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復健治療是枯燥且無聊的,而且欲速則不達,只能按部就班一點一點地前進提高。

樓展戎對這副無力的身體十分惱火,脾氣更加暴躁。稍有不順心就是一頓臭罵,搞得醫生護士統統以白眼視之,而且能躲多遠躲多遠。

只有那個濫好人陸定宇一直不離不棄地陪着他、幫助他,任打任罵,任勞任怨。

“你肯定是上輩子欠他的。”護士小姐跟他開玩笑,陸定宇臉色暗紅,嘿嘿訕笑幾聲說:“其實他也有可愛的地方。”

“盲目的男人。”護士下了評語,跺着高跟鞋走人,而病房裡又傳出樓展戎的吼聲:“陸定宇,你給我滾進來!”

陸定宇像聽到主人召喚的大狗一樣,扭頭跑回病房。只見樓展戎丟開柺杖,渾身顫抖地站在窗前,還攤開雙手臉上掛着得意的笑容,說:“你看,我能自己站了。”

“太好了!”陸定宇露出欣喜的神色,朝他走了過去,“醫生說最多等到夏天,你就可以行走自如了。”

樓展戎顯然腿腳還不靈活,平衡能力也相當差,沒站幾分鐘就出了一頭虛汗,搖搖晃晃地朝玻璃倒去。幸虧陸定宇在旁邊護駕,一把將他攬到懷裡,纔沒讓樓展戎變成貼在玻璃上的青蛙標本。

也許是累了,樓展戎並沒有馬上掙脫,而是軟綿綿地靠在他身前喘着氣。後背感覺到男人寬闊結實的胸膛,他有些眼紅,再低頭看了看自己這纖瘦的身子骨,忍不住嘟囔了一句:“真想把它打散了重新組裝一遍。”

陸定宇笑了,順勢摟住他的細腰,一起站在窗邊看外面的桃紅柳綠,默默地享受被依靠的感覺、心跳漸漸加速,不由得暗中祈禱這一刻可以延續到天長地久。

本來不該抱什麼奢想,無論艾靖雲還是樓展戎,他都不該有非分之想。可是此刻,他如此溫順地依偎在自己懷裡,讓陸定宇幾乎無法壓抑一顆躁動的心。

以前那些含糊不明、蜻蜓點水般的曖昧變得越來越真切,他大概是……已經愛上了這個人。

愛上了這個有着天使外表,內在卻火爆粗野的男人。

陸定宇覺得自己有點可悲,費力不討好的事還做得甘之如飴,無法得到回報的感情,仍然在義無返顧付出。

愛一個人,都是這麼辛苦的嗎?

靜默了半晌,樓展戎突然說:“如果我的身體換不回來怎麼辦?”

陸定宇一愣,記起自己似乎也問過他這個問題,當時樓展戎的回答是寧可去死。可是那時積雪還沒有完全融化,如今已是春暖花開。

是不是他的心,也被稍稍軟化了一些?

陸定宇按捺住胸中磅礴欲出的情感,低聲說:“我會一直陪着你的。”

“到什麼時候?”樓展戎的聲音沒有任何高低起伏,聽不出他的情緒,陸定宇沉默了片刻,認真地說:“到你不再需要我的那一天。”

樓展戎五官皺成一團,流露出不自在的表情,低聲說:“真肉麻……”

晚上接到邵永琨的電話,陸定宇有些意外。那位警官倒沒廢話,單刀直入:“我想見見艾靖雲。”

陸定宇一驚,腦袋飛快運轉,想着對方是不是覺察到什麼蛛絲馬跡?一邊想一邊在嘴上虛以委蛇:“靖雲和你素不相識,找他有什麼事嗎?”

“只是想探望一下這位奇蹟般醒來的沉睡天使罷了。”邵永琨打着哈哈,問:“怎麼了,不方便嗎?”

