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真的是你？！”
夜永咲臉上頓時現出驚喜的神色，而站在他對面的蘇凌面上的喜意也毫不遜色。兩人連寒暄兩句都沒有，立刻就聊了起來。
“我記得你不是考到外地的警校去了嗎？上次同學聚會也沒來啊！”
“畢業之後我就回來工作了！聚會那次我有工作……你現在在哪兒呢？”
“我就在附近雜誌社——《九州異聞》你知道嗎？我在那裡當編輯，同時寫點靈異小說。”
“誒，搞啦？”
兩人說的正熱乎的時候，夜永咲身後的女人似乎是有些疑惑地拽了拽他的衣角，想要顯示自己的存在。
“啊，對了。”夜永咲連忙介紹道，“這是我的發小，從小一起玩的好朋友，他叫蘇凌。蘇凌，這是——”
“嫂子好！”不等夜永咲把話說完，蘇凌嘻嘻笑着鞠了一躬。
女人沒料到蘇凌突然就叫了一聲“嫂子”，先是愣了一下，緊接着露出了一絲喜色，只不過，旁邊的夜永咲卻是尷尬地咳了一聲，說道：“她……是我的同事——嗯，朋友，不是女朋友啦。她叫黃璃。”
黃璃不無遺憾地瞥了夜永咲一眼。
“呃——那個……。”蘇凌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兩聲，然後說道，“對了，把你的手機號碼告訴我吧，我們也有些年沒見了，改天一定請你吃頓飯！”
“哪裡哪裡，我請你纔是……”
兩人掏出手機，交換了一下號碼。
“那麼，就先這樣了。”夜永咲抱歉地笑了笑，“我們馬上要有一個小慶祝會，我是出來採購東西的，這就要先回去了。”
“沒關係沒關係，那就不耽誤你了！”蘇凌笑着和夜永咲道了別，目送着他推着小購物車向商場門口走去。
雖然老友相見頗有些話想說，但是夜永咲剛纔和他那個女同事的談話蘇凌也聽到了，知道他們確實有事，加上夜永咲抱歉的神色不似作僞，蘇凌自然不會計較。只是，夜永咲的身影即將消失在那排貨架後面時，蘇凌突然想到了——
夜永咲他……現在是寫靈異小說的？
那麼——
一剎那的猶豫，蘇凌連忙追了過去。
“喂，等一下！”
夜永咲和黃璃一起回過頭來。
“怎麼了，蘇凌？”
蘇凌兩步跑到夜永咲面前，頓了一下，小心地開口問道：
“永咲，你……對靈異有多少研究呢？”
“什麼？”
夜永咲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就是說……”蘇凌斟酌着用詞，“我問你一下跟靈異有關的問題，可以吧？啊……純粹只是好奇而已。”
夜永咲皺了一下眉頭。純粹出於好奇，開口就向多年未見的老友詢問關於靈異的問題……雖然算是自己的專長沒錯啦，但是，總感覺蘇凌的那種神色之下，隱藏着什麼……
夜永咲並沒有多說什麼，只是點了點頭。
蘇凌深吸了一口氣，問道：
“你……知道死神嗎？”
夜永咲歪了歪腦袋。
“什麼？”
他並非是沒有聽清楚蘇凌的問題，反而正因爲聽清楚了，所以纔會覺得無法理解。
知不知道“死神”，那是什麼意思？“死神”是什麼人的代號嗎？難道是一個很有名的靈異小說家？但是自己沒聽說過啊……還是說，他說的死神是——
“掌管死亡的主宰？”他試探着回問道。
“嗯。”蘇凌點了點頭，然後，他繼續問道，“就是說……你有沒有聽說過這樣的例子：死神給別人託夢，讓那人看見別人死之前的樣子？而且之後，他夢見的人真的就會那樣死去……”
如果有人聽到他們談話的內容，一定會竊笑着走開吧？蘇凌這樣想着。因爲，他們兩個都已經是成年人了，卻在這裡討論些小孩子和中學女生纔會感興趣的靈異話題，真讓人笑掉大牙。
但是……現在但凡能獲得一點點有用的情報，蘇凌都想要努力一下。
夜永咲的眉頭皺得更深了。
“慢着……”他小聲說道，“你是想說，有人做夢夢見了別人的死狀？而且在現實中這種死亡還真的發生了？”
夜永咲歸納得再合適不過了，蘇凌的頭沉重地點了一下。
