謹王府裡,赫連雲鸞陷入迷茫後,一連幾天都躲着蘭君芙。雖然蘭君芙覺得有些奇怪,不過五千兩黃金已經到手了,七星也號召到一起開過檢討會了,然後七個人都被罰寫五千字的檢討書,這比罰他們去如意酒舫掃茅房還要痛苦。五千字啊!還要求思想深刻,感情真摯,當時七個人的表情就讓蘭君芙回憶起了前世的大學生涯,嗯哼,風水輪流轉,讓你們也感受一下前世老師的大殺器!
蘭君芙沒事的時候,就拿着他們的檢討書看,一邊看一邊笑,然後還念出來四個丫鬟一起笑。或許是心情好的原因,她很快精神抖擻了,身體倍兒棒了,趕在十五如意酒舫的特殊日子,到了如意酒舫上。
“幸好十五他們過來了,不然還真不知如何送上門去。他警惕心挺強的,莫愁在挽月盈香搭訕竟然被拒絕了。”蘭君芙感慨地聽着搖光親自過來彙報蘇景鶴到達如意酒舫的消息,終於放下心裡的大石頭。
“挽月盈香人多眼雜,他如此警惕,說明所圖甚大。而且,極善於僞裝,不用說,那個落魄貴族的身份肯定是假的。我現在好奇地是,他背後究竟是什麼人,竟然能培養出這樣的極品間諜,專業啊!”蘭君芙再次想起前世的某人,語氣裡帶着諷刺。
“小姐,我親自去查。”玉衡道。
看看玉衡,自己身邊目前也沒有什麼大事需要注意,而且蘇景鶴就喜歡勾搭女人,讓看起來親和力強沒有攻擊力的玉衡出馬最合適不過了。“嗯,目前他還沒什麼動靜,不用太着急,慢慢盯着,謹慎點別被發現了。”
“也別被勾走了,這男人長得不錯哦~”搖光嘻嘻哈哈地調笑着。
玉衡用一個白眼回覆了搖光的調侃。
按照往日的步驟,天樞宣佈了蘇景鶴的“17號”爲幸運客人後,一行人都聚在一起,目光灼灼盯着蘇景鶴的蓮花燈。蘭君芙親自打開紙條,上面六個小字躍然眼前:
“當狀元,娶公主。”
“一下子來兩個,野心不小。”搖光嗤笑道。果然,這人不懷好意,就是衝着名利來的,真替那個赫連蓿不值!
蘭君芙朝天樞點頭,示意先將之登記入檔,然後問玉衡:“蘇景鶴今年鄉試成績如何?”
玉衡做了一番功課,冷靜回答:“天榜四十三,不算差,但是也不算特別好。”
天地人三榜每榜物五十人,他算得上是優等了。
搖光補充:“周丞相獨子周英棟也在這一屆,是鄉試的天榜第一,是狀元的熱門人選。”
天樞也公平地評價道:“周公子才名遠揚,試卷是糊名制度,應該不是放水的。這幾日他也有和一些交好的公子過來,我看着印象不錯。”
蘭君芙沒有多評價什麼,只若有所思的繼續問:“明年春闈還有哪些熱門人選?”
上次挽月盈香提出調查蘇景鶴後,玉衡搖光就作了一番苦功夫,把春闈的,還有跟蘇景鶴相關的,還有那天在場的人資料專門列了表。此時蘭君芙問起,玉衡不用想便將幾人的資料脫口而出:
“房筱城,是鄉試的天榜第二。別看這人性格有些娘氣,才華不容置疑,自幼有‘神童’之名。再加上是家中的獨子,其他的全是姐姐,他是房大夫老年得子,親自教養,據說五歲即可口出成詩,也是因此被人捧的太高,有些小脾氣。”
說着然後搖光補充下一個:“諸葛瞻,是鄉試的天榜第三。他父親諸葛殊是魁星盛事唯一一個進入過前三甲的大秦人,也是文采風雅之輩。而且還跟房筱城是發小,說不定真有什麼呢!”
這丫頭,沒救了!蘭君芙無奈地看向搖光:“搖光......”
“嘿嘿!”搖光吐了吐舌頭,繼續報告,“其他人就不是什麼出名的了,還有一些寒門子弟,不過底細已經查過,一查到底沒什麼複雜的。就是那個蘇景鶴,真是奇了怪了,他說的是落魄貴族,還是邊境的,我們買到他的戶籍資料,查過去小姐你猜怎麼着?”