如果幹脆拒絕的話會不會顯得此地無銀三百兩?陸定宇很傷腦筋,他當然不會蠢到相信對方只是“探望”那麼簡單。

而一旦樓展戎借屍還魂的事被別人知道了,他們將會處境難堪,還有可能面臨層出不窮的危險。

思前想後,陸定宇咬咬牙,裝作滿不在乎地說:“好的,明天中午再約時間好嗎?今天太晚了。”

“好,一言爲定。”邵永琨爽快地答應下來,陸定宇掛了電話,抄起外套和車鑰匙,一路飛馳到醫院。不顧護士的阻攔,他心急地衝進病房,抓住已經快要睡着的樓展戎,低聲說:“馬上跟我走。”

樓展戎被突然吵醒,十分不爽一拳揮了過來。陸定宇飛快地躲過,用被單把他一裹,打橫抱起說:“邵永琨想見你,我先帶你去別的地方避避風頭。”

樓展戎聽到消息之後瞌睡蟲跑了一大半,竟然忘了自己被男人來了個公主抱。他一時顧不上罵人,皺着眉說:“你瘋了!他是條子,你躲得掉嗎?難道想讓他拿着搜查令去搜你的老窩?”

“我不會把你交給他們。”陸定宇神情堅定,一臉壯士斷腕的決絕,倒把樓展戎氣笑了,一手抓扯着他的後背說:“放我下來,如果我猜得沒錯,那傢伙八成已經趕到醫院門口了,跑不掉的。”

突然襲擊?陸定宇吃了一驚,隨即露出懊惱的神情,不情不願地把樓展戎放回牀上問:“那怎麼辦?”

樓展戎翻了個身,把被單拉到下巴,說:“我裝睡,你打發他。”

看來只能用這個辦法了,陸定宇嘆了口氣,脫下外套丟在一邊,結果他還沒坐下,邵永琨已經推門而入了。

兩個男人看到對方不約而同地一怔,隨即露出“果然如此”的眼神,不動聲色地交鋒八百回合,陸定宇壓下火氣,裝出一臉詫異,問:“邵警官,不是說明天過來嗎?”

“我怕夜長夢多,再出什麼婁子。”邵永琨皮笑肉不笑,俯身探望裝睡中的樓展戎,吹了聲口哨說:“是個細皮嫩肉的美青年。”

陸定宇不着痕跡地擋在樓展戎身前,下了逐客令:“病人已經休息了,有什麼事我們出去說,不要打擾他睡覺。”

邵永琨饒有興致地打量着他,好像看到一隻兇相畢露的藏獒護着心愛的小白鴿,他伸出手指說:“我就說兩件事。”

不僅陸定宇,連躺在牀上的樓展戎都情不自禁地屏住了呼吸。邵永琨沒讓他們失望,一開口就是猛料:“第一、樓聿堂現在在我那裡,只要他不去自找麻煩,基本上沒人找他的麻煩。”

樓展戎眼皮跳了幾下,差點從牀上彈起來。房間裡一片寂靜,陸定宇提心吊膽,生怕他禁不住刺激暴露了目標。

“第二個嘛……”邵永琨意味深長地瞥了一眼牀上的人,說:“是關於他的侄子……”

陸定宇嘴角抽搐,擠出一個勉強的笑容問:“他侄子怎麼了?”

邵永琨卻賣了個關子,把後半句吞回肚裡,說:“哎呀不早了,我得回家了。改天一起去喝個茶,掰。”

“喂,麻煩說清楚!”陸定宇伸手抓他。

而一道冰冷的聲音已經像子彈一樣從身後掃射過來:“你給我站住!”

邵永琨笑吟吟地轉過身來,對上一雙殺氣騰騰的眼,他擡手打招呼:“美人,你醒啦?”

“我沒心情跟你耍嘴皮子,他侄子怎麼樣了?”樓展戎翻身下牀,步伐不穩地朝他走過來。陸定宇趕緊上前扶住,給了他一個責備的眼神。

你這傢伙,怎麼就這麼沉不住氣?

廢話,關係到我的身體,能沉得住氣就是死人了。

樓展戎瞪了回去,又轉過臉來盯着邵永琨,等他的下文。警官笑得曖昧,說:“春天真是個美好的季節啊!”誰能想到那個不可一世的銀鷹竟然有這麼含嗔帶怨的眼神,和男人像小情侶似地互瞪?

“要發花癡滾回去發。”樓展戎目光如刀,惡狠狠地瞪着他說:“不要讓我再問一遍。”

眼神交會間,彼此都已經心知肚明,只是沒有說破罷了。還裝?再裝就不像了!

邵永琨斂起笑容,面不改色地撒了一個大謊:“搶救無效,已經死亡,你節哀。”

樓展戎臉色煞白,險些站不住。陸定宇護花心切,乾脆把他攬進懷裡,看向邵永琨:“確定嗎?”

