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塵封千年的回憶(下)

“寡人原以爲這西極之地皆是蠻族,沒想到竟然有如此迥異於華夏的繁盛文明!”漫步於尤羅州地中海邊的一座城市內,喬裝打扮的齊異公姬允不由得感嘆。

“天下大着呢!”石濤哈哈笑道:“越過大海,跨過大洋,還有更廣袤的大地!更綺麗的絕景!”

這時,一個工匠推車路過,突然車輪壓到了一塊石頭,一顛簸,車上立着的蒙布貨物倒了下來,那匠人大驚失色,石濤一個箭步衝上去,扶住了貨物。

“還挺有分量……”石濤扶正了貨物,卻不小心扯下了上面蒙着的粗布。原來,這竟然是一尊半裸的女子雕塑。

這雕塑一露出來,齊異公一行人都不自覺的瞪大了眼睛。

“這是石像?怎能如此的……栩栩如生?”

“簡直是神女下凡,美豔不可方物……”

“可是竟然赤身裸體,實在有傷風化!”

“有傷風化你別看啊!”

“唔,我是……批判性地看……”

“石濤,你問問他,多少錢願意出售這石像?”齊異公的眼睛都離不開了。

石濤好一頓交涉,那工匠死活不願意出售,聽聞是其爲了心上人而作,姬允也不忍心奪人所愛,便放那匠人走了,還祝福他有情人終成眷屬……

“哎呀,那麼美的雕像,寡人好想要啊……”

看着姬允抓耳撓腮的樣子,石濤哈哈一笑:“西方大陸能工巧匠甚多,待我遇到合適的,幫你淘換一尊更美的!”

“可說好了,你可不準誆寡人!”

“放心吧,我石濤有一說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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戒備森嚴的齊國王宮,石濤出入卻好似入無人之境,一路摸到了齊異公辦公的地方,從房檐上垂下腦袋:“姬允,走,要不要喝酒去!!”

“你回齊國了?”原本愁眉不展的齊異公見到石濤頗爲驚喜,但隨後又鎖起了眉頭:“哎呀,寡人現在可沒那個心情……”

石濤看了看他翻閱的竹簡:“公事?我在外聽說你把齊國治理得挺好的啊!”

“哎,還不是因爲異士……”齊異公嘆氣道:“這幫傢伙個個桀驁不馴,前幾年人數不多還好辦,最近我招攬的異士已經接近千人,寡人想把他們安排進朝中各部工作,可是那些常人官員根本接受不了他們,異士也不服官員的管教,時常發生矛盾……這可如何是好!”

“這還不簡單?”石濤笑道,“常人管不了異士?那就讓異士自己去管!長官是異士,辦事的也是異士,不就結了!”

齊異公眼睛一亮:“好主意,可是異士並非真正的士族,貿然冊封官員恐怕引起不滿……”

“那你就新成立一個部門!”石濤道:“名字嘛,就叫異天盟吧,只有異士能加入!”

“好想法!”齊異公一拍大腿:“寡人怎麼就沒想到呢,不過異天盟這個名字太江湖氣了,不如叫異士堂吧,然後分幾個級別……”

“哎呀……走吧……細節咱們醉仙樓談!”石濤拉着姬允就往外走。

…………

“大王他,怎麼樣?”病榻上,剛剛三十幾歲的齊異公氣若游絲,臉頰凹陷,彷彿老了幾十歲……牀邊一位鬚髮皆白的名醫正在診脈,周圍都是齊異公的親信,滿臉緊張。

良久之後,神醫皺着眉站起身來:“齊王之病,恕老朽無能,實在是……還是另請高明吧……”

“郭神醫,您再想想辦法,如果連您都……”齊王后雙眼含淚,一旁的炅劍乾脆跪了下來,身高過丈的錚錚鐵漢,用頭猛磕地面,砰砰作響。

郭神醫搖了搖頭:“老朽也不是神仙,況且,連齊國的異士堂都治不好,我一個尋常大夫,實在是……”

衆人還想再勸,病榻上的齊異公咳嗽了一聲:“罷了,寡人的身體,自己知道。給郭神醫重謝,放他走吧……對了,寡人病重的消息……”

王子跪在塌前:“父王放心,孩兒知道前線戰事吃緊,恐動搖軍心,封鎖了消息,絕沒走露半點風聲!”

