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夜,萬籟俱寂。
一道極小心的撕空破瓦之聲,忽的傳入我的耳中。
我心神一凜,身體急速戒備,以防不測。
再次靜默,只聽的見自己平穩的呼吸聲,我知道來人並未離去,只是在等待最合適的時機。
過了很久,突的響起黑貓的嚎叫聲,似乎在叫春,又像在咆哮。
看來有人忍不住了,我悄無聲息的貼在白帳紗底,手持着時刻貼身攜帶的銀匕首,靜等‘貴客’。
夜風冷,吹亂一夜靡迷。隨之而來,是一陣若有若無的煙霧與奇異的淡香。
我屏氣凝神,儘量用肌膚呼吸,避免吸入。
外面的人似乎有些得意忘形,甚至踐踏琉璃瓦片的聲音也顯的稍爲沉重。
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在昏暗的銀黃色月光下出現,緊接着,又是幾道身影。
人還不少,他們的武藝應該都還不錯,否則怎能逃的過那些侍衛的耳目。
他們手中兵器發出的冰冷光芒,是漆黑之中的醒目的光亮,讓我很容易找到他們的位置。
滲寒的銀白光芒急速的衝向牀塌,一瞬間,銀白色的光芒在牀榻上劃下無數道亂七八糟的光線。我趁機竄出白紗帳外,在半空自由的旋轉,同時,輕輕的拍打着其中一人的肩膀。
“你幹嗎拍我肩膀,不知道我在做任務。”
那人的聲音略帶乾啞,極爲不滿。
“沒有!”
“我沒!”
其餘的人影紛紛否認,時間仿若停頓,凝重的氣氛更是增添了幾分不安。
“咦,怎麼沒有慘呼的聲音。”
終於,有人發現到異常,忍不住驚呼。
我伸手將遮住一室明光的蠶絲珠罩撤去,一顆璀璨光亮的夜明珠平空出現,炫射瑩亮的七彩光芒,將滿室的黑暗驅散,似若白晝。
一聲聲的驚叫聲接二連三響起。
“撤。”
身後有人下令。
我怔忡的望着晶瑩剔透的夜明珠,對於他們來去,並未放於心上。
“首領。”一道稚嫩的興奮道,聲音之中,充滿屬於年輕時的熱血,“我來。”
沒有聽見阻止的聲音,
耳中,已聽到破空而來的殺氣。
“你不是我的對手。”我輕輕一嘆,將夜明珠展露,用意不是爲了看清他們,而是想他們知難而退。可是,爲什麼他們之中會有性格衝動的熱血少年。
捧起夜明珠,然後用力的摔了出去。
“哐啷。”
清脆悅耳的琉璃碎聲,凌空射來的殺氣,最終化成了急弛而來的腳步聲。
“不好,快撤。”
身後聲音慌慌張張,甚至連倒在我身旁的黑衣人都無法弗顧。
可是,他們能逃走嗎!剛纔,我已經給了他們的的機會。
“啊……!”
一聲聲悽慘的哀呼聲絡繹不絕。
心,不禁的顫抖,可是,卻只能將一切忽視。
或許,現在只是殺伐的開始。
望着黑暗之中那一抹無法忽視的明光,忽的像是回到那日在明月國的沉月之夜,明月猶在,人事全非。
“皇后,求求你,饒恕我。”倒在身旁的黑衣人趴伏在地,用手臂艱難蹣跚的爬到我的腳下,攥着我的裙角,苦苦的哀求。
“是誰?”
我佇立在原地,一動不動,輕輕的問。
黑衣人顫聲道:“是……”
鉅變突生,剛纔還是虛弱的無力抵抗的黑衣人從地面騰空躍起,手臂倏地長了許多,蜿蜒如蛇,纏繞着我的身體,越勒越緊,那異變的大手中分出無數節的猙獰手指,襲向我的臉頰。
我微笑着闔閤眼睛,毫不掙扎。
令人寒戰的噁心感覺到了呼吸之間。
“住。”
門外,傳來明雅失控的恐懼聲。
隨即,陰冷的像被鹽水浸過數千年前的蛇皮似的束縛感,漸漸的鬆落。
“雪兒,你沒事吧。”
明雅的聲音離我的耳畔近在咫尺,我長長的吐出一口氣,輕輕的睜開雙眸。
“啊!”
忽然之間,明雅欣喜若狂將我一把抱住,發瘋一樣的在地面旋轉着。
我不解道:“怎麼了?明雅。”
明雅的動作忽的僵硬,停頓片刻,輕輕的將我放下來。
“抱歉,剛纔看着你幽黑的雙眸,那輕蔑一切的笑意,我還以爲見到數千年前死去的玄國公主。”
我心一沉,面上輕笑,“怎麼可能!”隨之,岔開話題,“這個男人好像不是普通的人類,明雅,你不是說,在你的眼皮下,不能隱藏別的妖怪嗎!”
明雅臉頰通紅,低下頭,踢了踢腳下一動不動的黑衣人。
“死了。”
“恩。”我蹲下身體,伸手將矇住黑衣人的黑巾扯離。視線中,是一張青春洋溢的面孔,可卻已失去了昔日的神采奕奕,臉色猶如死灰般冰冷。
我將目光移向他那能夠極速變長的手臂,此時已經恢復成原來的模樣。
“明雅,看上去,他只是普通的人,突然之間,怎麼會有這樣強大的力量。”
明雅神情嚴肅,翻開他的手腕處,那裡有兩個極爲清晰的黑印,似若被尖利的牙齒咬過。
“在妖魔界,有一個黑齒蛇族,他們的力量雖然不是最強,卻能利用口中尖利的牙齒,讓對方變成傀儡,聽從他們的命令。”明雅伸出二指,按在黑印之上,“印咒爲紅,則傀儡與普通時並無區別,一旦印咒爲黑,則成爲你剛纔見到的一樣。”
“那變黑以後?”
“那就翹了。”
“他既然已死了,那黑印會不會消失。”
我緊緊的盯着明雅手指按下位置,那裡,青煙嫋嫋,像是被烈火炙燒。
“那要看是傀儡被什麼殺死!”明雅輕聲道,緩緩的站起身。
我疑惑的凝視着明雅,傾聽着他的答案。
“如果是被普通的兵器殺死,是不會死的。黑齒蛇族的印咒豈是那麼容易解除的。”明雅笑道,赤紅色的雙眸中,卻掠過一絲殘忍的殺戮,“看來,還是我低估了雲青兒。她已經解開了麒麟玉佩的力量,所以,能召喚出如黑齒蛇族那樣強大力量的妖魔族。”
“能在京城找出他們的落腳地嗎?”我沉聲問。
“可以,不過,要等到下一個黑蛇族下了齒印的人出現。”明雅的脣瓣微微的勾起,似笑非笑,“一個黑齒蛇族只能下一個黑齒蛇印,傀儡的黑齒蛇已經被我取出,估計那個黑齒蛇族的妖魔已經化成塵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