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惱啊。
如果能就此退場該多好。
我是不是該推辭一下。
......
早晨了，地上全是打亂的紙牌和爛醉如泥的教官。
找不見趙教官，應該是回去睡覺了。
昨晚他把我們都哄進了宿舍。
然後繼續打牌。
哈哈，卡片大師趙東風。
這個稱號不錯。
但是，我還有事情要去思考。
......
幫還是不幫，這絕對是個問題。
寧琳的事是她自己的不幸。
牽扯不到我頭上。
但是如果這麼想......我豈不是個自私的人。
本來可以爲其他弱小的人出力，自己卻躲得遠遠的。
能力越大責任越大可不是說着玩的。
但我也是可以拒絕的，只是會遭到指責罷了。
指責就指責吧，生存都是問題了，還考慮這種問題幹嘛？
拒絕就行了......還是放不下。
真是的，腦袋卡殼了。
像是塞了塊石頭。
......
哨聲。
證明要集合了。
但是樓上沒有一個教官。
看來是下樓集合。
......
吳教官這可真是喝高了。
現在都沒有醒酒。
“我......沒醉......呃啊。”
一頭撞到牆上。
感情你是叫我們下來看你出糗的啊。
“老吳，正經點，學生們都下來了。”武教官拉住他說着。
“都......都下，下來了？給給我站隊。”
不到十秒鐘，全都老老實實地站好隊了。
還按組序號排列。
“你們，知道我這麼早叫你們下來幹什麼嗎？”
都不說話。
“我，吳振志，今天就是要證明我比那個趙東風有能耐！讓他老是做辦公桌，嗯！”
武教官看到這一幕。
頭也不回地回去裝睡了。
他肯定是不想跟吳教官有什麼聯繫。
你要做傻事你做吧，別拽上我。
他肯定是這麼想的
這傢伙竟然敢挑戰趙教官，不要命了吧。
這酒瘋撒不起啊，老吳。
“都給我跑圈！快點！”
都繞着大院跑了起來。
“再快點！把腳步給我跺重點，把裡頭的那隻縮頭烏龜給我惹出來！”
踏踏踏，踏踏踏，踏踏踏。
哇呀呀，快地震了。
“趙烏龜快出來，給我叫！”
這你讓我們怎麼叫？你要知道讓一羣長時間不開口的孩子叫出來可是很困難的。
看來免不了集體受罰了。
“叫啊！”
都不叫。
“老子TM。”
抽出褲腰帶，瞄準一個男生就是打。
“給我叫！”
那個男生只是小聲嘟囔幾下。
“還不給老子叫，誒！”再打。
“趙，趙烏龜快出來。”
他知道吳教官在殺雞儆猴，如果他再不叫他就會變成被宰割的雞。
“都給老子叫啊！”
吳教官守在跑步的隊伍中間。
誰不叫就打誰。
久而久之，全校都回蕩着趙烏龜的響亮名號。
“怎麼回事？”
趙教官着急忙慌地跑出來。
原來嚴肅的表情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徹底的憤怒。
“吳振志！你幹什麼？”
“趙烏龜，可算是出來了。”吳教官還沒酒醒，臉上泛着點點紅暈。“老子，今天就要跟你比比，誰更有能耐！”
“都先給我停下來！”
“別停嗷。”
他舉起褲腰帶威脅着。
只有些累壞的孩子停了下來，但看見他高高揮舞着褲腰帶就又跑開了。
“真沒水準。”
“老，老子，雞兒的沒水準？”
“你就是在虛張聲勢，可不是沒水準。”
“我，我......”
他不說話了，黔驢技窮了。
“你看，不用我出馬，你自己就承認自己輸了。”
“呀！”吳教官衝了上了，被趙教官一拳就打到了。
“怎麼想的，憑武力就想上臺？你是成吉思汗嗎？今天我要讓你看看誰纔是這裡的王。”
他在董校長面前絕不會這麼說。
趙教官怎麼......面對我了？
趙教官對着我喊道：“三郎，給這個傢伙點顏色看看！”
他那嚴肅的眼神又回來了。
但爲什麼偏偏找來我？
“給我打他，不打他我打你。”
還把警棍丟給我。
這......
