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遲疑了一下，對身後的青年揮手道“取一些增產的肥料過來！”
給皇帝的貢茶，每一道程序都有着嚴格規定。
甚至有可能連種苗都會進行嚴格把關。至於施用的肥料，更是由皇宮的神農精研配方，然後提供給當地茶農施用。嚴禁使用其它肥料。
這些茶農爲了多賺錢，違規使用外面購買的增產肥料。他們行事非常謹慎，自然不會把那些肥料存放在靈田內。
平時施用的時候，也是偷偷進行。
多會選擇在晚上或者混雜在皇宮提供的正規肥料裡面。
沒多久，那個青年鬼鬼崇崇，像是做賊似的回來了。懷裡面揣着一把增產肥料。
張小凡接過後，仔細查看。
這些肥料已經磨成了黑色粉末，根本看不出具體成分。
有種淡淡的異香味，很淡，不過依然能夠聞得出來
“你們施用這種增產肥，有多久了？”
“已經有好幾年了。難道張大人懷疑是肥料的問題？”老者倒也不傻，已經開始思考貢茶出問題的環節
茶農們肯定不會下毒。
就算有着再大的利益誘惑，也沒人會幹這種蠢事。
那就只有一種可能，他們被人暗中利用了。
幫那個居心叵測的惡徒幹了誅九族的事情，仍不自知。這可真是被人賣了，還在幫人數錢。
“肥料是否有問題，一試便知！如果你們不想被誅滅九族，最好守口如瓶，不要外傳。因爲暗中那個下毒者，如果知道事情敗露以後，肯定會想辦法抹滅罪證。然後讓你們當替罪羊。”
張小凡提醒了這些茶農一句，就開始專心研究。
先是取了一些增產肥，把它們施到新種的茶苗根系周圍，然後澆上水。
剩下的就是耐心等待。
僅僅只過了兩個時辰不到，神奇的一幕出現在。
施用了增產肥的兩株茶苗，全部萌發出一個個芽苞。那些已經長出來的嫩芽，則是長得更大了一些。它們的葉片肥厚、寬長，品相極佳。
這麼恐怖的生長速度，簡直聞所未聞。
也就只有張小凡的超能力可以辦到。
增產肥的效果如此神奇，怪不得茶農們冒着坐監的危險，也要偷偷使用。的確可以增加很大一筆收入。
而且施用了增產肥的貢茶，品相極佳。沒施用增產肥的貢茶，十成裡面最多也就一二成可以與其相比。內務府採購貢茶時，肯定會優先挑先那些品相好的茶葉。
如此一來，老老實實，不使用增產肥的茶農，處境將會更差。
爲了生計，最終所有的茶農都偷着施用增產肥。
“看看是否有劇毒？”張小凡施展超能力查看兩株施用了增產肥的茶苗。
【名稱：大紅袍，一階凡草。】
【年齡：1歲。】
【生機：96。】
【屬性：提神醒腦，涼血解毒。】
“沒毒啊！”
張小凡有些失望。
“不對勁，它的生機掉了四點。而且兩株都是如此。那些沒施用增產肥的茶苗，生機依然是滿值。”
細細思考之下，張小凡認定這些肥料肯定有問題。
更何況，神農閣表現出來的人品，一直不佳。
想到這裡，張小凡又想起了尚敏老師說過的話。
有一些毒，對人類有劇毒，但是對植物無毒。
會不會因爲它們長在樹上，還處於鮮活狀態，所以纔沒有顯露毒性呢？
這種可能性比較大。
張小凡當即戴上鹿皮手套，小心翼翼的摘了一些嫩芽。然後再查看這些茶葉的屬性。
依然無毒。
“難道是因爲時間太短？又或者別的原因？”
他反正就是認定神農閣賣出來的這些增產肥有問題。肯定有哪個環節疏忽了。
由於事關紅袍鄉無數人的生死，老者與一衆茶農全程陪伴在旁邊。
他們隨時聽候張小凡調遣。
此刻見得張小凡把茶葉摘下來，然後緊皺着眉頭，老者忍不住問道“張大人，您這是準備製作茶葉嗎？我們平日裡製茶，要經過清洗、燻蒸、涼曬、揉搓、悶炒……一共有着二十三道工藝。剛採下來的生茶，可不能算喝。”
一語驚醒夢中人。
對於製茶工序，張小凡不懂。
