向睡覺不老實,這會兒正半趴在那裡,口水都流了一枕頭。陳君諾突然笑出來,俯身在她後背的嘬出一個小草莓才滿意的下牀。

姜平在會議室門口來回踱步,那樣子像個熱鍋上的螞蟻,擡頭看見來人便像是見到了救星,“哎呦,我的祖宗,你再不來,劉老就要走了,你把這位大神得罪了,你別想過工信部那一關吶,我的乖乖。”

陳君諾的面容有些憔悴,衣服也沒有換,姜平看出來這是沒回家,心裡也有些擔心,“你沒事兒吧?”

“剛纔你跟他們怎麼說的?”

“我說你昨晚緊急出差去了趟北京,早上航班有些延誤。”

陳君諾一聽臉就黑了,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希望這些老頭子不要那麼八卦。”說完便換了一副表情進了會議室。

“對不起,各位,飛機有些延誤,請見諒。”陳君諾微微鞠躬致歉,他一向禮數週全,遇事也拿捏得準分寸,在圈子裡的長輩都會說陳君諾是個能幹懂事兒的年輕人,仰望陳君諾的人會說他是個儒商。其實許知道,陳君諾的那些謙恭有禮都是裝出來的,他越是對你尊敬其實骨子裡根本沒看得起你。

許對他的評價,當面一套,背後一套,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虛僞小人一個!

這次論證會非常的緊張,景天是非常想要促成這項專利技術的合作,但是該項技術的部分代碼涉及絕密,專家們的意見都偏於保守。這一上午脣槍舌劍的,最後也還是沒有最終的結論。

散會之後,非洲項目的負責人鍾總跟陳君諾在辦公室單獨談了好一陣子,出來就讓秘書給他訂了回非洲的機票。

姜平看這架勢就知道這事兒八成是黃了。他跟着陳君諾進去,“要不我們去工信部疏通一下關係怎麼樣?”

陳君諾陷在那張大椅子裡面閉着眼睛不出聲,這就讓姜平更加擔心了,“你臉色不好看,昨晚又宿醉了。”姜平這麼想也不奇怪,他印象裡與周曉年掛上的陳君諾多半是爛醉的,曾經他也以爲這個人就這麼完了,毀在一個女人手裡。

陳君諾沉默了一陣子突然笑了,“哪有那麼多宿醉,稍微多喝點兒,許得跟我叨叨一個禮拜,都不記得宿醉是什麼滋味了。”

“這麼重要的活動你遲到,衣服也不換?”姜平其實很好奇,昨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陳君諾的心情看起來並不差,事情似乎並不像他想的那麼糟糕。

陳君諾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服,“你怎麼也開始挖我的私生活了。你不用爲我擔心,我很好,昨晚沒回家在酒店直接開了一間房。”

姜平沒說話,可是心裡明鏡似的,這不是宿醉鬧的,是縱慾鬧的。他有時候挺佩服許這個二百五,陳君諾這人很難搞,但是她那一副傻乎乎的樣子就是能搞定了。

其實許這人能搞定的事情真的不多,這個時候她就在酒店的牀上走來走去,跟踩了蒺藜似的,從十點鐘開始她的手機就沒有停過,都是些八卦小報之類的,還有一些不知道是什麼人,滿嘴的跑火車。上了微博才知道,她居然被人肉了,家庭背景,教育背景,個人情況全都扒了個底兒掉,不用猜這裡面肯定有那個“雪兒”的功勞。

同時在微博上還火了一個帖子,“有一種浪漫叫幫我開一下後備箱”,海量高清圖片,都是她與陳君諾。許火了,一條緋聞讓這位已經銷聲匿跡的仙女主播又回到了公衆的視線裡面。

“我說怎麼不播晚間新聞了,原來是傍大款去了。”

“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對啊。”

“她根本就配不上青年才俊啊,到底是有什麼狐媚功夫。”

“陳先森是我的,這不是真的,哭死!”

……

可是現在先哭死的不是別人,就是許啊,她的手機已經變成熱線電話了,“陳君諾,我跟你沒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