“沒有什麼好考慮的，給我打！”
我只是癡癡地望着警棍。
“趙東風，你別太過分了！”吳教官怒吼着。
“太過分？烏龜還想咬王八呢，你說是吧吳王八。”
“......”
趙教官轉過頭面向我。
“你到底打不打？”
那邊都不是好東西。
打吧。
反正吳教官開除的命已經定了。
他以後欺負不到我頭上了的。
打完後就可以回去過安穩日子。
撿起警棍。
劈頭蓋臉就是一陣打。
“哈哈，打吧，把你對他的怨念全都發泄出來。”
比起打他，我更想打你啊，趙教官。
“啊啊，你小子敢打老子！啊。”
“不準反抗！吳王八。”趙教官輕飄飄地說着。
“啊啊。”
他的拳頭舉起來了。
“再說一遍，不準反抗。”語氣加重了
拳頭落下，甘心被打。
趙教官的訓人技術已經達到這種地步了嗎？
“啊吼，啊吼~~，別打了，別打了，我錯了，我錯了。”
吳教官跪地求饒，一副奴婢樣。
原來跪地求饒是這麼難看啊。
我剛進來的時候還經常做。
“停手吧。”
丟下警棍，站得遠遠的。
“你，跟我過來。”
吳教官被趙教官帶到了教學樓裡，然後的事情我就不得而知了。
我這算是報仇了吧，爲什麼我沒有報仇的快感呢？
......
幾乎所有同學都回去補覺了。
當然也有人想吃早飯的，比方說我。
把最後一點香油倒上，點火。
熬上一鍋粥，剛起來的教官也過來蹭飯。
然後......繼續打牌。
趙教官和吳教官估計會“商議”一個上午吧。
那我又可以歇歇了。
......
青川！還有胡龍！
“二位早上好啊。”
“好你個大頭鬼啊。”胡龍抱怨着。
“真像我娘說的話啊。”
“你誰啊？敢在我面前撒野？”
“別動粗啊，龍兄，他就是我說的周柏林。”
“先別管這些，有沒有吃的？”
“有呢，還發愁剩得太多呢。”
“給我倆來碗。”
剩下的半鍋粥，全被他倆吃了。
一看就是好久沒進食了。
我從沒有禁閉過三天，青川已經經歷了兩次了。
這倆以後應該也不會打架了吧。
都有同生共死的經歷了。
這就是戰友啊。
“張青川，最後一碗給我唄。”
“啊？你看我都餓成啥樣了。”
青川的肚子跟身材顯然不成正比。
都凸出來了。
“好兄弟嗎，分享點食物也是應該的。”
“不要。”
(╬￣皿￣)“吃的給我！”
“有種的打一架。”
還是小孩呢......
當我什麼都沒說吧。
......
“修電器，有誰叫電氣師傅了嗎？”
外面來了個魁梧男子。
“新年還來，真辛苦啊。”因爲其他教官都在玩牌，我幫忙接應。
“掙倆錢不容易，新年有加班費的。”
“辛苦了。”
“嗯，話說這是什麼學校啊？咋建設得跟個監獄一樣？”
“本來就是監獄......”
“哎？”
“看玩笑了，這是網癮學校。”
“哦，那一定很辛苦吧。”
“只要不調皮搗蛋就沒事。”
“是嗎~~？”
遠處跑來一名教官。
“嘿嘿，久等了。”
“沒關係的。”
由教官帶路，師傅很快就到了“案發現場”。
被青川一拳打爆的配電錶......
能修好嗎？門都歪了。
......
叮叮鐺鐺，樓下開工了。
中午好好睡一覺，下午估計又要開始訓練了。
新教官也許會好點吧......
......
......
......
什麼......
怎麼......吳教官還在這兒？
不，這不可能。
“周柏林，哼。”
他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態，分明就是在說“跟你沒完”。
怎麼會這樣？
......
整個下午都是提心吊膽過的。
只要有機會，他一定會給我兩棍子。
“周柏林，老子折磨死你。”
“讓你打老子。”
“年終獎都沒了。”
每打一次，嘴上都會默唸幾個詞。
好像是給我下咒一樣......