“做得好!”齊異公點了點頭,隨後又笑了笑:“通知卞將軍撤兵吧,然後把寡人病危的消息散佈出去……”

王子一怔:“這是爲何?卞將軍勢如破竹,已經攻近趙國都城了!”

“照我說的做吧!”齊異公虛弱的搖了搖頭:“寡人……有個人想見見……”

…………

持續了半年之久的齊趙大戰,在齊國取得絕對優勢,兵臨趙都的時候,突然結束了……齊國大舉撤軍,不但結束了對趙都的圍困,還放棄了剛剛攻下的八座城池,退守後方鞏固戰線。

正當天下都在猜測齊軍意圖的時候,一道驚人的消息傳開:七雄之首的齊異公,病重將亡……

三日後的深夜,齊都王宮內,一道火流星從天而降,轟隆一聲砸在地上,霎時間地動牆搖,驚動了宮中上上下下,衆人慌張跑出來查看,見齊王寢宮的院子裡有一個巨大的隕石坑,而齊王宮的門開着。

“有刺客!”炅劍一馬當先闖了進去,卻看到臥牀許久的齊王竟然坐了起來,正和牀邊一個衣衫襤褸焦糊,還飄着火星的男人說話。

“什麼人!”隨後趕到的侍衛們要往上衝,卻被炅劍攔住。

“他不是刺客!”

“石濤,寡人知道,你一定會來!”齊異公的臉色似乎都紅潤起來,命令衆人:“去,拿酒來,寡人今日要痛飲三百杯!”

石濤一把按住了齊異公:“喝酒不急,你這怪病蹊蹺,我遊歷西方的時候,聽聞有能起死回生的神藥,我去替你取來,等你痊癒,我們再飲!”

齊異公一怔,想說什麼,最後還是點頭道:“好,寡人等着!不見到你,寡人絕對不去!”

石濤點了點頭,轉身離開了王宮……

…………

媽的,不是這個!地中海中某座孤島上,石濤站在一條巨大的龍屍上,摸了摸臉上的鮮血:“不過是一條變異的飛蜥蜴,哪裡有什麼龍芯?”

…………

“大王,慢點……”手端着粥碗的宮女輕聲勸道,前幾日齊王還滴水不進,這幾天,竟然好像填鴨一樣往自己肚子裡灌食物,吃相都有些嚇人。

“寡人必須得吃……”姬允咬牙嚥了下去:“寡人得等着他回來……唔!”一說話,姬允沒控制住,哇的一聲吐了出來,除了剛剛喝下去的黍粥,還有條條血絲……

…………

“那座山上有獨眼巨人看管的仙草?”得到了情報,石濤一路衝進了山中,最終發現了一羣三米多高的強壯巨人,其中不只獨眼,也有雙眼甚至三眼的品種。這些巨人全無理智,見石濤就衝上來攻擊。

石濤手提寶劍一路衝進去,直殺得整座山谷都被屍體填滿,血流成河,才終於找到了那傳說中的仙草……

那並不是什麼救人的仙草,而是一株植物系的異種,其能力,就是散發異能迷惑附近的生物,誘導它們變異成怪物來保護它。而那些所謂的巨人,應該是路過的人類,感染異能突變而來的吧……

“又不是!”石濤一劍斬斷了那魔草,繼續上路……

…………

“兒啊,朝堂上有什麼事麼?”齊異公靠在牀上,吃力的問道。

“一切都好……”公子笑着道:“齊國現在國泰民安,舉國太平,一切都好,您就安心養病吧……”

齊異公清咳一聲:“爲父坐朝的時候,天天政務不斷,怎麼你一當政就天下太平了?看來你比爲父賢明得多啊……”

公子急忙道:“孩兒豈敢與父王相比……”

“兒啊,父王還沒糊塗呢,知道我病重,楚國又不安分了吧?”

