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冷……
爲什麼這麼冷,周圍一切都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她搖晃着腦袋,身上全都是潮溼的泥土,她搖晃着身子站了起來,卻發現周遭一片黑暗,根本看不清楚任何東西。
猛然,一個踉蹌,她被一個板凳給扳倒了,摔了一跤,幸虧是摔在了蓬鬆的泥土之中。
“該死的!”她低聲咒罵了一句,又站起身來,神智總算是恢復了清醒。
她應該在這種環境下不知不覺地睡着了,她輕抿着乾澀的櫻脣,擦去了額頭上的虛汗,摸索了一下週圍的環境,還是決定先離開這裡。
管它外面到底是不是打仗,再繼續悶在這個洞裡面,她遲早會死的!
她左右探索着,想要找那個板凳將上面的一層薄土戳破了,卻找不到了,又往前爬了爬。
“到底去哪裡呢?”
這該死的燭燈也滅了!
魑魅這個傢伙想死是嗎?把她一個人扔在這種地方!
寧輕顏緊咬着脣瓣,她不能喪失希望,必須儘快爬出去,她又找了找手指尖碰觸到了一個堅硬的東西,嚇得她啊地大叫了一聲。
轟隆一聲。
像是泥土倒坍的聲音。
鋪天蓋地的泥土從上面墜落下來,嗆得她激烈地咳嗽了幾聲。
什麼鬼東西掉了下來了?
寧輕顏皺眉,靠在了一側,卻看見不遠處漏下了一圈的月光來,看來是誰剛纔踩到了她挖掘的地方,整個人掉了下來。
“該死的!”
聲音格外地清冷,讓人心生疑惑,寧輕顏睜大了眸子,看着那掉在泥土的修長碩大的身影。
她想了想不知是敵是友,還是先別說話,腳尖貼着土壁,連呼吸聲都屏住了,眸子密切注視着那一團黑東西。
那人單手扶地,直接爬了起來,矯健敏捷,在月光下露出了一張俊逸如雙的俊顏來。
寧輕顏瞪大了雙眸,只是感覺那人如此熟悉,一步步地靠近。
“顏兒?”
寧輕顏心猛地抽動了一下,腳卻站在那裡一動不動的,看見那人一步步地朝着自己走了過來,高大的身子猛地將她攏入了懷中。
她不是在做夢。
是真的。
她靠在他堅實的胸膛上,渾身還能夠感覺到他清冷的氣息來,一雙小手環繞着他緊實的腰間,聲音如同幽谷中婉轉的鶯啼一般。
“真的是你嗎?”
頭腦仍然有些發熱,黑暗潮溼泥土的氣息充斥着鼻息,只有那一片淡淡的月光籠罩,點亮了她眼前那個男人。
“是我。”
秦涼逸一把將她抱了起來,飛身躍了出來,一步步往前走去。
整個天地之間瞬間明朗起來了,桃花林中,果香肆意。
寧輕顏就這麼被他橫抱在懷中,看着他俊朗的面容,墨色般的長髮鋪泄,深邃的眸子就這麼看着她。
一切都像是夢一樣。
她嘴角露出淺笑,清靈的眸子閃爍着光輝,她伸手觸碰到他的脣邊來,感受到他的溫度。
是真實的。
他真的回來了。
寧輕顏就這麼靠在他寬厚的胸膛上,半閉着眸子,身旁呼吸着全都是他的味道。
秦涼逸繃着臉,只是覺得她渾身散發陣陣涼意,她怎麼在那裡這麼長時間,沒有一個人在她身邊守着她?