夜永咲的眼睛睜大了一圈。
他在自己的小說中曾經用到過這樣的例子，現實中不也發生過嗎？就像之前的那個“七夜鬼談”事件，其中一個學生就是先夢到了自己在廁所裡面遭遇鬼魂，後來就真的被嚇死在廁所裡了。不過……那一次的事件是有人在背後作祟，而蘇凌的意思難道是——
“抱歉，我並沒有聽說過。”夜永咲與黃璃對視一眼，黃璃迎上了他的目光，也是搖了搖頭。
聽了這話，蘇凌的臉上現出明顯失望的神情，夜永咲看在眼裡，心中又是一陣不安。
蘇凌他……出了什麼事嗎？
只是，不等他再次開口，蘇凌就換上了一副笑臉，好像毫不在意一般說道：“啊，我也就隨口一問，別放在心上。就說定了，改天請你吃飯！”
他說着，衝夜永咲點了點頭，轉身便走了起來。
“蘇凌，如果有什麼事情的話，可以打我的電話。”夜永咲大聲說道，“需要的話，我可以幫你找找線索什麼的……”
“哦，不用麻煩的。”蘇凌轉過頭朝他一笑，擺了擺手，“都說了，只是隨口一問……而已。”
到底……怎麼回事？夜永咲有心叫住蘇凌好好問一問，但卻又不知究竟該說什麼好。胳膊上傳來一股力道，轉頭看去，黃璃拽着他的手臂，對他搖了搖頭。
“走吧。”她說道。
夜永咲無奈地順從了。
黃璃的心裡其實是有一些矛盾的。一方面，靈異是夜永咲與她之間聯繫的一個媒介，畢竟她懂得的比夜永咲更多，因此總能給他一些建議，而她自己也很喜歡這種幫助他的感覺；但另一方面，黃璃心裡很清楚，與靈異接觸越多，被靈異纏身的可能性就越大。而這一次，就連黃璃自己都感覺到了些許不詳的氣息，因此她做出了決定：不能讓夜永咲插手這件事情。
兩人一直走到收銀臺前，站在夜永咲身後的黃璃纔再一次回過頭去，看着那邊蘇凌的身影，然後……
她突然明白了，那種不詳的感覺是由何而來。
“原來如此……”
黃璃用誰也聽不到的聲音，喃喃唸叨着。
蘇凌一隻手拿起那盒德芙巧克力，另一隻手卻在擺弄着手機。
夜永咲留給他的號碼，他剛纔只顧着去追夜永咲，還沒來得及儲存呢。
想起夜永咲說的“有什麼事情的話，可以打我的電話”，蘇凌心裡流過一絲暖意，卻是搖了搖頭，打定主意不隨便騷擾他。他剛纔也是腦子一熱，現在想來，認爲“寫靈異小說的人對靈異比較瞭解”這種想法本身就不對，不然的話，難道寫小說的人就懂得修煉秘法？寫修仙小說的人就知道修仙之道？
蘇凌苦笑了一下，看着手機上面剛剛輸入的號碼，按下了“儲存”鍵——
“蘇凌！”
阿莉婭的聲音突兀地響起。蘇凌手上一抖，手機差點掉在了地上。
“蘇凌！”阿莉婭提着一個小購物籃，不知何時站到他面前來了。她的語氣聽上去略帶些責怪之意：“不是去買肉菜了嗎？怎麼跑到這裡來了？剛纔好像看到你在和誰說話？”
“啊，是一個老朋友，我的發小，叫夜永咲，有很多年沒見了。”蘇凌一邊說着，一邊瞟了一眼阿莉婭的購物籃，果然如他所料，那裡幾乎空空如也。他趁阿莉婭不注意，隨手把那盒巧克力放了進去。
“這樣啊……”
阿莉婭並沒有多問。
蘇凌看着這樣的阿莉婭。這是他從死神手中救出來的女孩，是他唯一的希望。尤其是在經歷了徐醫生和白語的死之後，他對於阿莉婭則更加地珍視了。他其實一直都有一種擔心：萬一那個死神爲沒有殺死阿莉婭而不甘心，以後又對阿莉婭下手怎麼辦？每每想到這裡，他都感覺到一種由衷的恐懼。
但是——
即便如此，他也下定了決心。
“如果，那個死神敢再來一次的話，我就一拳撂倒他，把他那張骷髏臉打成爛骨頭！不論如何，都不會讓他碰阿莉婭一根汗毛！”
他這樣低聲唸叨着。
“嗯？”阿莉婭看了過來，“蘇凌，你說什麼？”
“不，什麼都沒有。”
蘇凌回答道。他不顧阿莉婭的抗議，硬是往購物籃裡面又塞了兩盒巧克力。
阿莉婭不滿地撅着小嘴，然而，看向蘇凌的表情中，不管怎麼想，那都是一副溫柔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