“孩兒無能……”

齊異公擺了擺手:“有什麼事儘管和爲父說,吊着這口精氣神,我還能多活幾天……”

…………

大洋深處,石濤的寶劍插向巨大的多頭怪蛇,卻被大嘴咬住卡在了牙縫中。石濤用力一扭,卡巴一聲,長劍斷裂!

壽命到頭了嗎……石濤甩手丟掉斷劍,雙腿打水一個衝刺爬到怪蛇的脖子處,張開嘴猛咬了下去!

無堅不摧的牙齒配合數以噸計的咬合力,輕鬆的撕開了怪蛇的皮肉,鮮血流開,吸引來了附近的鯊魚,開始圍攻這頭巨獸。混亂中,石濤撕開怪蛇的肚皮鑽進肚子,摘下了足有西瓜大的膽囊,衝出了鯊魚羣,一路浮上了海面。

“到手了!”石濤抹了一把臉上的海水,興奮地舉起手中的蛇膽。這時,一艘商船經過,一位衣着華貴的男人看到了他,高喊道:“小兄弟,你手裡拿着的是許德拉的膽麼?那可是稀罕物,不如賣給我吧!”

石濤當即拒絕:“這可是我拿去救人的!”

“救人?”那商人奇怪道:“你開玩笑吧,許德拉劇毒無比,其膽囊更是最毒之物,怎麼能拿去救人?”

什麼?石濤一驚,轉頭一看,一條條鯊魚翻着肚皮浮了上來……

“怎麼樣,還是賣給我吧!”

石濤一咬牙:“我不要了!”便把蛇膽丟到船上,飛速遊走。嚇得那商人急忙躲閃,生怕濺到毒液。

…………

“父王,父王……”齊王宮內,一羣人圍着齊異公的病榻,此時的姬允,雙頰凹陷,滿頭白髮,額頭生紋,皮膚鬆垮,有出氣沒進氣,看着彷彿油盡燈枯的耄耋老人……

在衆人的呼喚聲中,齊異公慢慢的睜開了眼睛,氣若游絲:“我終究熬不住了……想我姬允,向來一諾千金,如今,恐怕要第一次食言了……”

衆人哭聲一片,這時有人來報:“楚兵攻至齊陵了……”

“怎麼會?”衆人聽聞皆大驚,齊陵本是齊國曆代國君葬身之所,那裡被攻陷,非但國都不保,而且……即將去世的齊異公,也無法安葬了!

聽到了議論,齊異公倒了兩口氣,費力的說道:“莫急……寡人死後,不必下葬祖陵,我另有一處安排……他……一定能找到!”

…………

北尤羅洲的一處冰封山脈中,聳立着一座冰封的城堡。城堡通體由冰霜覆蓋,只有一個房間除外,這裡四角放着火盆,洋溢着與別處不同的溫暖,裝修也分外考究。

這個房間的主人,是一個膚白勝雪的金髮少女,少女被關在這裡已經一年有餘了,而在這之前,她被關在一處火山附近,在那之前,是在一座孤島上……到底換了多少個地方,老實說,少女自己也不記得了。她只知道,從記事開始,她就不斷地被不同的人劫持,關在不同的地方。而無論怎樣的勢力,怎樣的地方,都早晚會被另一夥人攻破……

坐在溫暖的房間裡,少女聽到了城堡中穿來的陣陣打鬥聲。

“連冰皇的城堡也有人敢出手麼?”少女有些麻木的感嘆道:“不知道是什麼人有這樣的實力……”

打鬥聲足足持續了一夜,在第二天拂曉,伴隨着升起的朝陽而停息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聲聲沉重的腳步聲。

喀拉,有人扭門的聲音,發現鎖住了之後,那人放開了手,片刻之後,哐噹一聲,大門被人暴力破開,一股寒氣涌進了屋子。

走進來的,是一個渾身掛着冰屑和鮮血的男人。

對這樣的場面,少女已經見怪不怪,她站起身來,笑着面對男人:“你也是來找我的麼?”說着,她探了探頭,看到了男人背後,走廊裡堆滿的屍體,好奇道:“只有你一個人?”