渾身凝聚着巨大的寒意來,只是懷中的人兒似乎是陷入了昏睡之中,他不得不將她送去了暖玉閣。
夜色瀰漫着。
整個東宮宮道上出現了許多的屍體,血液流落了整個宮道,許多的丫鬟都受傷了。
秦涼逸眸子嗜血,抱着寧輕顏來到了暖玉閣內,暖玉閣一人都沒有,空落落的。
秦涼逸將她放在了軟榻上,伸出手來把脈,卻感覺到她氣息有些涌動,並不平穩,體溫有些高,像是有點發燒的症狀。
寧輕顏的頭頂上都是亂七八糟的沙土,腳底的軟鞋也是,換身沾染着泥濘。
秦涼逸拳頭髮緊,眸子緊緊地盯着她的稍顯憔悴的容顏。
寬厚修長的大手輕輕地將她潮溼滿是泥土的長袍退了下來,又去那衣櫃處尋了件乾淨的內襯替她穿上,小心翼翼地抱着她來,放在那牀榻上。
他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到了正殿之中,尋了藥罐,抓了麥冬、沙蔘、桔梗放在藥罐中,然後點燃火苗開始熬煮。
淡淡的火光燃燒起來了。
一寸一寸地燒着,他的心裡面卻記掛着暖玉閣的她,隨後便吹了聲口哨,出來了許多的黑衣人來,吩咐他們去守着寧輕顏。
藥香飄散了出來,他大掌拿着方巾,將那藥罐的蓋子拿了起來,輕輕地吹拂着,心裡面卻記掛着她。
那一雙星眸如同靜默的湖泊一樣,沉寂着。
外面喧喧嚷嚷地叫喊着。
一羣人總算是趕了過來,四處尋找着,就是沒有尋到他的身影。
姜生眸子泛着光亮,自然是翻身飛躍,來到了暖玉閣之中,打開了房門一看,那牀上躺着一個纖弱的身影,頭髮上還有些許的泥土來,旁邊還有一個丫鬟守衛着。
姜生看了一眼她,低聲詢問着,“太子可曾來過?”
長清看了一眼躺在牀上的寧輕顏,低斂着眸子,輕聲說道,“太子方纔吩咐暗衛來看守的,此刻應該還在正殿。”
姜生淡然一笑,“多謝。”
目光瞥了那牀上的寧輕顏一眼,嘴角勾勒出淡淡的笑容來,隨即便轉身離開,直接奔向了正殿之中。
從遠處看那正殿便燃起了點點火光來。
姜生低斂着眸子,看了一眼正殿外面燃燒的點點火光來,他逐漸靠了過去來,恭敬的施禮,卻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如今應該叫他皇上,還是太子?
秦涼逸小心翼翼地將那藥罐端了起來,無視他一般,將那藥倒入了藥碗之中,放在鼻尖輕輕地嗅了嗅。
味道還可以。
因爲她身懷有孕,不能吃大寒的中藥,否則會傷害身體造成體虛。
姜生微微地咳嗽了一聲,臉上英光一閃,猛地說,“殿下,如今已經攻破了京城了,那厲王府一點動靜也沒有,皇上自裁了,如今……”
秦涼逸卻彷彿沒有聽到一半,將那藥碗尋了個食盒放下來,隨後便端着準備要走。
姜生拱手,眸子發亮,“殿下,恕臣直言,您應該此刻登上皇位,穩住軍心!”
秦涼逸聽聞之後,看了姜生一眼,聲音透着濃濃的涼意,“你只管放心便好,你要的,朕虧待不了你!”
朕?
姜生猛地擡起頭來,卻發覺那個人的身影已經走遠了。
樹影婆娑着,倒是讓人心生寒意。
姜生看着那個熟悉的身影,卻覺得越發地陌生,也越發地欽佩。
儘管,他的父皇淮南王當年如此對待先皇,仔細說起來他到算得上是秦涼逸的堂弟了,若是他真的能夠答應他,那麼這些年的忍辱負重終究是得償所願了。
夜色瀰漫着。
整個皇宮都凝聚着一片肅殺的氣息來,皇上死了,自然是要讓新皇登基,那厲王府與坤寧宮的皇后卻是一點動靜也沒有。
而那女人卻直接入了皇宮的慈寧宮,自稱慈安皇太后,宣揚了自己的身份來。
天色肅殺,各路的后妃皆是聚集在坤寧宮中,往日裡自然是拼得你死我活,可如今到了這種情況之下,這皇上都死了,誰還有心情卻管那些事情,只顧着想自己日後到底如何了!
慈寧宮內,聲音喧囂吵鬧着。
阿秀與阿列皆是看着那些奇珍異寶來,滿目玲琅,倒是讓人看花了眼。
沈青命令宮女去找到先朝太后的長袍,直接穿在了身上來,坐在了軟榻之上,氣勢雍然,看着面前的兩個人隨意走動着。
阿列看到了這一切,心裡面多少有些發冷,摸着眼前那一株香草來,拽着上面嫩綠的葉子來,“若是爹爹在就好了!”
他所說的爹地就是指的封沉!
那沈青直接站起身來,走到了他的面前,眯着狹長的略顯滄桑的眸子,伸出手來直接打了他一巴掌,怒喊道,“你的爹爹?你若是再敢提那個人一句話的話日後就不必在皇族混了!”
