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行人依舊,買賣照常交易。
阮驚夢又開始玩弄酒杯。
楚心玉說道:“我忽然覺得我應該給你走。”
阮驚夢搖頭:“不是你一個人,是你們。”
楚心玉道:“我和龍放是六扇門的人,但他們不是。”
阮驚夢一笑:“你應該知道,對於拒捕得人,我手下絕不留情,因爲凡是拒捕得人心中多是有鬼,所以纔不肯伏法就範,既然有罪先斬後奏又有何妨?”
“你這種人黑白不分,算是什麼捕快?”一人冷冷說道。
阮驚夢擡頭望去。
一個彪形大漢坦胸負斧而立。
阮驚夢道:“傳說中的燕悲客?”
燕悲客坦然一笑:“不是傳說,山人正是燕悲客。”
“公文上你也是朝廷緝拿的要犯。”阮驚夢冷冷說道。
燕悲客不卑不亢的說道:“是不是要犯,你說了不算。”
阮驚夢說道:“難得你有如此勇氣,就衝你這一句話,你,死——定——了!”
阮驚夢幾乎是一字一頓的說道。
“的確,你死定了。”楚心玉淡淡說道。
阮驚夢訝然的看着楚心玉,彷彿不相信這句話是從楚心玉口中說出。
楚心玉笑道:“我同意跟你走,主要是看看你捉拿我們的目的,如果是交與刑部論罪,到時我無話可說,不過你想要現在就殺我的朋友,我會毫不猶豫的先選擇殺了你。”
他冷冷的望着阮驚夢:“因爲我和你還不是朋友,至少現在不是。”
阮驚夢冷冷一笑:“你會爲了你所說的一切付出代價。”
楚心玉笑道:“這句話應該還給你,是你應該爲你所做的一切付出代價。”
龍放淡淡說道:“至少你不應該假扮阮驚夢,如果阮驚夢知道有人敢冒充他在江湖中招搖撞騙,他會不惜一切代價找到他,結果就不用我說了吧?”
阮驚夢一怔。
楚心玉笑道:“你心中一定在想,我們是如何知道你不是阮驚夢的?很簡單,瞭解阮驚夢的人都知道,阮驚夢左手殘的是拇指和尾指,而你缺的確的卻是中指和無名指,而且是右手,阮驚夢傷殘的手從來不讓外人看到,而你卻故意以殘手飲酒,讓我們從視覺上以爲你就是阮驚夢,你恐怕對阮驚夢還不瞭解,要知道,阮驚夢從來就不飲酒。”
阮驚夢哈哈大笑:“不愧爲六扇門的名捕,分析的半點不差,那你們說我又是誰?”
龍放道:“你是八指擒龍鄭久,天殘門門主。”
鄭久笑道:“好眼力,看來江湖費家的易容術也不過如此,居然讓人一眼看穿。”
楚心玉說道:“其實外面的人根本就沒有尋常百姓,全部是你天殘門中人,只要稍加註意就可以觀察到,他們無一不是殘疾人。”
鄭久道:“觀察力從細入微,不愧是風自然的得意門生,既然你們已經看出來了,那就廢話少說。”
龍放道:“你要知道,所謂的天下第一暗器的確不在我們手中。”
鄭久搖頭:“殺!”
聲音不大,一時間,街道上的人卻換了一種姿態,鐵匠、屠戶、車伕、浪子、所有做買賣的全部抄起了兵刃,殺向酒樓。
鄭久的雙手已經纏向楚心玉,鄭久的八指擒拿比平常人十指都來的靈活。
楚心玉在鄭久近身之前已經連續踢出十二腿。
鄭久不躲,不閃,雙手擒向楚心玉的腳踝,膝蓋,腿跟。
楚心玉這時卻收腿,鄭久已經來至近前。
楚心玉忽然問道:“你有沒有見過百毒公子的毒?”
鄭久一愣!
楚心玉已經一拳擊中鄭久的鼻子。
鄭久掩鼻即退,一時之間眼淚、鼻涕全部流了出來。街上的人越來越多,人,彷彿是從地上冒出來的,越殺越多,人人身上都血染衣衫,分不清是自己的血還是敵人的血。
龍放揚聲說到:’住手!“人人都已經殺紅了眼
,衝上來的人倒下一批又涌上來一批,前赴後繼,無一退縮。
這時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住手吧!“聲音不大,卻有一股說不出的威嚴,衝上來的人羣立刻退後,閃開。
人羣閃開後纔看清此人。
獨臂!
