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9】先機變幻

秋憶寒很強,任何人都知道她修爲過人,從秋空落雁殿中出來的人,怎麼會不強?

然而,孤桐絕想不到她竟然這樣強。

僅僅是一根手指,便讓他拔不出劍來!要知道孤桐的拔劍錄便是以拔劍出鞘爲最大特色,其他劍修或許常用的只有十幾種拔劍的方式,可孤桐卻又成千上萬種。

任何一個角度,任何一個方位,任何一種姿勢,只要讓他握住了劍柄,就能拔劍出鞘!

可是就在秋憶寒身影輕飄飄的撲了過來,一根晶瑩的手指輕輕點過來的時候,他忽然發現自己竟然找不到出鞘的方式!這實在太過駭人聽聞。

劍就在手中,甚至他的手已經握住了劍鞘!

這一劍,本是很簡單就能拔出,可是直指眉心的那一根手指,卻要命的緊!因爲在外人看來,最爲普通的一根手中,此刻在孤桐的眼中,卻猶如一根拔地而起的高峰,巍峨聳立,重重的壓在他的眉心處!

那凝而不散的殺氣,猶如環繞在山峰四周的雲朵,輕柔而淡然,可那凌厲的氣勁,卻讓孤桐呼吸困難。

那一跟手指給他的感覺,就像是若他拔劍出鞘的話,那蘊含在手指上的氣勁便會驟然迸發,洞穿他的眉心。雖然他不清楚秋憶寒的意圖,但靈識的感覺卻告訴他,若他真的拔劍,那股充滿殺意的氣勁絕對會迸射出來!

至於能不能殺了他,那就要看他自身的實力了,反正秋憶寒絕沒有開玩笑。

所以,孤桐只能退,別無選擇。

當下一點猶豫也沒有,他的身影已經往後飄退,雖然他知道身後就是薔薇花廳中的那一張圓桌,圓桌後面便是喝茶水的茶几,再往後便是將花廳隔成兩部分的雕花屏風。

孤桐第一步便踏上了圓桌,可那根要命的手指依舊若緊追不退的毒蛇,跟在面前,所以他想也不想,繼續往後退,在寬大的圓桌上腳步輕點,身影已經不受力的往後退去,悠悠然的落在茶几上,定眼一看,那潔白的手指,驚歎還直指他的眉心,丹霞差點駭然失色。

秋憶寒的輕功顯然也不弱,所以無論怎麼推,無論施展如何的身法,那一跟便如影隨形,距離不見有絲毫的誇大。

孤桐腳步不停,面色露出苦笑,叫道:“姑娘,你還真要殺我不成?”

秋憶寒嘴角微帶冷笑,看着孤桐按着奇怪的步法,身影撞上後面的屏風,頓時將一座好好的雕花屏風撞成了粉碎,木屑便在兩人狹小的空間中飛濺起來。

她本是一身白衣,平素裡也是潔身自好,最不喜這些木屑飛絮,不由得厭惡的微皺眉頭,心中稍微猶豫下,身影想必孤桐的退勢便滿了幾分,知道此局無功後,便不再步步緊逼,身影在木屑臨身的剎那,翻身後退,輕輕落在圓桌中央。

裝向雕花屏風本不是孤桐本意,但是將屏風撞碎卻是他靈光一閃下的臨時起意。

在被秋憶寒那一根手指逼的拔劍無門後,他忽然想到任何一個女人都有輕微的潔癖,想秋憶寒這般孤傲純粹的女子,顯然更會有潔癖,他便靈光閃現拚此一搏,沒想到這臨時起意卻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那一塊分割薔薇花廳的雕花屏風很厚很大,孤桐身體撞上的時候,暗運玄勁將一整塊雕花屏風震成了木屑,並在剎那間用玄勁擊向緊追而來的秋憶寒。

紛飛的木屑,猶如狂風掠過的深秋的草地,草屑充斥視野,看不清虛實。

秋憶寒冷冷的站在圓桌當中,無視若鐵水般飛濺來的的木屑,說來奇怪,她身前空空蕩蕩,可那些被孤桐用渾厚玄勁震碎的木屑,在靠近她身軀的差難,竟然若後勁不足般,墜落下去,又像是撞上了無形的屏障一般。

等所有木屑墜地後。

摔落在屏風後木塌上的孤桐已經叫了聲“得罪了”,身影迴轉,身法由慢轉快,倏忽間迫至悄然等待的秋憶寒身前,長劍出鞘,匹練般的劍光若天地間第一道閃電,與薔薇花從的保衛中無聲閃現,往秋憶寒脖頸刺去。

既然對方要他命的意圖卓然顯露,那他也不會束手就擒,雖然他心中充滿不忍,畢竟對自己的恩人出劍,違揹他的原則,但是他絕不會引頸受戮。

秋憶寒輕叱一聲,對孤桐這把握時間極爲恰當的一劍極爲意外,當下玉指輕嘆,漆黑的玄勁便如堅硬的鋼珠,從身前彈出,化作一連串光影,迎向孤桐蓄意良機的一擊,同時往後疾退。

雖然她的修爲在孤桐之上,但是面對孤桐這劍意銳利,帶着無盡煞氣的一劍也是諱莫如深,自詡在完全無傷的情況下卻不能接着這出劍誓不回的一招,所以便以退爲進,避其銳氣。

最後放的幕兒,看見秋憶寒竟然身影急退,以爲她遇上了不妙的情況,當下想也不想,從後方趕來,施以援手。她原本就站在薔薇花廳門口左右,是場中離着孤桐距離最遠的人。但她功夫不弱,雙手若急叩琵琶般連彈,五道乳黃玄勁便驟射出來,分取孤桐胸前五處氣竅。