“假的?”蘭君芙一點都不覺得意外。
搖光撅嘴,顯然對自己沒拿到準確情報不滿意:“說假的也不好說,但是全家死光光,一個不剩。而且還是剛搬過去不到一年就被火災燒光了,鄰里街坊也不熟悉,也沒有親人故人指認,到底是真是假就只有蘇景鶴自己知道了。”
呵呵!蘭君芙笑了,“火災來的真巧啊。”
“不用管這個,讓我們的人查,看有沒有人見過他這張臉。這張臉如此出衆,他性子又是喜張揚喜奢華享受,還好勾搭美人,尤其是上層千金貴婦,你讓人往這個方向查。”說着,她想起了以前的一個人。
“香保。”玉衡也想起來了。
說起來,兩人的氣質還真是有些相似呢。而且,香保當時被逼着算計了一把棠心蔓後,不得不跟着蘭君芙做事了。而蘭君芙恰好在把他往間諜方向培養。當過面首的香保極擅長蠱惑女人,風度翩翩,儀表堂堂,不過比起蘇景鶴還是低了幾個檔次。這麼看來,蘇景鶴更像是終極進化版的香保,不然也不會連赫連雲淮都抗拒不了他的魅力。
“找個機會,帶香保暗中看看蘇景鶴。同行之間,說不定有特殊的感應。”
暫時解決了蘇景鶴的事,天樞如常去外面招待客人。等到月上中天的時候,客人們已經走光了,再回去打撈蓮花燈,整理歸檔情報內容。搖光玉衡又和天樞一起整理分類情報,按照皇族,貴族,商人大族的等級來分類存檔。至於平民,不好意思如意酒舫那麼貴一般平民進不來。如果說如意酒舫這樣的高檔酒舫是定位上層消費者,歡香館這樣小飯館就是中層平民百姓,江湖俠客。還有個正在籌備的地下拳擊場,則是定位底層,那些見不得光卻極容易發掘武力天賦人才的角落。而青樓挽月盈香就是囊括所有階層,只要有錢,有心情,都可以去。
“小姐,又有一個熟人呢。”搖光語氣帶着驚喜,蘭君芙聞言走過去,接過搖光遞過來的一個紙條。
“求老天有眼,指明我兒連清的死因真相。”
蘭君芙拿着紙條仔細看了幾遍,秀麗的小字,一看就是女子的字體。“我兒?連清的家人來了?”母親?
不出所料,玉衡回到道:“是連家主母,連清的生身母親。大概是在哪聽到我們如意酒舫的名聲,這次還是一個人就帶了兩個近身伺候的婆子偷偷過來的,裹着黑披風遮遮掩掩的怕被人認出來呢。”
“只問真相,不求報仇,這個好辦。”蘭君芙放下手中紙條,從鎮紙下取出一張宣紙,然後從筆架上取下一支羊毫小楷筆,在硯臺上蘸墨水,調了調,墨水有些粘稠,用硯滴滴了幾滴水,再用毛筆攪勻。
看小姐要寫字的模樣,搖光好奇:“小姐,把我們知道的都告訴她嗎?”
“告訴她也沒用,她一個婦道人家難不成親自去報仇?再說,連家家主忙着抱皇室大腿都來不及,怎麼會願意爲了她去給兒子報仇,連家兒子多着呢!”蘭君芙一邊回答,一邊一氣呵成的在小紙條上寫了一句詩。
“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怎麼看,連清的事都跟詩詞沒有關係啊,搖光納悶了:“小姐,你寫詩幹什麼?”
玉衡沒有發言,只是若有所思看着那句詩,嘴裡咀嚼着,思索着。
蘭君芙滿意地打量一番,可以說這也是這一世掌握的新技能,有了一手好書法。看了看距離,取出柳葉裁紙刀,用裁紙刀根據詩句的距離裁出細長的兩拇指寬的一截來。“直接寫個皇族,他們也不敢信啊,我們怎麼說也是在大秦的地盤上,若是她身邊有眼線通風報信,我們不是自找苦吃嗎?說的隱晦點,她自己會明白的。”
“哦,小姐好厲害!”搖光恍然大悟。“小姐待會我去送情報吧!”好想看看那連夫人的反應!會不會真的以爲是神給予的指示?
