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47、開胸

最後在石縣丞和阿時的堅持下,阿時娘被帶了過來。她這時沒犯病,意識尚有幾分清醒,知道丈夫和兒子是誰,但她行爲古怪,抱着胳膊嘴裡唸唸有詞,走兩步又停下,低下頭一個人嘀咕着什麼。

宋西豎起耳朵,才聽見她說的是“走開些,不要跟着我”,頓時嚇出一身冷汗。

媽呀!該不是見鬼了吧!

脈脈在藥王谷見過的病人多了去了,比阿時娘還古怪的都有,她倒是不像其他人這樣害怕,走上去讓阿時把他孃親牽過來,沒着急把脈,而是把她從頭到腳檢查了一番。

撐開眼皮看了瞳孔,她又雙手捧着病人的頭左右觀察,手指一寸寸摸過耳後脖頸,然後指腹挨着頭皮仔細按壓檢查。做完這些她已經心中有數,這纔不慌不忙地把起了脈。

阿時看她兩根指頭壓住母親的手腕,凝眉定睛彷彿在聽什麼,不禁問道:“你幹什麼?”

宋西“噓”了一聲,“別吵,少奶奶診脈呢。”

阿時不懂何爲診脈,學着她的模樣摸自己手腕,什麼也沒摸出來。這時,脈脈忽然擡起頭問阿時:“她這樣多久了?”

阿時道:“從我六歲就這樣了,到現在都三年多了,以前只是說有一些頭疼,然後就疼得越來越厲害,最近一年常常犯病,還說胡話亂打人,巫醫說是中邪了……”

脈脈不是很看得懂,經宋西複述一遍之後,她眨眨眼再次確認:“也就是說,疼起來、一次比一次厲害,不是每次都差不多?”

阿時肯定:“是,而且以前阿媽對我很好,現在好像有時候不認得我了。”

“這裡,長了不好的東西。”脈脈指着阿時孃的額頭,“經絡被壓迫,血氣受阻,影響雙目視物,所以會看見影子,出現幻覺。”

阿時驚奇的摸了摸母親額頭,但是他什麼也摸不到,“不好的東西?在哪裡?”

脈脈眉心微蹙,儘管查出了病症所在卻並不顯得開心,她道:“長在裡面,看不到、也摸不到,如果要治,只有切開——”她豎起手比了一個切割的動作,“壞東西,取出來。”

“切開……”阿時喃喃重複她的話,咀嚼幾次之後大驚失色。

“你要敲開我阿媽的腦袋?!”

脈脈看他一臉詫異地拿手擊打頭部,明白了他說什麼,十分肯定地點頭:“唯一的辦法。”

在場衆人譁然。特別是巫醫,儘管剛纔對她施針的手法感到好奇,但一聽她意欲打開別人的頭蓋骨,簡直毛骨悚然,大呼她是妖女。

就算石縣丞這樣的讀書人也難以置信,追着脈脈問:“人的頭骨豈能輕易打開?且不說開腦後是否能縫回去,光是鋸開骨頭的痛苦就無法承受,少夫人,難道就不能用湯藥化解嗎?再不濟施針也好啊。”

“以她發病的時日看,已經很嚴重,不能再拖,不然有性命之虞。”脈脈斷然否定,“湯藥太慢,不及開顱快,而且不會痛的,有麻沸湯,喝了就睡覺。師父說的,釜底抽薪是上上策。”說完她一臉理所當然地看着大夥兒,意思是正常的辦法就是這樣啊,不信你們去問藥王。

衆人齊齊倒吸一口冷氣,面面相覷,彷彿聽見了天方夜譚。

脈脈已經打算要爲阿時娘開腦了,她讓宋西在縣衙打掃出一間乾淨屋子來,找來兩張桌子拼攏權作案榻,然後燃起爐子打算熬藥汁,甚至還把一套特質的刀具從盒子裡取了出來,放入煮沸的烈酒裡消毒。

等她一切準備妥當,去請阿時孃的時候,卻發現剛纔還支持自己的阿時猶豫了,小黑手緊緊拉住孃親,略帶戒備地盯住她,好像她真的會吃人一樣。

脈脈納悶,招手喊他:“過來啊。”她越熱情,阿時就越害怕,索性拉着孃親轉身就跑,脈脈見狀趕緊追上去,“你別走呀,還要治病呢!”

阿時拉着母親跑,她在後面追,跑出好遠阿時回頭見她還跟着,膽顫心驚地指着大吼一聲:“別過來!”