白髮!
正是唐不全!
唐不全的白髮依舊垂於眼前,看不清真實面目,但是一雙狼一般的眼睛卻在白髮後閃着噬人的光芒。
“唐門不容易!”唐不全緩緩說道,聲音中有幾分蒼涼、感慨!
“你也不容易!”楚心玉帶着幾分憐憫的目光望向唐不全。
爲了唐門,唐不全付出的實在太多了。
“爲了唐門重新振興,必須有人犧牲,你們就是其中的犧牲品。”唐不全說道,語氣中沒有一絲感情。
楚心玉道:“爲了江湖穩定,爲了武林安寧,唐門如果不停止殺戮,就必須從江湖中除名,換句話說,唐門不可留!”
唐不全望着楚心玉:“唐門與你有仇?”
楚心玉答道:“無仇無怨。”
唐不全咳了一聲:“爲什麼要與唐門爲敵?”
楚心玉道:“我只是爲了正義而戰。”
唐不全冷笑:“以你們的處境而言,何爲正義?一個莫須有的罪名已經將你們這些所謂的江湖正義之士*入深淵,各大門派包括官府都不肯放過你們,試問你問窮期一生維護的正義是爲誰?”
楚心玉道:“君子有所爲,有所不爲而後可以有爲,我只做自己應該做的,不求有功,但求無愧我心,是非功過自有後人評論。”
唐不全冷已經接近正午。
陽光直射楚心玉的雙眼,耀眼的陽光讓他幾乎睜不開雙眼。
唐不全道:‘你可以不死。”
楚心玉笑道:’我本來就沒有死。”
唐不全殺機已現,“你不會活太長的時間。”
楚心玉一笑:“這很難說。”
一道銀芒射出,竟比日光還要耀眼,還要烈,直射楚心玉的心房。
楚心玉可以躲,以他的身手絕對可以躲過唐不全的這支奪命鏢,可是他的身後就是秦霜雪。
那道足以跟日光媲美的銀芒在楚心玉面前三尺之遙竟然滯住,如同被人用手鉗住,不再往前*近半分。
唐不全得意的說道:“我的暗器手法已經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我要誰死誰就活不成!”
楚心玉很鎮定,至少表面上是,“我知道,論武功我們誰也不是你的對手。”
唐不全沒有說話,靜靜得聽楚心玉說,他的白髮依然垂於臉前,但是每一個人都能感覺到白髮後面的臉上肯定是已經掛滿了得意。
楚心玉道:“雖然我們不是你的對手,但是我們仍然有信心將你擊敗。”
唐不全一怔,:“你真的不怕死?”
楚心玉淡然一笑:“怕,螻蟻尚且偷生,何況是人,我還很年輕,還有許多事情沒有做,說不怕死,那絕對是騙人。”
唐不全忍不住問道:“或許我真的老了,老的都搞不懂你們這些人到底圖什麼!”
楚心玉道:“天——下——太——平!”
唐不全冷哼一聲,手一揮,那隻白芒竟然炸開,化作萬點繁星激射,竟然將所有人罩住。
燕悲客斧出,白芒擊在斧身發出叮叮噹噹的聲音。楚心玉已經趁機衝向唐不全。
唐不全只有一隻手,一隻手有能發出多少暗器?
楚心玉衝至半途才明白這個唐門老人究竟有多厲害。
唐不全獨臂一揚,已經發出六種不同暗器,一名暗器高手一隻手僅能發出兩三種不同力道的暗器,像唐不全這樣能以一隻手發出六種力道不同暗器的高手的確是少之又少,更何況他的腋下、腳下、肋下,包括髮際,幾乎全身每個部位都有暗器射出,它不像是人,倒像是一個裝滿暗器的輪盤。
楚心玉閃過第一批暗器,仍是往前衝,躲是沒有用,躲得再快,最終
還是不及暗器來得快,唯有制住唐不全。
燕悲客飛斧斬向唐不全,人也如同獵豹一般猱身而上。
鄭久身形一閃,雙手錯動,已經將斧子接住,但是斧上凌厲的攻勢將他震退六七步,一屁股坐於地上,一口鮮血噴出。
唐不全的暗器仍然不斷髮射,燕悲客不躲不閃,已經搶先楚心玉衝到唐不全近前,他魁梧的身體至少中了三十餘枚暗器。雖然他有金鐘罩護體,暗器上的力道仍是將他震得五腑六髒移位,一口鮮血噴向唐不全。
唐不全一驚,閃身急退。
他快,燕悲客更快!
