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鳶強行施展了超出自身修爲的功法,更收到孤桐劍光中煞氣的刺激,體內玄勁鼓盪間,終於一口鮮血吐出。
藍色光幕頓時光彩搖晃,似有不穩,白色的身影,在孤桐眼中竟然清晰了幾分,攔在他身前的藍色大網,也變得模糊了幾分,他大喜之下,長劍在不可能的時間歸鞘,再次拔出的時候已經化成一道漆黑如墨的黑光,化做一道黑色閃電,劃過天際,衝向這在風中搖擺的美麗女子。
紫鳶藍色慘淡,再次施展手決,已然來不及。
她心頭忽然平靜了下來,在這一個瞬間心頭竟然麼淡淡地平靜。
這個瞬間,短短的瞬間,天地是安靜的,凝固的,所有的東西都定在那裡,只有她立在風中,衣衫飄飄,黑拂動,睜開了閉上的眼,望向前方那道疾馳而來的黑光。
黑光直指飽滿的胸口。
孤桐望見了她,和她的眼神!
她在風中雨中獨自佇立,那是誰的眼神,無波無瀾,似乎沒有情感一般,彷彿就在那夜,一杯濁酒,吐露心聲,這是誰的眼神,似乎沒有了焦距,彷彿就在破廟,一把草籽,相互慰藉。
孤桐忽然笑了笑,帶着一分哀傷與心死,恍如記憶。
黑色劍光融入晃盪的藍色天幕中,所有人都再也看不清他們二人身影,也看不到本是一往無前的竹韻劍,忽然硬生生的歸鞘,黑色劍光黯然轉向,射向無盡的天幕。
此刻,瀰漫的藍色光幕,“砰”的一聲,化成無盡的光芒。
光芒中一道黑色的劍光,執拗的射出,射穿練武室的舞動,射向無盡的蒼穹。
許久,光芒消失,一道眼光從屋頂的窟窿撒了下來,斜斜的照射到擂臺中央。
衆人怔怔地看着陽光中,看着那美麗的女子,錯愕的睜大了雙眸,眼前一個少年,緊緊的握着一把清脆碧綠的劍,躺在擂臺角落中,鮮血如花般綻放着。
范姜婉兒的臉色暗淡下去。
敗了,終究是孤桐敗了,現場的局面太過清晰,清晰的任誰一看,都知道誰勝誰負。
相反,范姜敬野的臉上露出狂喜!
小七豁然擡頭,面色發青,突然騰空,跳上擂臺,扶起孤桐,着急的喊道:“師尊,你怎麼樣?”
孤桐全身污血,樣子極爲可懼,然而他卻沒有暈過去,反而精神是好的。因爲他還活着,而且算是完成了一個交代,與紫鳶的關係,做了一個完美的結局。
他搖搖頭,說道:“我沒事。”
小七可不信的他的話,紅着眼睛,用自己的袖子,將他七竅流出的鮮血擦得乾乾淨淨,很仔細,連發絲上沾惹的血霧,都被他擦的乾淨,孤桐無奈,就這樣盤膝坐在來臺中央,任他作爲。
紫鳶站在擂臺中,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說道:“你贏了!”
臺下,范姜婉兒驟然狂喜,本來局勢上紫鳶戰力,孤桐已經坐在地上,任誰都看清楚,是孤桐不敵,但是任誰也想不到,紫鳶竟然承認是孤桐勝了,這是怎樣逆轉的劇本?
“仙子姐姐……”范姜敬野剛剛露出狂喜的臉上,忽然愣住了,匆忙喊道。
紫鳶在臺上搖搖頭,嘆息道:“是他勝了,最後一劍,若不是他百忙之中扭轉方向,此刻我一定是一具屍體了。”她望着孤桐,眼神憂鬱,似乎想要說些什麼,可終究什麼也說不出來。
深邃的眼眸,愈加顯得複雜。
“小姐,你怎麼樣?”嵐兒關心她的安慰。
“無礙!”紫鳶輕輕說道,蓮步輕搖,慢慢走下擂臺,回到大椅上,輕輕做了下來,就算她嘴角有殷紅的鮮血,可她一舉一動,自然從容,根本看不出受傷的模樣。
嵐兒從身上掏出一塊麪紗,紫鳶順手接過,然後舉起寬大的水雲長袖,遮在面前,放下水袖的時候,已經換好面紗,仙子般的女子,終於又迴歸到那一份高貴的淡然,無可靠近。
隱隱的,紫鳶周身的氣場,愈加清冷,令人不敢靠近。
就連最熟悉她的嵐兒也輕輕的皺了皺眉頭,紫鳶的變化,實在超出了她的所知。
“好了,第三局已經結束了,周捕頭是否應該宣佈結果了?”范姜婉兒臉上浮現着笑意,忍不住催促正處於呆滯狀態的周光,此人何曾見過如此精彩的決鬥?一時間竟然呆立在場。
“是,是……”周光醒轉過來,匆忙提高聲音說道:“第三場,梧桐先生勝!”