......
就這樣挺過了下午。
卻還有晚飯這種東西。
“哎。”
吳教官把盤子給我一掀。
無味的湯水就灑到了我的衣服上。
“周柏林，不用吃了，跟我過來。”
被強行拉了過去。
兩棟樓之間的狹小地帶，聚集了一大羣教官。
都是些臨時工，他們每月肉也吃不上。
“就是這傢伙，讓我們組的獎金都泡湯了。”
獎金？泡湯？
那是董校長的主意吧。
本該是趙教官的問題。
現在趙教官把仇恨都拋給我了呀。
雖然也跟我也有點聯繫吧......
“穿，快穿！”
鐵內褲，相當重。
冷冰冰的。
在衆目睽睽下忘記廉恥地穿上。
然後鎖上。
“哈哈，看他這德行。”
周圍的人全都看着我和吳教官的好戲。
對於吳教官來說是好戲......
“給我跑兩圈！”
穿着沉沉的鐵內褲跑動起來。
像只企鵝一樣。
胯下都快磨爛了。
“哈，這什麼跑法。”
“再快一點，笨雞。”
投來的只有鄙視的目光，還有嬉笑。
“跳舞！”
“草裙舞！”
真是......
哎
給他們跳。
雙手，海帶一般搖曳着。
“讓他把這個戴上！”
不知從誰那裡傳來了個燈籠。
吳教官狠狠地給我扣上。
再用手戳上兩個窟窿眼。
我儘量不看那兩隻眼。
因爲只會看到一張張臭臉。
“倒立看看。”
......
戲耍了半天，人都散了，吳教官只留下這麼一句話。
“明天是‘耍猴’，後天是‘瑜伽’，我要每天都讓你在教官面前出糗，我還要再讓你父母給你續上半年，這就是你打我的代價。”
然後他在燈泡中安上蠟燭，點着掛在鐵門前。
“留作生前的紀念吧，臭小子。”
說好的安穩的生活呢？
說好的出獄呢？
謊言，全是謊言罷了。
蹲在牆角發呆，不知道今後會如何。
世間最可怕的事莫過於迷茫。
......
還要上課呢......
到食堂集合。
趙教官......
他從一開始看到現在。
這個鐵仙鶴，都是他出的主意啊！
要不然怎麼會專門挑我去打吳教官呢？
我現在明白了，他就是想嫁禍給我，既完成他的復仇，又解決了他的問題。
最終的受害者......還是我啊。
走進他。
“尿褲三郎，不是滋味是吧。”
“是你出的餿主意吧？”
“嗯？”
“叫我去打吳教官，然後嫁禍給我是吧！”
“我勸你少頂嘴。”
“我明明都決定不再惹事了，怎麼......”
“怪就要怪你一開始就不老實！”
啪，掏出警棍把我打倒在地。
真希望就此倒下。
“起來豬玀，回去上課。”
......
我沒心思聽課啊。
只是渾渾噩噩等待着放學。
一個聲音迴盪在我腦海——現實是殘酷的。
......
回到宿舍，青川剛進宿舍就睡下了。
也許只是看我臉色差不想打擾我。
靠近窗臺......
那隻燈籠還沒有熄滅。
只是在風中搖動着。
搖動着它那嬉笑的面孔。
只剩我了。
現在，留給我的只有對未來的恐懼。
我被針對了。
沒有人可以救我。
......
肚子餓了，晚飯都沒吃。
拿出特製餅乾。
應該已經過期了。
但還是忍不住，想嘗一嘗家的味道。
掰開，舔舔裡面沒有壞的部分。
真好吃。
蜂蜜的甜味，海鹽的鹹味，還有......眼淚的苦澀味。
眼淚不爭氣地流了下來。
娘，我好想你。
孩兒沒用，本來我不玩電腦就什麼都不會發生。
如今我連人的地位都沒有了。
要是......
要是......
再有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
我一定不會再碰遊戲了。
“嗚，嗚嗚。”
我一個人默默哭泣着。
卻毫無用處。
......
......
門打開了。
“周柏林，你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