燕悲客長嘯一聲,已經將唐不全牢牢抱住。
唐不全又驚、又急、又怒,單掌直擊燕悲客的百慧,日光下銀光一閃,掌中竟然夾着一枚銀針。
一道亮光飛過,血光閃處唐不全手臂已失。
龍放的劍氣!
唐不全嘶聲叫道:“不——————————————”
燕悲客已經雙手扣住唐不全的腰眼,易抱爲插,雙手已經插入唐不全的雙肋。
唐不全慘叫!右膝直接頂在燕悲客的小腹。
燕悲客只覺得一個冷冰冰的東西刺入自己的身體,隨着那個冰涼的東西進入自己的身體,燕悲客只覺得周身勁道全失,小腹一陣劇痛,雙手不由自主的鬆開。
唐不全終於脫身!
他脫身的第一件事就是逃,眼前的敵人根本就不是人。
楚心玉的腿已經踹中他的胸口,唐不全怪叫一聲,吸氣、倒縱、借楚心玉一腿之力向外遁去。楚心玉的這一腿至少踢斷他六根肋骨,加上雙肋鑽心般的疼痛,一種從未有過的陰影襲上唐不全的腦海,那就是死亡的陰影!
唐不全腦中只有一個念頭:唐門未復,我絕不能死!
他強提真氣向外倒退,就在這時一隻拳頭擊中唐不全的後背,拳頭竟然由前胸慣出,唐不全只覺得身體如同火燒,就像是年輕的時候與朋友第一次喝酒,喝那種叫做燒刀子的辣酒,爲了不失面子,他一口飲盡三碗,當時的感覺就像現在。
火燒般的感覺後就是一股令人昏厥般的疼痛,這種感覺已經幾十年沒有體會,這數十年都是他執掌別人的生死,還沒有人讓他有這種感覺,現在他終於體會到死亡的感覺,隨着那隻拳頭的抽出,唐不全只覺得身體彷彿也被抽空,身體不由得一陣抽搐。
出拳的是江憂。
江憂的奔日拳法!
江憂緩緩收拳,拳頭上還滴着鮮血。
楚心玉叫道:“小心!”
此時的唐不全已經轉過身,一雙血紅的眼睛怒視江憂,他要知道自己究竟死於誰人之手?
江憂已經被這種瀕死的目光嚇得心中一寒。
一隻短小的銅鏢竟然由唐不全的左膝射出,急如閃電,噗的一聲射入江憂的小腹。
兩人相距本來就近,換做平時江憂也躲不過這一鏢。江憂一聲怪叫,仰身跌倒。
海愁厲喝一聲,雙掌拍出,掌風洶涌,勢如翻江倒海。
唐不全已經如同斷線的風箏一般飛出,落下時已經是七竅流血,絕氣身亡。
江憂大笑:“老鬼,就不信殺不死你,”一笑之下牽動傷口,又是一口鮮血噴出,神色立時委頓。
海愁已經衝向前來,“臭小子,你若敢就這樣死了,我就將你喂王八。”
江憂勉強一笑,一笑之下小腹又是一陣劇痛,:“你就死了這條心吧,我不會死。
多虧楚心玉的提醒,唐不全的鏢未擊中要害。“燕悲客的性命已經垂危!
唐不全膝上射出刺中燕悲客的一鏢就是射中江憂的一鏢同出一轍,是專破內家護體真氣的,燕悲客的金鐘罩被破,加上他所受的暗器傷,刀劍傷,五臟已經破碎,縱是大羅金仙也無能爲力。
雷嘯虎目含淚:“兄弟!”
燕悲客無力一笑,“大哥,做兄弟的不能陪你了,告訴古惟留,爲我報仇!”
燕悲客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