但是，他聽了老者的話，腦中閃過一道靈光。
會不會因爲製茶工序中的某一道程序，正好把茶內蘊含的毒性激發出來？
“老伯，你立刻把這幾片茶葉拿去製茶，說不定，問題就在裡面。”張小凡興奮的說道。
老者看着張小凡遞過來的盆子，爲難道“就這麼十幾片茶葉，可怎麼製茶呀！我們平時製茶，少說也是上百斤一起下鍋。”
張小凡可不會管這些。
爲了能在最短的時間內查出問題，十幾片茶葉也得製作。
“我可告訴你，不但要想辦法把它們製成茶葉，還得按照每一道原來的工序進行。絕不可有任何馬虎。”張小凡的表情非常嚴肅。
老者嘆了一口氣，搖搖頭，勉強答應下來。
他總覺得這位張大人太過年輕，很不靠譜。行事總是怪怪的。
十幾片茶葉走一道製茶工序，傳出去不是讓人笑話麼？
張小凡親自跟着老者到了製茶坊內。
首先就是清洗，用的是山泉水。這個不會有問題。
第二道工序則是燻蒸，爲了保證茶香更加濃郁，燻蒸過程中，會添加一些昂貴材料到下面的湯液中。
“停下，停下，可以了！我已經找到問題在哪了。”
張小凡興奮的大聲喊停。
因爲他發現燻蒸過程中，原本無毒的茶葉，漸漸的變成了劇毒茶葉。
現在已經可以百分百肯定，這些茶葉只有經過燻蒸之後，纔會顯現出毒性。
說明那個下毒之人，對於製茶工序，極爲精通。
爲了驗證自己猜測得沒錯，張小凡又採來一些沒問題的茶葉。讓老者同樣按照上述步驟，清洗，燻蒸。用的時同一鍋燻蒸湯液。
這回，無毒。
事實已經明朗，那些增產肥絕對有問題。
劇毒，也是施用了增產肥以後，纔出現的。而且必須經過燻蒸，與燻蒸霧氣中的某些化學成份，發生反應，最終纔會顯露出毒性。
“你們這些燻蒸的湯液，裡面有哪些配料？”張小凡問道。
“這個……實不相瞞，燻蒸的湯液屬於我們紅袍鄉祖傳的秘方，一般不會告訴外人。”老者一臉爲難的說道。
“行，那你就好好捂着，等到誅九族那天，最好能把它一起帶進泥土裡面。”
張小凡冷笑着向外面走去。
他在這裡辛辛苦苦的查找貢茶到底是怎麼被下的毒？最終目的就是爲了拯救紅袍鄉的這些茶農。
結果好心變成了驢肝肺，這些人根本不感恩，不承情，拿他當外人。
連個燻蒸湯液的配方都不肯告訴他。
這是防賊呢？
張小凡隨隨便培植幾株靈草，就能賣一大筆錢。一輩子衣食無憂。
用得着自降身份，偷學別人的製茶工藝？這不是搞笑嗎？
“張大人，張大人，您別生氣，我說，我說……”老者一陣天人交戰，咬着牙，最終決定把燻蒸湯液的配方告訴張小凡。
拿到了燻蒸湯液的配方後，張小凡對每一種配方材料，進行排查。
“別的配方材料都沒什麼問題，唯獨裡面的明礬，很可能是罪魁禍首。”張小凡經過逐一排查後，最終認定燻蒸湯液中的明礬是元兇。
畢竟還只是他的猜想，想要得出最精確的答案，就必須經過多次試驗。
當即又摘了幾片有問題的茶葉過來，然後把燻蒸湯液中的明礬去掉。再進行燻蒸。
事實證明，張小凡在這方面，有着極高的天賦。
他的判斷無比精準。
去掉了明礬以後，足足燻蒸了半個時辰，有問題的茶葉依然顯示正常。沒有毒性顯現。
“到底是什麼毒，與明礬結合以後，纔會顯露出毒性呢？”
張小凡冥思苦想了一陣，沒什麼收穫。
他決定回元武學院，向尚敏老師請教一下。畢竟製藥方面的知識，張小凡較爲薄弱。
尚敏老師專門教授這方面的知識，說不定會知道。
張小凡帶了一些有問題的茶葉，還有那些增產肥，甚至挖了一株施用過增產肥的茶苗，把它移植到花盆內。帶着這些東西，匆匆趕往元武學院。
……
學院的每一個老師都有一間屬於自己的辦公室。
心情略有些忐忑的張小凡，此刻站在尚敏老師的辦公室外面。他擡手想要敲門，又有所猶豫，最終放下了手。