邵永琨神色凝重地點了點頭。丟下這顆炸彈之後,他不再逗留,轉身告辭離去。

留下被打擊到幾乎抓狂的樓展戎和不知所措的陸定宇,面對這一屋子愁雲慘霧。

“展戎,展戎……”陸定宇摟着他,輕聲細語:“別太難過,至少你還活着。”

樓展戎發出一聲鬱悶至極的狼嚎,渾身抽搐。陸定宇把他抱到牀上,像安慰鬧彆扭的小嬰兒一樣,又拍又哄,樓展戎更是氣憤得無以復加。沒想到當初的玩笑話竟然一語成讖,真他媽的邪門,他一介英武男兒,難道要真的在這具中看不中用的軀殼裡窩一輩子?

感覺到男人厚實的手掌在輕撫他的頭髮,帶來一股暈陶陶的熨帖感。他扭頭掙脫開對方的手,瞪着眼睛,不滿地抱怨:“別把我當成哭哭啼啼的小娘們。”

“沒,我只是……”陸定宇笨嘴拙舌地解釋,“我只是希望能讓你好過一些。”

“少廢話,換成是你,你能好過得了?”樓展戎越想越火大,他從小到大受過的挫折加起來也比不上這一次的震撼。老天爺一定很恨他,才能他搞出這麼一場鬧劇。

深吸了幾口氣,他儘量平定紊亂的心緒,開始考慮以後的事。

從小耳濡目染,再加上這麼多年的訓練,除了混幫派,樓展戎發現自己似乎沒有別的本事,要想養活自己,好像只能繼續混下去。

可是用這種弱柳扶風的外表去黑道?不要說沒有半點威懾力了,站出來都會笑死人,搞不好還會被捉去當哪個老大的暖牀或者被賣到鴨店掛牌子。

樓展戎感到後背一陣惡寒,有點想反胃,他皺着眉擡頭看着陸定宇,神情有些糾結說:“你好像挺高興?”

“唔……”陸定宇難爲情地抓了抓頭,說:“畢竟你還活着,這是不幸中的萬幸。”

“那你應該難過纔對吧?你的艾靖雲可就永遠沒可能回來了。”樓展戎挑着眼角看他,流露出不經意的風情。

陸定宇苦笑着搖頭,糾正道:“他不是我的,他從來不認識我,而你……正活生生地站在我面前。”

這句話怎麼聽着有點怪異?樓展戎身體扭了幾下,從他臂彎中掙脫出去說:“那以後你打算怎麼辦?”

陸定宇溫柔地笑了笑:“我說過會照顧你一輩子。”

樓展戎磨了磨牙說:“我沒工作,也沒什麼謀生技能。”除了動刀動槍,他好像什麼都不會。

“我養你。”

陸定宇鄭重地承諾道,樓展戎打了個哆嗦,狐疑地瞪着他,輕聲說:“你該不會是……”死GAY吧?

以前他是不會擔心後庭貞操這種問題啦,事實上也沒哪個不長眼的GAY敢打他的主意。但是此一時彼一時也,現在他又美貌又柔弱,空有一腔雄心壯志有個屁用!

陸定宇親暱地拍拍他的肩背,說:“你別胡思亂想,當我是大哥就好,大哥照顧弟弟不是應該的嗎?”

“底迪?我呸!”樓展戎嗤笑,“這輩子只有別人喊我大哥的份兒,我還沒服過哪個大哥呢!”

“好好好,樓大哥,天不早了,該睡了吧。”陸定宇好聲好氣地哄他,把樓展戎連人帶被擁到懷裡,低聲安撫:“早點休息,明天還要復健呢。”

樓展戎窩在男人懷裡,渾身不自在,可是那種溫暖舒適的感覺讓他又懶得掙脫。反正這男的是個老實頭,肯定不敢對他動手動腳,樓展戎把顧慮拋到腦後,打了個呵欠,閉上眼睛。

陸定宇關了燈,躺回牀上。當他以爲對方已經睡着的時候,樓展戎突然冒出一句:“陸定宇,你想不想當我的人?”

陸定宇心臟狂跳,幾乎喘不上氣來,在黑暗中瞪大眼睛,問:“什麼意思?”