隨着他一聲高喊,范姜敬野無力的癱瘓在大椅上,目光渙散,失去了焦距,形式的轉變,實在出乎他的預料,本是必勝的局面,竟然連接兩場出現了不可控的意外,此時他才發現,范姜婉兒平日的所作所爲,不過是在示弱而已,她其實早就對雙方的實力,有了明確的分析。
田忌賽馬,上下對決。
論計謀,范姜敬野終究是敗了,敗得一敗塗地,毫無迴轉的餘地。范姜婉兒帶着勝利者高傲的目光,冷漠的望着他,冷冷說道:“弟弟如何?”
范姜敬野頹然擡頭,握緊拳頭,側臉望向司馬星宇等人,看到的卻是三雙陌生冷淡的目光,心中更加失落,低聲道:“姐姐,你贏了!”
“拍!拍!拍!”孟謙忽然鼓起掌來。
范姜婉兒臉上的笑意更加濃郁,她終於勝利了,以後人們見到她,便好尊稱一聲范姜府府主,而不是范姜府大小姐,她作爲一介女流之輩,終於坐上了一府之主的位置。她心中衝忙喜悅,爲自己感到自豪,這樣的成就,就算悠長的古玄歷史上,也不多年,她范姜婉兒,必然能夠在史書中留下一筆。
“小姐,竟然一切塵埃落定,我現在傷勢有些惡化,想要先去處理一下。”孟謙忽然說道。
衆人弄不清他的意思,在這個時刻,他竟然想要先行離去?
范姜婉兒明眸流轉,難掩其中勝利的喜悅,灑然道:“孟總管有傷在身,便快去醫治一下吧,等處理完家父葬禮後,婉兒再去看望總管。”
孟謙微微躬身,說道:“多謝小姐!”說完便蹣跚的往外走去。
“等一等!”孤桐忽然開口。
衆人的眼光都落到他的身上,剛走幾步的孟謙,也愕然回身,茫然的望着他,小七在一旁關切的說道:“師尊,您先療傷吧,有什麼事以後再說。”
孤桐搖搖頭,說道:“我看孟總管走路有些困難,要不讓小七陪你去吧!”
小七一愣,說道:“我不去,我還好照顧你呢!”
孤桐瞪了他一眼,暗地裡使了一個顏色,說道:“我沒事,調息一下就好,無需別人照顧,你還是陪孟總管去一趟吧!”
小七心中百般不輕言,無助的把眼睛投向了范姜婉兒。
范姜婉兒望了他一眼,便把視線轉移到孤桐雙眼處,片刻後又看了看孟謙,油然笑道:“桐先生的提議正和我意,那麼就麻煩小七公子陪孟總管跑一趟吧!”
小七搖搖頭,腳步不動。
孤桐對小七催促道:“去吧,孟總管需要人照顧!”語氣中加重了照顧兩字。小七雙眼溜溜一轉,點頭道:“好吧!”說完百般不情願的走下擂臺,扶着孟謙走出練武室。
鐵門敞開後,又慢慢關了上來。
屋頂破洞的陽光,熱烈而明亮,斜斜的一束,照着擂臺中央,上面點點鮮血,如同梅花綻放般。然而屋子裡的人,誰也沒有心情欣賞這風景,空氣有慢慢變得凝重起來。
似乎,隨着孟謙和小七的退場,另一場暗地爭鬥,便慢慢鋪展開來。
“既然婉兒姑娘已經算是下一任府主,那麼我們是否也應該離開了?”司馬星宇在練武室大鐵門重新閉合上的時候,忽然說道,他覺得場中的氛圍變得有些古怪,心生不安。
然而,就在這時。
“不可!”
“不可!”
一男一女,兩聲“不可!”同時響起,竟然如同想好可一般,異口而同聲,不快不慢,節奏一模一樣。
屋子裡剩下的衆人,不由往兩處發聲處望去。
男聲是孤桐,女聲是紫鳶。
兩人也錯愕的相互望了一眼,都看到對方眼中的驚訝,范姜婉兒笑道:“原來桐先生還有事情,那請先生先說吧。”雖然她不知道孤桐爲何不讓司馬星宇先走一步,但是作爲主人方,一定要給足貴客面子,尤其是剛剛爲自己立下汗馬功勞的貴客,這樣才能顯現出,她范姜府主的素養。
孤桐笑了笑,說道:“還是小姐先說吧,哪有客在主前的說法。”
語氣很清淡,然後其中帶着一種堅決,如同他出劍一般,不容置疑,不容反駁,給人的錯覺好似,如果范姜婉兒反駁了他的話,他甚至可能作出立刻一走了之的舉動。
司馬星宇在兩人身上來回看了數眼,眉頭緊緊皺起。
“諸位,現在婉兒竟然已經登上府主之位,便要處理一下當前府中最緊要的一件事情,這件事情婉兒還需要聽取諸位貴客的意見。”范姜婉兒遲疑了片刻,終於開口說道。
紫鳶聽後,向嵐兒示意眼神。
她自從跟孤桐決鬥下場後,便愈加平靜,甚至連話都不想說了。
“婉兒小姐府主客氣了,如果有事情,請儘管道來。”嵐兒笑道。
“不錯,婉兒請吧。”
“好,府主有事,盡情吩咐即可。”
司馬星宇和周光,同時贊同的說道。只是兩個人對范姜婉兒的稱呼截然不同,周光最會審時度勢,第一時間直接稱呼范姜婉兒爲府主,這一記馬匹,可讓范姜婉兒心花怒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