脈脈被他惡狠狠的表情嚇了一跳,硬生生截住腳步:“怎麼了……”

“不治了,我們不治了!”阿時在那裡跳腳,“你要割開我阿媽的腦袋,那是腦袋又不是果子殼兒,切開了還能粘回去麼?你肯定是騙人的!我不要阿媽有事,我們不要你了,我去找祭司。”

不光是他,所有人都不看好脈脈的辦法,百姓們都聚在一起對脈脈指指點點,就連石縣丞也沉默了,無法爲她做出擔保。

“可以的,這個法子、可以的。”脈脈急得眼眶都紅了,差點就要掉淚,“你們相信我,相信我啊!”她的辯解不起任何作用,眼看周圍人的目光越來越不善,可又聽不見他們議論什麼,難過委屈一起浮上心頭,眼淚不爭氣地掉下來。

“哭什麼。”

司瑜言走過來抹掉她的淚,表情傲慢還有些嫌棄的樣子,只是眼神中流露出關切心疼。他嗤嗤嘴角,“一羣不識貨的鄉野刁民罷了,值得你這麼傷心?施一脈,再讓我看見你爲不相干的人掉眼淚,我有的是法子收拾你。”

他口頭威脅她,手臂卻輕輕摟過她的腰,把她小心翼翼地圈在懷裡,像是呵護珍貴的寶貝。脈脈徐徐擦乾淨臉,抽抽嗒嗒地哽咽:“他們不相信我,你也欺負我……”

司瑜言撈住她的頭靠在自己胸口,俯首勾起脣角:“還敢頂嘴,這筆賬先記着,晚上再欺負回來。”

“討厭!”脈脈破涕爲笑,嗔怪着捶了他一拳。

既然別人不願醫病,他也不會強人所難給自己找麻煩,他正想帶着脈脈回去休息,但一轉頭髮現她直勾勾盯住阿時一家離開的方向,眼神失落又渴望。

暗地裡嘆了口氣,司瑜言只覺得自己現在被她牽着鼻子走,半點瀟灑不羈的風度也沒有了。他清清嗓子,命石縣丞把百姓們都喊回來,說是有話要講。

剛剛散開的人羣又三三兩兩回來了,怯然地看着從潁川郡來的大官,等待他發號施令。

“你們圍堵縣衙,綁架縣丞企圖行兇,這些本公子都不計較了,就當你們頭腦簡單是被人利用了,行爲雖然大錯特錯,但好在沒有釀成大禍,就饒了你們。”司瑜言揹着手,視線在人羣裡轉了個圈兒,聲音平平淡淡,眼睛卻透着冷漠的光,彰顯出他絕不是個好惹的。他見衆人皆是“心悅誠服”的模樣,很是滿意,又道,“從前你們沒見過中土醫術,不知道醫術的博大精深,本公子也不怪你們,但是如今大夫就在眼前,還剛剛給你們展示過精妙絕倫的醫術,可是你們不僅不尊重她,反而懷疑她,甚至給她安上妖女的稱謂,種種種種,都是罪不可恕!再讓本公子聽見這些不該說的話,小心你們的舌頭!”

他陡然喝斥,嚇得下面的人秫秫發抖,宋西偷偷朝他豎起大拇指,表揚他十分有男子氣概。

衝冠一怒爲紅顏什麼的,不要太招女孩子喜歡呀公子!

別人怎麼看自己司瑜言是從來不在乎的,他只在乎脈脈怎麼看,如果能多多彰顯他具有很強的男人味,他不介意成天擺出一副凶神惡煞的臉。被人說很弱需要壯陽什麼的……奇恥大辱必須洗刷掉!

威嚇完衆人以後,司瑜言指着阿時:“明知開腦能治病,不開就是死路一條,你們卻畏首畏尾不敢答應,就你這點膽子,哼。”還敢覬覦他家脈脈!他的嘲諷意味很明顯了,把阿時氣得小黑臉一陣青一陣紅,司瑜言實在覺得宋西說得很對,小不點兒一個,怎麼跟他比,脈脈必然更鐘意他這種成熟穩重果斷剛毅的男人。

他覺得必須要再做件什麼事兒鞏固自己在脈脈心目中的偉岸形象,便說道:“開腦取物算什麼,不過是在骨頭上鑽個小洞,就算開膛破腹,也能照樣縫好,你們若不信,本公子就讓你們開開眼界。”

他把脈脈的手拉到自己胸口,低頭對她說,“脈脈,你幫我把裡面的東西取出來。”

脈脈一驚,愕然地望着他。他一笑就如春風化了冰雪,柳綠花紅美妙不已,堅持道:“除了你,我不讓別人碰我的心。”