五道光芒,剎那間越過秋憶寒回退的身影,急射到孤桐面前。

孤桐冷哼一聲,絲毫不驚,如虹劍光吞吐着“嗤嗤”玄勁,轟然間在空氣中騰騰燃燒起來,那燦爛的紫色火焰,若天地間最爲純正的冷火,猛烈燃燒着卻令人感覺不到絲毫的溫度。

劍光流轉,卻不攻向秋憶寒,而巧妙的刺碎秋憶寒玉指彈出來的,同時騰身而起,避過後面襲來的五道乳黃色氣勁,右足點在圓桌上,身影再起,高度竟無絲毫變,緊追着秋憶寒後撤的身影急掠而來。

幕兒以爲他必是乘勢追擊秋憶寒,以攻破秋憶寒對薔薇花廳廳門的封鎖,豈知孤桐忽然肩不動,腿未落,硬生生在半空中改變了方向,一呆下他便來到了幕兒的右上方。

孤桐的這一下,實在驚世駭俗,在一旁觀看戰局的輕舞都忍不住驚呼出聲。

玄道修行者在修爲踏入不滅境後,御空而行自然手到擒來,但是如同孤桐這般肩不動,腿不甩,硬生生想給人按着肩頭,掰着換了一個方向,實在聞所未聞,從未聽說還有人能夠在半空中作出這般舉動,甚至還在前進的途中。

幕兒又驚又怒,當下嬌喝一聲,雙手更如暴風驟雨般連彈,乳黃色玄勁化作點點寒光,往孤桐襲上去。

孤桐冷哼道:“一個丫鬟,也敢在主子出手的時候貿然插入戰局,找死!”長劍在說話間歸鞘,最後一個死字出口之時,已經攜着森然玄勁,拔出七上八下整整十五道紫焰騰騰的劍光,劍光猶如怒嘯飛騰的游龍,老樹盤根般交錯糾纏在一起,罩往幕兒的周身,人卻翔飛開去,繼續迫近後撤的秋憶寒。

幕兒最接近孤桐,本欲追截,但十五道紫焰騰騰的劍光,橫豎交叉,若一張大網般迎頭罩下,惟有使出全身解數來拆解,這時孤桐早已越過她,出現在秋憶寒的身邊。

秋憶寒俏臉泛着煞氣,沉聲道:“幕兒退下,莫要再出手。”

說話間,孤桐長劍出鞘,劍光猶如一輪明月,升在薔薇花綻放的原野中,劃出一道天地間最爲精妙絕倫的弧線,若神魔之手操縱着一般,往秋憶寒天鵝般長長的脖頸削去。

她在呵斥幕兒的時候,眼光自然而然的瞪了幕兒一眼,對孤桐刺出的劍光視若無睹,眼看着紫焰般的劍光即將吞噬雪白的玉頸之時,秋憶寒雙眸中,冷芒閃爍,單手探出,兩支穿過孤桐烈焰騰騰的劍光,捏着其若怒濤擊岸般刺過來的劍鋒。

手法之準,膽量之大,可令任何人瞪目結舌。

孤桐卻不慌不忙,趁秋憶寒藉着竹韻劍吐出玄勁黏住他前,劍鋒輕顫,竟然若一條泥鰍般,滑出那兩根令天下人聞之喪膽的手指,重新歸於鞘內。

秋憶寒這時卻沒有強攻,而是眼光緊緊的盯着孤桐歸鞘的長劍,眼眸中閃過一絲疑惑。

孤桐可不在乎她在想些什麼,豪氣狂涌,感到痛快之極,體內玄功若大江決堤般澎湃洶涌起來,江湖碩大,難得遇到這般境界的高手,而他自從踏入不滅境來,恰恰還差一場痛快淋漓的大戰,秋憶寒正好是最適合的人員。

這一刻他腦子中,再也沒有什麼恩怨情仇,只有一顆虔誠與玄道的心,兩手一顫,劍光便漫天涌出,刺揮劈削抹挪點,每一劍都妙若神來之筆,每一道騰騰紫焰都若火山噴發般濃烈,眨眼間將秋憶寒困在劍光裡。

秋憶寒吃虧在從未見過孤桐拔劍錄的奇妙,雖然有過耳聞,也以爲跟世間所有精妙的劍術一般,起初時自然銳利難當,但一而再,再而衰,便理所當然的採取了避其鋒芒,擊其惰歸的戰策。

然而這種心有定見,卻讓她吃虧不少,所以在孤桐越過幕兒之後,急削來的一劍,也只能以硬制硬,以強攻強,但是肉指如何能跟天下聞名的青劍竹韻相比?要知道每一把藏劍八寶,其材質都是世間罕見,絕非江湖一般名劍所及,這時刻她那兩根手指便生疼的厲害,像斷了一般。

本以爲孤桐歸鞘後會稍加修正,豈知孤桐搶佔先機之後,絕世劍法便終於綻放,拔劍出鞘、回劍歸鞘一氣呵成,既凌厲無比,但又是細密如綿,出鞘和歸鞘的時機把握的妙到巔峰,將劍法出鞘時氣勢凌厲異常的特性發揮至極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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