男人並沒有回答,長出了一口氣問道:“聽說你的身體能分泌治療百病的靈藥?”

少女點了點頭。

“什麼病都能治?”

少女點了點頭。

“那你跟我來吧!”

“去哪裡?”少女問。

“華夏!!”

沒聽過的地方,但是少女也不在乎,她條件反射一般的拿起大衣,和男人離開了城堡……

………………

齊陵,作爲齊國的皇族的祖墳,也是齊國的象徵之一。如今,這裡被楚國所攻陷,楚國的營寨,綿延不斷,將齊陵死死地圍在當中。

齊異公已經死了,公子年少,如今齊國羣龍無首,楚軍這次長驅直入兵臨齊都城下,齊國連反抗的力氣都沒有。夜幕降臨,守夜的楚國士兵也不免無聊得打起哈欠。

沒人注意,有一道靈敏的人影穿梭在軍帳之間……

第二天一早,楚國軍帳一片譁然,軍中主將,隨軍主簿,還有一干校尉……足足數十人的人頭,被人打包捆好了,掛在了軍旗杆上!

經此一事,楚軍大亂,流傳着鬼魂作祟的傳言,軍心渙散,當日就拔營撤退了……

齊楚之戰就這樣結束了,就在齊國百姓慶幸免於戰火的時候,石濤帶着那少女來到了齊陵前。

對於那神秘的少女來說,石濤只是無數個劫持過她的人之一,但是這個人與之前所有的人都不同。他沒有把她關在某個地方,而是帶着她跨越了尤羅大陸,來到了這個神秘的東方國度。

這是少女第一次這麼長時間待在外面,對她來說,這次的旅行既新奇又無聊。新奇在她從沒走過這麼多地方,見過這麼多人……而無聊在於,她覺得自己一點用也沒有……

之前那些劫持她的人,都是爲了榨取她的力量,利用她來製作治療藥劑。可是現在這個男人,是個不會受傷的怪胎,根本不需要她,那他帶着自己做什麼呢?

少女隨着石濤來到了一個巨大的建築羣,據說這個造型別致的地方,其實是這個東方國度的貴族陵墓。

石濤領着少女找到了一個還來不及篆刻名字的巨大墓碑,拿出了事先準備好的供果香料,按照華夏的禮節祭拜了一番,最後站在碑前,一言不發……

少女不懂那些東方的神秘禮節,只是在一旁看着,有些無聊的東張西望。

“你自由了……”石濤突然開口,嚇了少女一跳。

“你說什麼?”少女有些奇怪:“你不遠萬里帶我到這裡來,就是爲了祭拜死人?”

石濤嘆了口氣:“我本來是邀你來救人的,可是你要救的那個人,現在就躺在墓碑下面……我已經不需要你了,你自由了,想去哪裡都可以……”

自己也會有不被人需要的一天?少女突然有些不知所措:“你把我丟在這裡?我不懂這裡的語言,也不認識這裡的人,我要怎麼生存?再說,我的能力很有用吧,帶着我絕對不吃虧的啊!”

石濤嘆了口氣:“對其他人或許是,對我來說,你一點用也沒有……”

“不會受傷了不起啊!”少女對這個怪胎的態度有些惱火,可是突然,他發覺這個男人,竟然流淚了……

他一路殺進了冰皇的城堡,屠殺了上百的冰族戰士,然後帶着她跨過尤羅大陸,來到了這神秘的東方。這一路上他擊退了多少強盜,殺死了多少怪獸,無論遇到什麼事,他都沒有皺過一下眉頭……這樣的一個男人,竟然也會流淚……

石濤抹了抹眼淚,轉身就離開了。就像他說的那樣,少女已經自由了,和他再沒有關係。

但是少女卻追了上去,她最擅長的,就是治療別人的傷痛。而這個男人,雖然有着堅不可摧的肉體,可他……真的不會受傷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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