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賓館,南風冥立刻意識到自己現在身處何處,訝異的看着身邊的伊蕾妮問道:“我們爲什麼會在這裡?”
他雖然對醉酒後的事一點都想不起來,但他很清楚的記得自己之前是在流光酒吧喝酒的,而流光酒吧離這裡,開車都需要將近二十分鐘,他想不明白,自己爲什麼會和伊蕾妮出現在這裡。
除非……
伊蕾妮從出來後一直表情淡淡的,神情似乎也有些恍惚,聽到南風冥的問題稍微愣了愣,旋即答道:“因爲我昨天來這裡做檢查,醫生說現在懷了孩子多散散步比較好,我就打算走一會兒再回酒店,可沒想到剛走到這酒店門口肚子就疼得厲害,又一直打不到車,乾脆就在這裡開了房間休息,晚上接到你的電話,我想着明天還得去做一次檢查,就乾脆把你帶到這裡來了。”
一整個上午,已經足夠伊蕾妮想出這個理由來應對南風冥的疑問。
南風冥聽着伊蕾妮的答話,雖然與他所猜想的完全不同,但聽到伊蕾妮說她昨天肚子突然疼起來,還是忍不住的有些擔心,關心的問道:“那現在沒事了吧?要不我們現在去醫院再做一次檢查?”
伊蕾妮終於如願得到了南風冥的關心,心情卻也不是特別高興。
她知道,他關心的只是她肚子裡的孩子吧?
不過,總比之前的漠不關心要好些……
伊蕾妮淡淡的答道:“後來休息了一會兒就好些了,不過吃完飯我還是想去檢查一下。”
說着,伊蕾妮就擡手撫摸上自己依舊平坦的小腹,臉上洋溢着慈祥的笑容。
說實話,在第一次聽到伊蕾妮懷孕的消息時,滿滿的震撼後,剩下的就是懷疑。
這也是南風冥第一次對伊蕾妮產生了懷疑。
因爲最近發生的事情太多,而伊蕾妮又在這個時候懷孕,簡直是巧合得讓人無法言語。
但現在聽伊蕾妮這樣說,他也不得不相信了。
於是兩人隨便選了附近一家還算高檔的飯店吃飯,坐在不大不小的包廂內,伊蕾妮低頭慢慢的吃着,似乎在想些什麼。
“貝爾……”伊蕾妮突然開口,南風冥擡眸看她,等待她的下文。
伊蕾妮有些吞吐,眼神閃爍着,過了一會兒才繼續說道:“我知道,你和葉西也有一個孩子,而且已經六歲了。”
突然提到了葉西,南風冥的心猛然一顫,卻不明白伊蕾妮的意思。
伊蕾妮頓了頓,“那如果我的孩子生下來,你要誰?”
南風冥拿着筷子的手一僵,這個問題,他還沒來得及考慮,他甚至都沒有好好考慢自己對葉西和伊蕾妮的感情如今到底是怎樣的狀況。
伊蕾妮倔強的盯着南風冥的眼睛,彷彿想透過他的眼睛看到他內心的答案一般。
南風冥的沉默讓她絕望而害怕,難道……貝爾打算不要我腹中的孩子嗎?!
“伊蕾妮,你放心,不管怎樣,我會好好對那個孩子的。”看到伊蕾妮的絕望,南風冥開口說道。
這是實話,不管將來會發生什麼,孩子總是無辜的。
伊蕾妮咬咬下脣,倔強的繼續追問:“那我呢?”
南風冥心裡哀嘆一聲,伊蕾妮何時變得這樣窮追不捨了?那麼聰慧的她一定能看出現在的我很茫然,很爲難……
若是以前,她應該不會繼續問下去了吧?
我和她,都變了。
“伊蕾妮……”南風冥開口,語氣晦澀,“對不起,我想我現在無法回答你的問題……”
伊蕾妮咬着下脣的力度不自覺的加重,那嬌嫩的脣幾乎要被她自己咬破了,滲出一絲血紅的妖異感覺。
“沒關係,我等你。”伊蕾妮最終這樣說道,臉上的表情陡然變得堅毅。
她在告訴南風冥她的決心。
南風冥移開視犀不敢面對伊蕾妮的堅毅,思維不可自己的想到了葉西。
昨晚的她,是否又和法諾在一起……
昨天上午的場景,就像是一根除不去的刺深深紮根在他心裡,只要稍稍碰觸,便鮮血直流……
“我去一下洗手間。”伊蕾妮起身,對南風冥說道。
南風冥問道:“要不要我扶你去?”
伊蕾妮莞爾一笑,卻充滿了蒼白的味道,“等到我肚子大得走不動的時候,希望你還能在我身邊扶着我。”
南風冥呼吸一窒,沉默不語。
伊蕾妮來到洗手間,掏出手機給法諾打電話。
此刻的法諾也正和葉西在外面吃東西,順便給葉媽媽打包午餐。
法諾感覺到手機震動了,也同樣藉故上廁所,推着輪椅前往洗手間。
分別在不同地點的洗手間內的兩個人通話了,伊蕾妮對那頭的法諾說道:“我現在和貝爾在吃飯,過一會兒就會去醫院做檢查。”
“好,一會兒我們在醫院大廳見。”法諾沉聲應道,臉上並沒有一絲喜悅。
“嗯。”伊蕾妮掛斷電話,兩人分別回到了包廂。
法諾和葉西吃完午餐,幫媽媽打包了飯菜,葉西便推着法諾往醫院走去。
葉西推着法諾來到電梯門口等候電梯,輪椅上的法諾突然來回的在自己的褲子口袋裡摸索起來,葉西看着,疑問道:“法諾,怎麼了?”
