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通電話,跨過這長長的夜與車水馬龍的街道,打進那輛正在行駛着的老紅旗上。
本閉目養神的魏九接通了這未知號碼,接通之後對面沉默着,魏九也沒有着急發言,也沒有選擇掛掉這麼一通電話,雙方就在這沉默之中較着勁。
“魏九,你真的甘心嗎?”
對面終於傳來一個女聲,這聲音很是沙啞,就好似嗓子眼之中卡着沙子一般,格外的有個性。
魏九笑了,聽着這熟悉無比的聲音喃喃道:“我有什麼不甘心的,又有什麼不值得甘心的?”
對面再次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才說道:“我明白了,不過我不會如你所願的做事,所以你不要對我抱着太大的希望。”
魏九一臉玩味的說道:“收了我的錢,還不爲我做事,天底下可沒有這種買賣,也沒有這樣的規矩。”
“魏九,你的錢我都嫌髒,而且你的規矩放在我這裡,也不算是什麼規矩,所以別對我說教,我到底該怎麼做,我心中有數。”對面的女人輕蔑的說道,似乎這西城區最大梟雄的面子在她眼前本就不值一提。
魏九大笑,笑聲格外的豪爽,但是對面的女人卻是格外的沉默,他邊笑邊說道:“也對,我這個西城區小小人物的面子,在你這個京城如日中天的大紅人面前,的確太過不值錢了點。”
對面仍然沉默着,似乎魏九腦海之中能想到電話另一頭那個女人的神情,他收起笑容說道:“是不是覺得我很是死有餘辜?”
對面的她冷冷的吐出兩個字。
再見。
說完她就這樣掛掉了這麼一通電話,或是打心眼裡覺得對面那個男人無可救藥的原因。
這輛飛馳在京津高速的黑色的奔馳S500上,開車的是一個平頭中年男人,一張看起來有些死氣沉沉毫無生氣的臉,右眼上有着一道格外顯眼的傷疤,一身黑色的西裝,套在他的身上顯的格外的不倫不類,這個男人並不算多麼魁梧,有幾分骨瘦如柴的意思,配上那臉面給人一種癮君子的感覺,所以整體給人感覺像是一個邋遢大叔。
在後座,坐着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女人,這個女人坐相格外的爺們,翹着二郎腿,一身白色的休閒服,身材看起來格外的凹凸有翹,是那種很容易勾起一個老爺們慾望的類型,腳上踏着一雙帶着繡花的北京老布鞋,整個人的打扮給人一種毫無時尚感可言的感覺,算是硬生生毀掉了她的身材。
一頭很乾淨利落的短髮,面容屬於那種絕對漂亮的類型,但五官卻透着一股濃濃的銳氣,反而讓人忽略了她的美麗,只看到了她強大無比的氣場,她一臉不悅的掛掉電話,然後眼神很是傷感的看向車窗外。
雖然這個女人無法給人任何賞心悅目的感覺,但是她的身上似乎一直瀰漫着一種上位者的氣息,讓人不自然的不敢對視她的眼神,這是一種來自於骨子裡的強勢,或許大多女人給人的感覺是一朵花兒,但是這個女人給人第一感覺無疑是一把鋒利無比的繡花刀,不容得任何人去碰觸。
開車的中年男人開口說道:“魏九那邊怎麼說?”這中年男人的聲音有些陰陽怪氣,給人一種半死不活的感覺。
女人只是瞥着車窗外不斷變化的景象喃喃道:“他心意已決。”
這中年男人愣了愣,沒有再說出話來,只是暗暗嘆了一口氣。
“薛猴子,三年前我已經我看透了這麼一個江湖,但是這個傢伙又讓我覺得看不透這顯而易見的東西了。”
“京城那些老不死的都說不透這江湖,這又是我們這些活在當下爲了吃一口肉而不擇手段的鬣狗能夠看透的?”這個名字有些喜感的中年男人這樣說道。
女人微微笑了笑,不過那笑容很難讓人聯想到這算是笑,因爲她的眼神自始至終都透着一種讓人心寒的東西,很難想象一個女人眼神之中會有這種東西,她看似平靜的說道:“把這事兒做了,我欠魏九的東西,也差不多還清了,而且以後我就算是想要還,也沒法子還了。”
薛猴子聽着,他似是能夠聽出這個女人話中的哀傷,這個外表冰冷內心更加冰冷的女人,很少這樣顯露自己的情緒,薛猴子也一臉感嘆的說道:“這都是命。”
“命?”她好像聽到了什麼無比諷刺的詞彙,她搖了搖頭說道:“我曾經以爲這是最不可信的東西,但是偏偏在大多時候都靈驗了,你覺得我是不是也得去燒幾炷香,也禱告禱告我不會變成下一個魏九?”