阿列大手猛地將那盆香草直接推翻了,臉上全然都是怒氣,緊攥着手來,身上穿着的粗布葛衣的服裝也與這慈寧宮格格不入。
他樹眉冷對,淡漠地看着眼前這個娘,此刻已經變成了另一個人的娘,冷嘲說道,“當年他來坤水峰的時候你是不是就知道了他是你的孩子?”
那沈青臉色發僵,怒聲喊道,“廢物,逸兒的名諱豈是你能說的?從今以後你要喊他皇上,你可知道?”
那阿列自然是不願意,本來一家人在坤水峰幸福地生活着,如今來到了西晉,到了此處,雖然身處皇族,可是他的爹爹卻戰死了,而自己的孃親卻光明正大地成了另一個人的孃親!
阿秀看到哥哥如此憤怒,自然是有些感同身受,這麼多年來她們一直都生活在坤水峰之中的,可以說是在坤水峰紮根了,如今突然生出這種轉變來,自然是讓人難以接受。
沈青臉色發僵,猛地扇了阿列一巴掌來,眯着眸子,惡狠狠地說道,“哀家怎麼生了你這個不爭氣的兒子!至於封沉日後與咱們三人沒有半點關係。至於你們的身份逸兒會做打算的!”
阿列緊緊地捂着臉,眸子嗜血,冷嘲一聲,“所以說此刻你有了名利,就可以不認我和阿秀了是吧。是不是在外面我們連一聲娘都不能叫了?”
阿秀雖然有些害怕哥哥這般與娘爭吵,但是說心裡話她也是相同的感受,來到這皇宮之中總是感覺格外地拘束,讓人十分地難受。
阿列狠狠地瞪了眼前這個雍容華貴的女人一眼,“我真替爹不值!”說完便直接轉身離開了殿宇。
宮裡面寂靜無聲。
一時間阿秀也是面色極爲苦惱,她甚至是不知道應該跟哥哥一起跑出去,還是應該繼續留下來。
可若是留下來又用什麼身份呢?
她緊咬着牙關,卻再也說不出話來了。
沈青也是探了口氣來,吩咐幾個丫鬟都下去,眉頭緊皺,白白地讓他們看了一場好戲了,可真是喪氣極了!
阿秀眸子也紅彤彤的,閃爍着晶亮的光來,伸出小手扯了扯沈青的長袍來,嘴角耷拉了下來,冷聲說道,“娘……”
聲音越來越弱,看到眼前的女人沒有什麼反應以後,她的心都有些涼了,隨即便淚流滿面,轉身一步步地離開了。
在消失地拐角處,沈青低斂着眸子來,冷冷地看了她一眼,終於出聲,“阿秀!”
阿秀一聽,眸子閃爍着點點熒光,心裡面稍稍平復了一些,儘管她娘這麼生哥哥的氣,終究會認他們的!
她笑了笑,轉過頭來,輕輕地咬着脣瓣,靜靜地看着她的孃親。
沈青卻一步步地走着,眉頭緊鎖,有些不解地問,“逸兒去哪裡了?按理說他應該回到養心殿去纔對,這是去哪裡了?”
阿秀心裡面瞬間有些發涼了,訥訥地頓住了,這麼看着自己的孃親,莫明的感覺有些陌生。
沈青看到她這一副呆頭呆腦的樣子,也是無奈,冷言說道,“看你這個呆樣也不知道!”
被蔑視了,阿秀搖晃着腦袋,簡直不敢相信這一切,看着眼前的女人竟然覺得如此地陌生,頓時有些憤怒,“你的逸兒他回東宮去了!”
沈青聽完之後更是氣不打一處來,猛地一拍桌子,“眼下皇帝秦隆已經死了,他不趕緊入住養心殿,去那東宮做什麼!”
如今她聽聞那皇后與一羣妃子正在那坤寧宮密謀,若是不及早登上帝位的話恐生變故!
她厲聲喝道,“你趕緊去讓逸兒回來登基,不要再繼續耽擱!早做處理纔是上策!”
阿秀竟然無法反駁,只得悶悶的說了一聲,“是!”隨即便快步跑了出去,不讓自己的眼淚掉下去,反而快步跑着。
如同迷宮一般的皇宮當真是大,皇宮精緻繁華,讓人心裡面都生出一陣陣的空虛。
阿秀停下腳步來,一步步地走着,眸子中卻有着化不開的憂傷,從此以後她沒有爹爹,卻多了一個哥哥,那人還是未來的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