法諾一邊摸着,一邊蹙眉說道:“我手機不見了。”
葉西也蹙起了眉頭,等到法諾確定手機不在身上後,猜測着說道:“是不是丟在剛纔的餐館裡了?”
法諾點點頭道:“應該是的。”
“叮”的一聲電梯門開了,葉西卻是推着法諾轉了個向,往醫院門外走去。
與此同時,南風冥和伊蕾妮已經走到了醫院門口。
醫院大廳裡來來往往有很多人,南風冥站在門口隨意的一眼,並沒有看到已經轉身往外走的葉西和法諾,而在醫院門口有三四節臺階,原本並肩走着的伊蕾妮在上臺階時似乎沒有走穩,身體一斜,“哎喲”一聲倒在了南風冥的身上。
南風冥趕忙扶住她,小心的問道:“怎麼了?沒事吧?”
伊蕾妮蹙着眉,試着動了動自己的右腳,說道:“腳沒事,不過……我肚子好像又有點疼了……”
南風冥一聽,臉色不由得變了變,懷着孕的人肚子頻繁的疼那肯定不是什麼好事,想也沒想,就用手去摸伊蕾妮的小腹,細心的輕輕揉着,一邊還仰頭問道:“是這裡疼嗎?”
伊蕾妮有些羞澀的點點頭。
“這樣有沒有好一點?”南風冥繼續揉着,詢問道。
伊蕾妮臉上的更深了,在這一刻,她終於感覺到了較爲濃烈的幸福氛圍。
下一刻,正溫柔的幫伊蕾妮揉着肚子的南風冥突然感覺到身後投射而來的凌厲眸光,讓他身體微微一顫,直起身,轉過臉,一眼就看到了隔着衆多來往人羣,呆立在大廳中央的那兩個人……
四個人就這樣隔着不算遙遠的距離默默的對視着,氣氛詭異莫測。
葉西握着輪椅把手的手不自覺的用力,再用力,彷彿要將那堅硬的把手捏碎一般。
眼前依然是來來往往的人羣,卻隔不斷她的視線。
她看到南風冥那麼溫柔的彎腰撫摸着伊蕾妮尚未隆起的小腹,她也看到了伊蕾妮的垂首嬌鞋幸福的氛圍以他們爲中心不斷的往外擴散,像是無數把鋒利的刀刃一般割裂了葉西的寸寸肌膚,直入心扉!
她忽然想起了七年前自己獨自一人懷着葉寶在國外時的情景,她想起了自己有時迷糊的摔倒後,肚子痛時只能自己一遍遍的摸着肚子對還未出生的孩子呢喃道:寶寶乖,寶寶不疼,媽咪不適意的,你不要再踢媽咪了,媽咪痛……
她還想起了自己基本每個月去醫院檢查的情景,婦產科裡來來往往着很多孕婦,有些肚子已經大得連路都走不了了,而在她們的身爆大部分人都有人攙扶照顧着,如果不是老公,就是母親或婆婆,亦或是朋友。
只有她,從懷孕到生下孩子,從來都是一個人。
她還記得,第一次去檢查時,那個外國醫生隨口問了一句:這孩子的父親呢?
當時葉西只是微微一愣,便扯着笑容沒心沒肺的說:我就是這孩子他爸!
她是媽咪也是爹地……
那醫生微微一怔,隨即瞭然,只是那份明瞭中似乎還帶着點點嘆息的意味。
而此刻,對面的兩個人,也同她在國外時看到的那些夫婦一樣,那麼恩愛的來醫院做檢查,而那樣溫柔的南風冥,卻是她從未見過的……
看來,自己真是太自以爲是了,居然以爲伊蕾妮懷孕時她用來刺激自己的伎倆。
南風冥攙扶着伊蕾妮的手不由自主的緩緩鬆開,他看到對面葉西清泉般的眸子裡充斥着濃濃的傷痛,但在與他對視後,卻迅速的低下了頭,將所有的痛楚藏匿起來。
南風冥就這樣呆呆的望着對面已經低下頭的葉西,他很想上前跟她說些什麼,可當他看到坐在輪椅上的法諾反身將手搭在了葉西緊握得已經指節泛白的手上時,所有的勇氣都在那一刻……潰不成軍……
他想,他這一輩子都忘不掉昨天上午在醫院裡看到的場景——葉西裸露的香肩,法諾赤-裸的健碩身軀,還有葉西衝着自己歇斯底里的喊着“我再也不想見到你”。
四個人的“詭異”終於引起了周圍人的注意,大家都向他們投來疑惑的目光,低聲的議論着什麼。
一直低着頭的葉西突然再次下意識的緊了緊手,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量一般,終於再次推動法諾的輪椅往外走去。
法諾也不由得握緊了葉西的手,扭着身子對她說:“要不我們回病房吧!”
葉西依然低着頭,頭髮散亂着,讓周圍的人看不到她的表情,但身下的法諾卻依然可以透過那漆黑的髮絲間隙,看到葉西決然蒼白的小臉,還有那強裝的堅忍。
他知道,如果再不賺葉西一定會崩潰……
葉西就這樣邁着緩慢而堅定的步伐,垂着首,穿過紛雜的人羣,來到南風冥和伊蕾妮側邊的輪椅通道,毫無猶豫的,與他們,擦肩而過……
那一刻,法諾一直握着葉西的那隻手的手背上,有一滴如火的淚猛然滴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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