從前,他是上藥王谷求醫,這纔有了她和他的相逢,別人都放棄了他,唯有她不離不棄,追着說要給他醫病,開放抓藥煎藥,她做了很多,好像並沒有起到太大的作用。不過她卻洞悉了他病症的古怪之處,有時候疼有時候不疼,說起來應是病入膏肓,可跟他相處久了就會覺得他什麼病也沒有,跟正常人一樣,甚至某些時候比正常人還生猛……

有時候脈脈甚至覺得,司瑜言不是得了病,而是老天爺故意讓他長了這麼個東西,好讓兩個人有機會見面似的。其實說到剖開身體取東西,她見施翁做過,自己也拿山谷裡的野獸動過刀,獨獨沒有在大活人身上實施過。不過她信心滿滿,其實也就是個熟能生巧的事兒,她已經在各種受傷的小兔子小狗小貓兒身上練的很多了,那些東西體型小器髒也小,其實比給人做還難。

可是,給阿時娘開顱她毫不猶豫,但要劃開司瑜言的胸膛,卻令她十分緊張。只因郎中之間有句話,叫醫人不醫親,說的就是再好的大夫看病,也都是給外人治得好,給親人治就放不開手腳,反而誤了病情。

脈脈如今也是,給外人看病是信心滿滿,放到司瑜言身上,她有幾分害怕。她很怕自己掌握不好力度,萬一下刀深了哪怕那麼一毫釐……司瑜言就可能再也醒不過來了。

但事情已經定了,時間也定了,就在明日正午,光線最好的時候爲司瑜言開胸取物。腦海裡亂糟糟的不好入睡,熬到深夜,脈脈還是睡不着,翻來覆去讓身畔的司瑜言也遲遲不能入眠。

他索性起來點燃蠟燭:“怎麼還不睡?明日你要辛苦,得先休息好了才行。”

脈脈仔細打量燭光下的他,眉眼長得可真好看,爲什麼會覺得他越來越好看了呢?她深深自責,覺得很對不起二師兄,要知道二師兄從前都是她心目中的第一美男子,可是後來這第一的名號默默讓給了辛復,現在又被司瑜言佔據了。

“言哥哥,”她主動去抱住他的胳膊,沒有發覺胸前的綿軟緊緊貼住了他,擡眉神情清純誘人,“你害怕嗎?”

司瑜言垂眼覷見她衣領中間那條溝谷,兩側白嫩的山峰高高聳立,他挑挑眉毛:“怕什麼?”

脈脈瞧他膽氣十足的樣子,心情愈發沉重:“言哥哥,我害怕……萬一失手,出了意外怎麼辦?”

“你也說是萬一,萬中之一的機會,哪兒有那麼容易遇上,我運氣沒那麼壞。”司瑜言不喜歡她愁眉苦臉的模樣,一翻身過去壓住她,埋頭咬她耳垂。

“你不想睡,就做些別的……”

他的重劍亟入進來,脈脈繃緊了身體,抓着他有力的胳膊糯糯喊:“言哥哥,輕輕的。”

他親吻遍她柔軟的胸脯,方湊過去與她鼻尖相對,“好,我輕輕的。”嘴裡說着這樣的話,身下卻猛力一頂,徹底貫穿她。

脈脈剛放鬆了身體就被他攻破城池,蹙眉嚶嚀一道,接着便被捲進了狂風暴雨當中,雙腿被他蜷起來按住膝蓋,露出幽源任君採擷。

她只能緊緊攀住他,迴應他熱烈的親吻,最後在沉沉浮浮中睡去。

翌日,石縣丞陪着司瑜言走入那間房,等候在此的還有阿時和巫醫,司瑜言瞥了二人一眼,表情不喜可也沒有說什麼。

“言哥哥,喝藥了。”

脈脈走了進來,她穿着便服,袖口都被紮緊了,外面還穿了一件白色罩衣。她把熬得濃濃的麻沸湯端給司瑜言,司瑜言問都不問一口喝完,然後順從地睡上案榻。

脈脈又洗了一次手,然後取出小刀在火上炙烤以後,解開司瑜言衣服摸到他胸口的臌脹。藥效還沒起,司瑜言睜眼盯着她看,她抿嘴一笑,彎腰下去在他脣上親了一口,就像當初第一次見面。

“你乖乖的,不會痛的。”

甜蜜的回憶浮出腦海,司瑜言緩緩闔上了眸子。

作者有話要說:酒叔有個壞消息告訴大家——要、開、學、了!

寒假君就要離我而去了,我多麼捨不得溫暖的牀鋪啊,我要與被子君抵死纏綿……嗚嗚嗚~~oo ~~

情緒好低落!讓小孔雀被刀子割!

對了,差點忘記感謝投雷的小妖精們,你們都是土豪!我要抱大腿!╭(╯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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