“我看好你,做我的手下吧。”

“哦。”陸定宇有些失望,同時暗笑自己癡心妄想。他摸了摸樓展戎的長髮,說:“只要你高興就好。”

挺有獻身精神的嘛,樓展戎竊笑。

傳說那個蘭陵王因爲長得陰柔美麗,上戰場的時候還要戴個面具來撐門面,慈禧垂簾聽政的時候也沒忘了把傀儡光緒擺上前臺。

樓展戎打的就是這種主意,既然自己已經淪落到柔弱小白臉的境地,他懶得自怨自艾,乾脆物盡其用,把這個五大三粗、一臉悍相的男人訓練成好用的傀儡和伏帖的面具。

雖然好像對陸定宇有些恩將仇報,不過反正他也不是什麼好人,會計較這些就太婆媽了。樓展戎把莫名其妙的愧疚情緒壓下去,含笑入眠。

又過了些日子,氣溫漸漸回升,樓展戎的身體恢復得不錯,可以不借助柺杖,慢吞吞地行走。

雖然還是有隨時會摔個狗吃屎的危險,不過對於前一陣子總是和病牀黏在一起的樓展戎來說,能直立行走已經是一大飛躍了。

醫院開始趕人了。一方面是後續復健完全可以在家裡進行,病房不是給他長期度假用的,另一方面則是樓展戎經常對漂亮護士性騷擾,已經引起公憤。如果不是因爲他長了一張我見猶憐的小白臉,恐怕早被人家用高跟鞋砸成蜂窩了。

陸定宇也巴不得早點把人接回家裡去,於是一刻也不耽誤地去辦理出院手續。

辦好了手續,突然看到一抹似曾相識的身影朝這邊走來。陸定宇眨了眨眼,快步迎上去,招呼道:“真巧,你是來探病的嗎?”

曲靜妍——艾靖雲的前女友,含笑把手上的花遞給他說:“我來看看靖雲。”

“謝謝。”陸定宇記得她,當年車禍過後,一直陪着艾太太的清秀女子。他與她並肩朝病房走去問:“好久不見,你……好嗎?”

他幾乎忘了艾靖雲這個名字,此時又接觸到那些與之相關的過去,只有恍如隔世之感,這顆心,已經被樓展戎佔滿了。

“我結婚了。”曲靜妍擡起左手,給他看無名指上的鑽戒,又嘆了口氣說:“沒想到你會一直陪着他。陸先生,你是個好男人,比宋正明的好太多了。”

“宋正明?”陸定宇頭一次聽說這個名字,好奇地挑起眉,曲靜妍抿脣一笑說:“就是靖雲喜歡的那個人,我們交往了四年,他突然說他喜歡上了一個男人,跟我分手,然後跑去向人家告白。結果宋正明不接受,還當着朋友的面嘲諷羞辱他,靖雲大概是一時想不開,就自殺了。”

“哦……”陸定宇覺得自己拳頭髮癢,很想找到那個姓宋的狠揍一頓。然而曲靜妍下一句話打消了他的火氣——

“不過他能遇到你,也算一種補償。陸先生,請你好好地珍惜他。”

陸定宇有點飄飄然,然後很快清醒起來,她不知道里頭那個是樓展戎而不是艾靖雲——噴火辣椒一個,只可遠觀而不可褻玩,能看不能吃。

正想着怎麼把舊愛相見不相識的場面圓過去,樓展戎替他省了事。曲靜妍走到病房門口,猛地停下腳步,杏目圓睜朝大開的房門內看去。

“艾靖雲”正和一個美貌護士吻得不可開交,而他一隻手在人家胸前揉搓,另一隻手則直接伸到護士裙子底下。

香豔刺激的畫面即使是陸定宇這樣的熟男都看得臉紅,更不要說曲靜妍了。曾經的美好印象煙消雲散,她丟下一句“他怎麼變得這麼噁心?”然後頭也不回地走掉了。

陸定宇揉揉額角,捧着花走進病房,驚醒那對快要表演脫衣舞的野鴛鴦。

護士臉紅得像蕃茄一樣,狠瞪了樓展戎一眼,然後捂着臉跑掉了,樓展戎慾求不滿地朝陸定宇瞪過來說:“你真會煞風景,晚一點進來會死嗎?”

他好不容易把人勾上手,眼看着已經燒了起來,萬事俱備,只差打一炮就能消火,這個沒眼力的傢伙偏偏闖進來壞人好事。

“下次**的時候記得關門。”陸定宇面無表情地動手收拾東西,對這個沒節操的男人無可奈何。

“嘖!”樓展戎發出一個不屑的單音,指指正昂首挺立的小弟弟,理直氣壯地說:“食色性也,老子年紀輕輕可不能過和尚生活,你說怎麼辦吧?”

陸定宇掃過去一眼,黑眸中帶了幾分促狹的笑意,低聲問:“要不要我幫你?”

