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就是那雨夜裡，被所有拋棄背叛般的極冷處境中，看到那個風塵僕僕趕來，不顧流言的把她從那噁心的棺材裡抱出來的人，明明有剛玉一樣堅不可摧的冰冷外殼，卻在那座空蕩蕩的雙人墓前抱着一具屍體跪在泥地裡哭了。
就那一滴根本看不清的眼淚，帶着這個從未想起的人，硬生生的砸進了她的心臟裡。
“其實有時候我覺得，我就是爲了他纔會重新活過來的。”
程致遠這輩子受了不少苦，雖然看起來是光鮮亮麗的金字塔頂尖人物，可這皮囊底下全是看不見的暗傷，夏雲端的死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可這最後一根稻草卻連他的名字都不太能記住，大概上帝也看不過眼了，便將她重新拽回來，好補償一下這位人類中的精英人物。
沈小姐一點不害臊，在腦袋裡這麼使勁兒的擡高自己也並不臉紅。
她轉頭去看楚衍，男人臉上表情很平靜，只道，
“該你問了。”
沈翩躚想了想，有些小心的道，
“你今天爲什麼選擇了來雲港？是真的重視這個獎盃嗎？”
楚衍轉過頭來看她，眼神有些難以言明的情緒在起起伏伏，最終卻化作一個雲淡風輕的笑，
“不然呢？還能有其他的什麼原因？”
沈翩躚有些不相信，警惕道，
“我們可要講究誠信，既然是交易，可不能撒謊的。”
“沒有撒謊。”
楚衍懶洋洋的，
“該我了。你的生日會上我告訴你你的母親是因爲程家纔會死並不是一句謊話，爲什麼你和程總卻好像沒有受到一點影響？”
提起這個沈翩躚明顯還有些不快，眉毛下意識的皺了一下，卻還是道，
“我能給你扯出很多個理由，比如我媽也希望我能幸福，比如程致遠並不是直接害死我媽的人，比如程家也不是故意的，但這些其實都是光面堂皇的破理由。”
“我只是喜歡他，同時又並不覺得這個間接的仇足以讓我放棄這份感情，既然這樣，我又爲什麼非得給自己找那麼多不痛快呢？”
沈翩躚吸了一大口酸奶，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最後磨着牙惡狠狠道，
“我真正該恨的，是那個開槍的罪魁禍首纔對，如果有機會我總會報仇的。”
窗戶的縫隙還開着，風越來越冷也越來越大，同樣愈發暗沉的天色裡，楚衍的側臉完全沉默在陰影中，像是一尊沉甸甸冷冰冰的雕塑。
好半晌，直到沈翩躚開始提醒了，他才慢慢笑了笑，轉移話題般問道，
“你是真的喜歡初陽嗎？”
“當然了，”
像是奇怪他怎麼會問這個問題，沈翩躚卻還是十分熱情的回答了，
“要是可以重新投胎的話，我倒是希望小太陽能投成我妹妹，我本來就一個人長大的，因爲老是裝腔作勢目中無人朋友也很少，有這麼個乖乖的妹妹，我肯定稀罕死了，”
沈小姐說起自己的缺點倒是十分坦然而不害臊，一副厚臉皮的樣子，末了還一臉遺憾的看了一眼楚衍，
“可惜她是你妹妹，肯定是你跟她說了什麼，她現在跟我玩都不那麼開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