薛猴子乾笑了笑,沒有再發言,知道這個女人已經有幾分動了肝火。
“親手了斷這往事,魏九着實給足了我一個面子。”她不再執迷這個沒有答案的話題,而是最終喃喃的說道。
“作爲魏九手中最後一張牌,你也值這麼一個面子。”薛猴子補充道。
她再次笑了,只不過這一次笑容更加更加的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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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紅旗車中,王焚玉有些不安的說道:“真的相信這個女人?她可不是什麼省油的燈,她心中可還對着怨恨着,我是領教過她記仇的程度。”
魏九收回手機,他知道王焚玉的擔憂,畢竟接觸過那個女人的人,無一例外都對那個女人恐懼大於欣賞,即便是他也不例外,他說道:“正因爲如此,這一筆生意我纔會找向她,雖然往上攀爬的方式面目不堪了點,但是她不是白眼狼。”
王焚玉仍然是一臉的不安,他算是見證了那個女人從最底層爬到這麼一步,見識到了這個女人是怎樣利用九爺踏上一個另一個臺階,不誇張的來說,現在這個女人的勢力已經大到連九爺都需要全力招架,但是他就是對於這個格外有魄的女人喜歡不起來。
或許,這就是嫉妒吧,看着一個曾經比自己還要卑微的存在,僅僅用了十年,爬到了一個自己或許一生都觸及不到的高度。
“她這邊你不需要擔心什麼,你跟老恭也儘量配合着她來。”魏九語重心長的對心中還放不下擔子的王焚玉說着。
王焚玉聽過後,臉色更加的凝重了,他繼續說道:“九爺,就不怕她徹底把這西城區攪成一團爛泥?”
九爺聽着王焚玉這極其恰當的比喻,就好似王焚玉說出了他心中所想,他笑道:“即便是一團爛泥,又能怎麼樣呢?現在這些所謂世家聳立的西城區,何嘗又不是一灘爛泥?就讓這麼一場戰役亂一點,再亂一點,這樣才能出現真的英雄。”
王焚玉一時無法理解九爺這一句,但是這個時候偏偏已經到了白家大院,在他毫無察覺的情況下,這一條路還是開到了終點,他停下車子,萬分不捨的看着魏九,而魏九隻是給予王焚玉報以一個格外輕鬆的表情。
“焚玉,跟了我這些年,混的仍然這麼不上不下,說一句掏心窩子的實誠話,你有沒有後悔過?就憑你的才能,如果不選擇跟在我身後,有着太多太多好的選擇了。”魏九打開車門欲要下車之際,似乎想到了什麼這樣看着王焚玉說道。
王焚玉一時紅了眼,臉上的動搖卻變成了一種堅定,他使勁點了點頭說道:“九爺,這些年我或許疑惑過自己爲什麼生到這麼一個事上,但是我從未後悔過跟你。”
九爺笑了,笑的格外肆無忌憚,引來周圍賓客一陣陣側目,他拍了拍王焚玉的肩膀說道:“有你這麼一句話,我是真的知足了,把我這或許最後交代給你的事兒,給我辦漂亮了。”
當王焚玉聽到最後那個字眼之中,表情又一瞬間沉了下來,他咬了咬牙最後試圖說道:“九爺,我們現在回去還來得及。”
九爺這一次卻並沒有直接拒絕,而是轉頭看向那與他又或者與這個西城區發生了太多故事的白家大院,他在這裡踏進了這個江湖,從這裡掙扎到這個高度,似乎這裡帶着他太多太多故事,似乎他需要好好回味回味了。
他只是擺了擺手對王焚玉說道:“已經看不到什麼回頭路了。”說完,他默默轉過身,就這樣在衆目睽睽之下,大步走向這開始一切又結束一切的四合院。
王焚玉在車中深深看着魏九的背影,此刻他多麼想要衝下車跟隨這個男人踏進這白家大院,即便是有去無回,只要是能夠跟在這個男人身後,他都覺得無怨無悔,但是等他壓抑着心中這一股衝動的時候,這個男人已經消失於他的視野。
他終於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身體顫抖着,淚珠一滴一滴落下,這個當年經歷了無數磨難都不曾落下一滴眼淚的男人,此刻卻哭成了淚人,好在此刻唯有他能夠看到自己如此狼狽的樣子。
他選擇了默默發動車子,順着來時路離開,離這今晚註定會成爲風暴中央的白家大院越來越遠。
他不停擦拭着臉上的淚水,腦中一瞬間浮現出關於這個男人所有點點滴滴,這麼一路走來,他跟隨着這個男人見到了半生的光景,他突然有那麼一絲欣慰,至少陪這個男人走到盡頭的人,有他。
題外話
往下可以不讀。
感謝你們能夠讀我的書到這裡,也是你們支撐着我寫下去,非常感謝。夜深了,碼着碼着突然想找人說說話,但奈何自己通訊錄也好,微信也好,並沒有這樣人,所以想到了你們,物語,老喬,雲深無痕,石磊大哥等等等.... 每一個人我都記得,希望你們不要介意我的一己私慾。
這些天剛剛經過一場荒唐的愛情,就好似做了一場夢,但這一場夢還沒醒,她就離我而去,很諷刺,投入了真正感情的我不過是某人人生過客。
曾經以爲自己很堅強,但一個人傻傻的熬着這漫漫長夜之時,才由心發現,自己很軟弱,軟弱到可以拋棄尊嚴,拋棄一切,但操蛋的是,儘管如此,我也不過只是一個跳樑小醜罷了。
挺無奈的,極其無奈,自己喝了點酒,不吐不快說給了你們,莫要在意,希望我們一起努力下去面對生活,面對磨難,終有一天等到柳暗花明,坦然面對過去與未來,我相信終會有那麼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