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百花宴名爲百花,卻不是賞花,而是觀賞這京城中貌美如花的舞姬與風流倜儻的男子,多是權勢貴族所爲,一般這最爲出挑的舞姬和男子大多成爲權貴的寵眷。
其實挑明瞭說,不過是爲了滿足權貴者的私慾罷了。
寧輕顏仔細端起了琉璃玉華杯子,鼻尖一聞,便知道是在酒杯的邊緣處下毒了,只是這計謀太過拙劣了一些。
這王紫煙怎麼會這麼愚蠢?寧輕顏面色清淡,陷入了沉思,這百花宴看起來倒沒有那麼簡單。
固倫長公主端坐在最上座,頭綰着盤月髮髻,點綴着青銅翡翠鈿珠兒,額間點着梨花妝,雖然年歲頗大,但仍然風韻猶存,只是略顯耷拉的眼角殘存着情慾的氣息。
“今日請各位在這丞相府中觀賞百花宴,這百花宴上可都是些可心的人兒,各位小姐公子們若是瞧得上,儘管帶走便是。”
王紫煙隨聲附和,“這出挑的舞姬還可以留在府中,平時看着也算是賞心悅目。”
固倫長公主笑得肆意,大紅的嘴脣裂開,頭上的髮釵都晃動起來,“煙兒可真會說笑,你要個漂亮的丫頭有什麼用,還不如看些俊俏的哥兒。”
寧輕顏臉上掛着淡淡的微笑,眉峰稍顯凌厲了一些,觀摩着宴會上的局勢。
宴會上的人大多是未出閣的小姐與年輕氣盛的公子,前世她不曾出席這些場合,所以面前的幾位公子倒是面生。
寧輕顏側臉,對着身邊的張成君說,“與你斜對面的那位公子是誰?俊秀周正,倒是從未見過。”
張成君眼睛亮閃閃的,嘴角彎彎,“他可是我二哥!張成伽,前些日子在塞北剛回來,就被固倫長公主拉過來了。”
對面的男子似乎察覺到寧輕顏的目光,對着她施以微笑,目光並未作過多的停留。
塞北之地?坤水峰不就是在塞北?
寧輕顏垂眸淺笑,若有若無地說:“也不知道這塞北的瘟疫好了沒有,想起來也有一個月了,你二哥在塞北想必是吃了不少苦。”
張成君端起下巴來,哼了一聲,“他吃苦,一回來那些鶯鶯燕燕就圍着他轉,根本就沒空搭理我。”
“你這個小丫頭,還吃你二哥的醋嘛!”寧輕顏撲哧一笑,眉眼越發地靈動,惹得宴會上公子的眼光齊聚於此。
目光相會,寧輕顏又看見張成伽清秀俊逸的眸子,微微勾勒的嘴角,這一次他沒有躲避,對着寧輕顏稍稍點了點頭。
寧輕顏優雅大方地對視,目光移動,便看見寧菀兒狠毒地看着自己,站起身來,拉着錦繡華袍慢慢地朝自己走了過來。
“姐姐,真是好久不見,明日我便歸寧了,到時候咱們姐妹可得促膝長談。”寧菀兒眉眼溫順,輕輕提起長裙坐了下來。
“要不喝一杯酒吧?如何?”寧菀兒拿起酒壺來,慢慢地將酒倒在琉璃玉華杯子中,恰巧就是寧輕顏手邊上那一個。
是不是她下的毒一試便知,寧輕顏拿起無毒的酒杯,桌子上便只剩下杯沿帶毒的酒杯。
寧輕顏神情自若,盯着寧菀兒的動作,等待着結果。
喝酒?難不成有什麼陰謀?
寧菀兒輕輕地拿起酒杯來,右手浮動起長袍,酒杯剛碰到脣邊,便察覺到寧輕顏面色微微變化。
“難道這酒裡有毒?”寧菀兒臉色一變,趕緊放下酒杯來,仔細地擦拭脣邊。
寧輕顏瞧她慌張的樣子,也知道不會出錯的,拿起手中的紗巾輕輕地擦拭她的脣邊,“這酒裡自然是有毒的,看來有人想要害我。我起初還以爲是你,看你嚇成這幅樣子,也知道你沒這個膽量。”
這女人到底是要幹什麼!
捉摸不透寧輕顏的意思,寧菀兒面色頓時冷峻下來了,“別以爲你能將我攥在手心裡,我現在可是南懷國的榮王妃,你不過個小姐罷了,身份高低你難道還不明白?”
越是沒有爪牙的野獸就越會叫囂,眼看着寧菀兒吹鬍子瞪眼的樣子,寧輕顏也知道她在王府中所過的日子並不如意。
“怎麼樣?王妃除了用言語威脅之外,還有什麼別的本事嗎?”寧輕顏不冷不淡地反擊着。
聽見兩人似乎是有些爭吵的聲音,張成君原本眼盯着百花宴上的風流公子們,聽見身邊的動靜便側過身來。
“怎麼了?”張成君睜着圓潤清淡的大眼睛,嘴角泛起了笑意,歪着頭看見了寧輕顏旁邊的榮王妃。
“榮王妃也過來啦?”
聽見張成君喊了一聲自己,寧菀兒頓時收住了神色,隨即便端莊地露出微笑,“成君妹妹可真是可愛,宴會上可有喜歡的公子?”
張成君訕訕地笑了,面露尷尬,“王妃還是趕緊爲榮王生一個小王爺吧,成君的事情就不勞您費心了。”
聽到如此拒絕,寧菀兒頓時覺得臉上無光,也不再多說,起身便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這男子起舞果然別有一番風味!”固倫長公主呷了一口酒,笑意盈盈地看着下面起舞的男子們。
只見大殿中央,許多飄逸俊秀的男子,清顏白衫,青絲墨染,彩扇飄逸,若仙若靈,水的精靈般彷彿從夢境中走來。時而擡腕低眉,時而輕舒雲手,手中扇子合攏握起,似筆走游龍繪丹青,玉袖生風,典雅矯健。
樂聲清泠於耳畔,手中摺扇如妙筆如絲絃,轉、甩、開、合、擰、圓、曲,流水行雲若龍飛若鳳舞。
這些男子美若桃花,尤其是爲首的男子,嬌豔妖嬈中不失一絲英氣,看起來極爲俊俏,生得一副好模樣。
固倫長公主看得是心花怒放,笑意盈盈地說,“下面領舞的男子是誰?好生俊俏。”
大殿的樂舞頓時停了下來,爲首的俊俏男子跪在地上,“罪臣乃流放南賽的罪臣徐應,如今流放年限已滿,聽聞公主喜愛舞技高超的男子,特爲公主奉獻一舞。”
固倫長公主面色泛紅,眉眼活泛起來了,“可真是心思靈巧,日後你跟着我就是了,既然流放期已滿就不必再稱罪臣了。你若是有本事,日後自然飛黃騰達!”
徐應露出一個似真似假的微笑,“多謝固倫長公主,草民自當鞠躬盡瘁,萬死不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