不過一想到自己這麼做，可以找出真兇，拯救紅袍鄉幾千條人命。
他一咬牙，再次擡起了手。
只是遲遲沒有敲下去。
面對冰冷嚴肅的尚敏老師，他遲遲拿不定主意。
“幹嘛呢？難道我就那麼可怕嗎？”一道冰冷的聲音從身後不遠處響起。只見抱着書簡的尚敏老師，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他的身後。
張小凡不由大窘。
真是太丟人了。
剛纔膽怯猶豫的表現，全都被尚敏老師給看到了。
本來還以爲尚敏老師在辦公室內，誰能想到，她壓根沒在裡面。這回丟人丟大發了。
好在張小凡的臉皮夠厚，這才抗得住。
“尚老師，我有問題想要請教您，不知道您現在是否方便？”張小凡可以感受到，尚敏老師似乎在笑。
她肯定在取笑我。
“進來吧！”
尚敏老師打開門，已經率先走了進去。
張小凡跟着進了辦公室。
“說說看，想要問我什麼問題？”尚敏老師的目光盯着他。
這個問題學生，平日裡從沒認真上過她的課，現在居然主動向她請教。太陽莫非打西邊出來了？
“老師，您看這株茶苗，還有這些肥料。”張小凡把它們放在辦公桌上。“這些肥料可以讓茶苗快速生長，並且增加茶葉的產量……”
他把前因後果簡單的述說了一遍。
“您說，到底是什麼毒，與明礬結合後，會顯現出劇毒？”
尚敏老師不由想起昨天，張小凡問過她的奇怪問題。現在聯想到這些茶葉，她隱隱意識到，張小凡似乎在做一件正事。
“與明礬結合，纔會顯現毒性，這種毒本身並不多。明礬味苦酸澀，是燻蒸茶葉常用的材料之一。它有着很強的收斂作用。可以把茶葉的香味，更好的保存在茶葉內部。只有經過沸水沖泡，纔會逸散出來。”
“你先坐一下，老師也要查一下資料才能確定。”
尚敏老師的辦公室內，有着許多自制的儀器、工具。
看上去，就像一個小型試驗室。
張小凡坐在辦公桌前，耐心的等待着。
只見尚敏老師在書架上，不停的翻閱一些藥經、典籍。
當她查到了一些有用的知識後，又會興奮的跑回辦公桌前，研究那些茶葉，以及肥料。
足足過了一個多時辰，張小凡都快要等到睡着了，尚敏老師突然興奮的大叫道“找到了！”她的手中捧着一卷竹簡。
張小凡也是精神一振。
“如果沒猜錯的話，這些肥料裡面混合了一種叫做烏頭的毒藥。不過下毒者非常高明，他把烏頭經過了一系列處理，然後放入水中熬煮，取湯與這些肥料混合，再曬乾。如此一來，就可以極大的減弱它們的毒性。同時，烏頭與茶樹中的鹼可以結合。隱藏在裡面，就算銀針、凝血驗毒等常規辦法，全部檢測不出來。”
聽了尚敏老師的一番分析，張小凡豁然開朗。
所有的疑團都解開了。
現在已經可以百分百肯定，就是神農閣下的毒。
問題就出在肥料上面。
還有，那些茶樹突然不長新芽，應該與增長肥本身有關。
這種肥料有着很強的負作用。
等於把茶樹的潛力提前壓榨出來。它本來兩年才能產那麼多茶葉，結果施用了它以後，一年就產出兩年的產量。自然會提前透支茶樹的生機。
幾年過後，那些茶樹提前進入衰老期，已經無法再長出新芽。
茶農們的短視行爲，等於是飲鴆止渴。
這幾年施用增產肥，雖然賺到了錢，但是也提前把所有的收益都給透支了。以後的幾年將會再也得不到一分錢收益。
這個神農閣，實在太黑心了。
研製出這種有問題的肥料，把茶農的錢給賺了，卻不管茶農們的死活。
“尚老師，謝謝你！等事情成了，我再來謝您！”張小凡向尚老師道謝，興奮的離開。
現在要做的就是固定證據，然後把神農閣繩之以法。
他本人，也可以立一個天大的功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