樓展戎小小地掙扎了一下,在自己動手和被別人服務之間艱難地抉擇。雖然被男人摸鳥是一件噁心的事,不過如果對方是陸定宇的話,他好像還能勉強忍受。

樓展戎猶豫了三秒,爲了下面正火燒火燎的,他朝陸定宇勾勾手指,命令道:“給我弄出來。”

低啞的聲音帶着一絲喘意,分外誘人。陸定宇屏住呼吸,伸手扒開他的衣服,露出樓展戎**的東西,顏色很嫩,大小也很襯他的體型,看起來分外可愛。陸定宇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說:“真是小巧玲瓏啊,要不要弄點小米來喂喂它?”

樓展戎全身的血液都往頭頂衝,臉漲得通紅,下身的在男人惡毒的嘲笑之下沒骨氣地敗下陣來。委靡不振地縮了回去,他氣得發暈,順手撈起個枕頭砸在陸定宇臉上,吼道:“給我滾!”

爲了療養方便,陸定宇把他接到城郊的別墅裡去,依山傍水風景優美,空氣清新。就這樣,樓展戎開始了兩耳不聞窗外事、一身只泡健身房的隱居生活。

除了要求他過禁慾生活這一點很不合理之外,陸定宇是個完全挑不出毛病的全能貼身傭人。對他百依百順,有什麼要求都會盡量滿足,讓樓展戎充分享受帝王級的超舒適待遇。

每天早晨,陸定宇都會陪着他沿着河岸晨跑,提供毛巾和礦泉水,一路跑一路耍嘴皮子,兩個人的關係突飛猛進,真正到了不分彼此、親如兄弟的程度。

樓展戎對他的信任相依賴漸生漸長,雖然還是整天呼來喝去,但是陸定宇心裡明白,這個極度缺乏安全感的傢伙也只能靠罵人來發泄胸中的鬱氣了。

這天,樓展戎照例穿着短衫短褲出來晨跑。細長的胳膊腿已經隱隱有了肌肉輪廓,身上也長出點肉來,雖然整體上還是瘦巴巴的,但是不至於看起來像剛出鍋的肋排。

這具身體天生骨架纖細,個頭只有一七零,想練成陸定宇那樣的壯碩身材無異於癡人說夢。就算每天胡吃海塞也只能橫向發展,樓展戎又不想變成肉球一顆,只好拼了老命地運動,肌肉嘛……能練出幾塊練出幾塊吧。

“慢一點,累了就休息。”陸定宇像個老媽子一樣跟在他身後,寸步不離。跑了兩公里,樓展戎已經滿頭大汗,像個破風箱似地呼嗤呼嗤喘氣,反觀陸定宇臉不紅氣不喘,連汗都沒有流下一滴。

樓展戎對他的體格和耐力已經沒力氣嫉妒了,他泄憤似地猛灌了半瓶水,然後把瓶子丟給男人,一臉悲憤,打算重整旗鼓,再給他跑個三、五千。

“靖雲?”一輛車在他身邊煞住,車主走了下來,露出驚喜交加的表情,抓住樓展我的肩膀,叫道:“你是靖雲?天啊!我總算找到你了!”

找我做什麼?樓展戎一頭霧水,與陸定宇大眼瞪小眼。而那個衣冠楚楚的四眼田雞眼看着要熊抱過來,樓展戎火了,一把甩開這個阻街男罵道:“滾!老子沒錢打發要飯的。”

這傢伙的脾氣真是臭不可聞,陸定宇把他拽到身後,朝陌生男子點點頭問:“請問你是哪位?”

宋正明扶了扶鏡框,看着那個以保護者自居的高壯男人和他身後長髮俏臉的美男子,神情有些了悟,更多的是氣惱說:“靖雲,你把我忘了嗎?我是宋學長呀!我上次去醫院找你,沒想到你已經出院了。他是誰?你的朋友嗎?”

充滿敵意的視線掃過陸定宇的臉,而後者恍然大悟說:“原來你是宋正明。”

誰?樓展戎聽都沒聽過這名字,表情十分不耐煩,從後面戳戳陸定宇的肩背說:“別跟他廢話,陪我跑步。”

“失陪。”陸定宇佔有性地攬住樓展戎的肩膀,臨走之時淡淡地瞥了宋正明一眼,眼神中帶着警告,傳達了再明顯不過的訊息——

也是我的人,別動歪腦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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