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則平被替換記憶的事情，全警界或許只有陸強一人知道，一來因爲他對柯則平熟知，二來因爲他深厚的刑偵背景經驗。
陸強特意調查了天眼系統的審查結論，結論中並沒有懷疑柯則平存在記憶問題。
陸強並沒有將自己的疑問增添進入柯則平的審查檔案，這樣做的根本原因在於，陸強發自內心不信任天眼系統和人工智能。
此外，陸強還另有疑惑。
與柯則平同批次被抓的其他案犯是否同樣存在記憶被替換的現象？
如果是，那麼江龍監獄裡的所有恐怖罪犯是否普遍存在記憶被替換現象？
記憶替換現象是否正是導致這些原本絕無可能的人淪落爲恐怖罪犯？
是誰替換了這些人的記憶？
當然是異德？
那麼，替換的目的又是什麼？
僅僅爲了將這些良民變成暴恐分子？
把良民變成暴恐分子有何意義？
經過幾天的反覆思考與糾結，陸強決定對江龍監獄在押案犯記憶問題展開暗中調查。
第一批調查對象鎖定當日於曾嘉巖公館與柯則平同批被捕人士，第二批拓展到曾英傑、蕭龍等較爲熟悉人士。
這樣的調查工作需要大量人力，不過，陸強根本不打算向警隊申請支援，他決定單幹，所幸，作爲返聘人員，他有大把的時間。
塗光明，是提審柯則平時，他提到次數最多的人，據說是一名編程界的怪才。
陸強調閱了塗光明的基本材料。
塗光明，男，20世紀70年代生人，計算機專業博士，曾供職於知名IT公司，後來自主創業，業界廣泛認同的怪才、快手，編程以新穎、冷僻、快速著稱。家庭幸福，妻子是同齡人，退休前供職於國企。有兩個女兒，都是遊娛界高手。
陸強決定去塗光明家作個走訪，爲確保走訪質量，他事先擬定了一個走訪調查提綱：
一、調閱個人電腦內的信息資料。
二、調查個人日常行爲習慣。
三、調查案發前一段時期是否存在異常行爲。
四、詳細調查案發前24小時內詳細行蹤。
五、全面收集其近期編程作品、草稿或思路。
六、查閱其爲支撐編程工作而收集的相關參閱資料。
七、與家屬進行較爲深入閒聊。
帶着這個提綱，陸強自稱是塗光明警員朋友，想幫朋友一把，於是通過提前預約並得到塗光明妻子的許可，前往其家中走訪。
塗光明的妻子叫詹萌萌，對於塗光明被捕雖然感到可惜，卻也看得開：“老塗平時性格確實有些激進，很多事情都看不慣，總愛管閒事。進去關一段時間受點教訓，對他來講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陸強趁機就問：“老塗平常看不慣的都有哪些現象？”
詹萌萌笑道：“太多了。看不慣年輕人整天遊手好閒打遊戲，又說現代人整天吃喝玩樂不思進取，又說人工智能害了人類，又說異德完全就是異類，反正，沒有哪一天不發牢騷的。我經常勸他，現在生活富足安寧，應該知足常樂，這時他也看不慣我，說我貪圖享樂，不懂‘生於憂患，死於安樂’。呵呵，我長期與他生活習慣了，若是換個人，還真受不了他。你是他朋友，你評評理，你說是不是現在這樣生活條件實在沒有什麼可抱怨的了？”
陸強微笑着點點頭道：“是呀，現在的生活條件，在我們出生的那些年代看來，簡直是不可想像的天堂生活。”
話題一打開，家訪中最重要的一環即“與家屬進行較爲深入閒聊”自然而然地展開了。
詹萌萌想找個人聊天，說者無心。
陸強想了解案情，聽者有意。
二人足足聊了五個多小時才結束。
陸強掌握了大量關於塗光明性格、生活、工作、娛樂、愛好、特長等個人信息，算是對塗光明有了比較充分和立體的認識。
走之前，經詹萌萌同意，陸強還單獨到塗光明房間對其個人電腦、日常用品、書籍資料等進行了查閱和取證。
離開塗光明家，陸強又到警隊調閱了監控視頻，對塗光明案發當日和案發前一段時間的日常行蹤進行了系統分析研究。
做足這些功夫後，陸強信心滿滿地打算第二天到江龍監獄提審塗光明，辨別其是否也存在記憶替換現象。
第二天一早，陸強照例調了一臺自動駕駛警車前往江龍監獄。
“去江龍監獄。”上車後，陸強用語音告訴車輛自動操作系統。
“好的，陸警官，我們要去的目的地是位於江龍區的江龍監獄，大約需要15分鐘。”車輛自動操作系統回覆確認後，便啓動行駛。
看着車輛啓動，陸強閉上眼躺靠在座椅上。
這是陸強的一個好習慣，在提審案犯前，他都會抓緊時間閉目，像放電影一般在腦海裡預放一下即將進行的提審過程，往往會對提審工作產生類似於“先知先覺”的效果。
陸強並不知道塗光明是個什麼樣的人，不過，通過與詹萌萌的交談以及查閱塗光明的個人物品與資料，在陸強心中已基本有一個形象框架。根據以往的工作閱歷，陸強對自己構建的這個塗光明初步形象框架還是有信心的。
按老規矩預演完成一遍提審場景，應該就到達江龍監獄了。
陸強睜開眼，自動駕駛車輛正在飛馳。
自從有了智慧城市交通系統，城市道路早已不堵車了，不過即使如此，城市道路對行駛速度還是有嚴格控制的，無論如何不能達到“飛馳”的狀態。
陸強對車輛的行駛速度有些困惑，下意識地觀察車窗外的景象。
不對！車輛怎麼開到高速公路上來了？
從江中區到江龍區，是不需要繞行到高速路上來的。
“喂，怎麼回事？你怎麼開到高速公路上來了？”陸強質問車輛操作系統。
出乎意料的是，車輛並不回答！
“操作系統壞了？”陸強問。
車輛仍然不回答。
“現在是到了什麼地方？”陸強接着問。
車輛還是不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