連夫人不是被抽中的幸運客戶,當場給出答覆有失公允。因此,搖光在客人散後,跟在連夫人後面到了連府,才以如意酒舫標誌性的黑玫瑰——當然不是真的,是黑紗布和鐵絲做的紗花。鐵絲花柄穿過信箋,飛射出去,穿透了紙窗櫺,停留在連夫人的繡牀牀柱上。搖光並沒有立刻離去,而是趴在屋頂上,揭開瓦片,偷偷看連夫人的反應。
“原來真的是他!真的是他!”連夫人先是一驚,接着看到那支詭異妖豔的黑玫瑰,還有那封信,立刻想到今天去如意酒舫許下的心願。那裡的牀頭上的燈籠,包廂的房門上,還有桌子角落,都有這個標誌。懷着激動地心情,取下信箋,看到那句詩,立刻淚如雨下,又是哭又是笑,狀若癲狂。
連夫人的奶孃陪嫁了過來,是她最信任的心腹,也最清楚連夫人失去最疼愛的幼子的痛苦。奶孃也拿着信看了看,憂心忡忡:“夫人,會不會是人故意離間?前後會不會是同一人?”
“字跡完全不同,你看不到嗎!”在赫連雲鸞和蘭君芙沒有同謀卻異曲同工的暗示下,連夫人已經陰差陽錯認定赫連雲淮就是自己的殺子仇人,說話的語氣也很衝了,眼裡透着刻骨的恨意,“我就知道,他野心勃勃唯利是圖,向來不把我們這個他的母族放在眼裡。前次私鹽案,他找不到兇手,恰好我的清兒撞到槍口上,就這麼被他利用了。這沒人性的東西!我可憐的清兒啊!虧你還把他當做你表哥,人家你把你當枚棋子!”
眼看連夫人情緒失控,聲音越來越大,奶孃連忙捂住她的嘴,抱在懷裡不斷拍着她的背,一邊還警惕地盯着窗外,看有沒有可疑的人影經過。雖然近年來連大人寵愛小妾已經很少來正院了,若是被人抓到把柄,還是不妙。誰知道這正院有沒有那狐狸精的眼線耳目的。
情緒發泄過後,連夫人漸漸平靜下來。站直了身子,掏出帕子擦乾臉上的淚痕。奶孃這時纔有機會勸到:“可是夫人,我們也不能如何啊,大人不會爲清兒報仇的。”你若是去鬧,不但不會聽,還會反感你啊。
“我知道,我就沒想過指望他。”連夫人恨恨地道,“等到過年時,我的灝兒回來,我不會放過他!”
奶孃也欣喜了:“對,大公子一向疼愛弟弟,而且武功高強,一定會爲二公子報仇的!”
“好了,不早了,他不會過來的。我們休息吧。早點睡,免得明日起來眼睛腫了,又被那狐狸精嘲笑。”連夫人恨恨地甩了帕子。看了看那黑玫瑰和信箋,想了又想,還是得留給灝兒回來看看,這種江湖人的把戲,是真是假他最清楚。
“奶孃,幫我把這個收好。放到帶鎖的箱子了,等灝兒回來給他看看。”
“哎,好。”
眼看着熄燈就寢了,搖光如一隻巨大的蝙蝠,悄悄從屋頂飄到樹上,一路飄回謹王府。
聽聞了搖光帶回來的消息,蘭君芙好奇了:“連家還有個灝兒?連灝?怎麼沒聽人說起過?”
“小姐稍等。”開陽皺眉想了想,“我們做了京城皇親國戚的圖譜資料,我去取來。”
“我去吧。”天璇蹦蹦跳跳,不一會就取來好厚一大本。所謂皇親國戚的資料圖譜,類似家族的族譜,不過是資料背景更詳細。按輩分排序,最前面自然是皇帝和後宮一大家子,然後是皇子和皇妃一大家子。連灝的資料在泰王妃連家的族譜資料裡找到了。
天璇一邊翻,一邊念:“這連灝是連家長子,不過早已出去闖蕩江湖了,在江湖上還是小有名氣的刀客。因爲做刀客嘛,連家家主也就是他父親覺得很丟人,就對外宣傳沒這個兒子,連灝表面上已經好幾年沒有歸家了,實際上不過是不想見父親。他每年都會回家看望母親連夫人和弟弟連清。連夫人的長子闖蕩江湖,幼子連清文不成武不就,已經失寵了。現在專寵的是連大人的小妾劉氏,生了一兒一女,外面都傳言連大人會把連家傳給劉氏生的兒子。”
“難怪,現在算是半個江湖人士了。”蘭君芙看了看他的畫像,看起來很冷峻寡言的一張臉,氣質有些肅殺。“查一下他的更多資料,或許,以後用的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