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不要……”韓菲允像只落於蒼鷹之爪的小兔一般,劇顫的雙肩抖動如同風中的蝴蝶。她除了這樣叫嚷,再也沒有其他的辦法。爲了掩人耳目,此次她身邊僅跟了阿福一人,如今阿福已死,一種無依無靠的恐懼感頓時縈繞在她的心頭,“不要碰我,不要……”
“一羣大男人,卻來欺負一個小姑娘,還真是世風日下呢。”蒼翠深處緩緩走來一個嫋娜多姿的紫衣女子,她的臉上帶着若有若無的笑意,一雙玉臂隨着身形的移動而輕輕擺動,風撩起幾縷青絲,微微遮住她身後若隱若現的長劍。
地上的落葉隨着她的身形而飄起,竟似在爲她開路一般。
直至紫衣女子走近了,韓菲允才真正看清楚她的模樣:長髮以一支綠玉簪固定了一半,其餘的自然垂下,襯得百合花般的臉龐比夜間綻放的曇花還要幽靜,幽紫色的雙眸似乎還浮着幾絲白氣,像天山上剛採下來的璞玉,閃爍着風情萬種的眼神,而被髮絲隱去的紅脣微微露出嘴角,帶着“猶抱琵琶半遮面”的美麗。真的,好美。
“大哥,極品,極品呀!”瘦高男子嚥了咽不存在的唾沫。他一向好色,說話也是從不分個場合地點的。
紫衣女子冷哼一聲:“果然是個不要臉的傢伙。”
虯髯大漢的聲音陡然粗獷起來:“姑娘有事?”似乎對她的美貌視而不見。他已經感到了那女子身上隱隱散發的逼人氣息,儘管他不清楚她的真實身份,但那絕對是一個他們惹不起的人物。
“果然是大哥,見識就是不同。”紫衣女子一臉溫婉的笑容,眼中卻閃着不屑的光芒,“那,給不給?”如果可以不動手,那自然是最好的。
瘦高男子一臉邪笑:“給什麼?是把姑娘你給我,還是把我給姑娘你呀?”說着還妄想用髒兮兮的手碰碰紫衣女子那吹彈可破的臉龐。
“是把你送給閻王。”紫衣女子話音未落,一聲悶響,瘦高男子已應聲而倒。煙塵飛舞裡,他因痛苦而扭曲的表情卻格外清晰,濺起的泥土清香化開,滿是血腥味的延續。
“你……你……”一個高大魁梧的中年男子嚇得臉色發白,“你是何人?竟敢……在此鬧事……這林子,可是我們兄弟的……”
“區區幾隻百年的狼妖也敢在此作威作福?”紫衣女子嘴角揚起一抹嘲諷的笑意。
韓菲允心裡突地一跳,他們,是狼妖?怪不得那麼厲害的阿福也打不過他們!原來,這些人是妖精!
“姑娘究竟有何事?”虯髯大漢雖然心中恐懼,臉上卻毫無變化,他要保持男子的尊嚴,也要維護自己在兄弟面前的形象,所以不論心底再怕,他都不會露出一絲膽怯。
“滾。”乾淨利落的回答。
“告辭。”這個回答正是虯髯大漢所希望的。爲今之計就只有暫避鋒芒,大丈夫能屈能伸,也沒什麼。
“大哥,那二哥的仇……”有人湊到虯髯大漢面前。
“別說了。”虯髯大漢故意大聲道,以便讓紫衣女子聽見,“我們技不如人,又有何法?”仇,他自然會伺機再報,但是,現下,他們必須先逃過這劫再說。沒想到今日救人,倒把兄弟的命給搭進去了。
虯髯大漢狠狠地瞪了韓菲允一眼,都是這個少女,二弟的死,都是因爲這個少女!他一定不會放過她!
紫衣女子看着那羣驚慌逃竄的身影,眼中卻閃過一絲莫名的暗淡。這個世界,就是如此嗎?強者爲王,弱者只能任人宰割,委曲求全。當年若是她再強些,再強些,是不是一切就會不一樣了?是不是他就不會離開?
“多謝姐姐。”韓菲允不斷地啜泣着,滑落到臉上的青絲遮住了小小的臉龐。
紫衣女子走過去:“你不怕我?”她蹲下來,煞有興趣的看着她。
韓菲允撥開眼前的髮絲:“爲何要怕姐姐?”她的眼裡澄澈一片。
這時,韓菲允纔看清紫衣女子身後揹着的東西,那竟不是一把劍,而是一把用紅絲帶繫住的紫色骨竹傘!
看出她沒有嘲笑之意,紫衣女子微嘆口氣:“因爲我是妖。”聲音裡是說不盡道不清的悲楚。這個身份,已經帶給她太多的傷痛了。
然而,此時紫衣女子並不知道,自己的身份,遠遠不止這麼簡單,那個真實身份還要可怕得多!
“允兒不懂,是妖又如何?”韓菲允並不懂得什麼人妖殊途,只是單純地以心來判斷好壞,對她好,便是好人;對她壞,便是壞人,僅此而已。
“妖,就是害人精呀。”紫衣女子自嘲地一笑,很多人都這麼說呢,“妖會抓人,會傷人,會吃人……”
“還會救人。”韓菲允聽她這麼說,心裡很是難過,硬生生地打斷了她的話。
“是呀,我還會救人。”紫衣女子的目光有些遊離,她看着韓菲允,卻又彷彿透過她在看別的東西。
當年,那個俊美的男子也是這麼說的呢。
她永遠忘不了那天,他說,等一切過去,他就會娶她,他就會娶她!
然而,她苦澀地一笑,他食言了。那場意外過後,他也隨着那些過去離開了,真的離開了,什麼,都沒留下……
紫衣女子的眼神讓韓菲允無端地害怕:“姐姐……你怎麼了?”
“沒事。”紫衣女子收回目光,從懷裡掏出一塊手帕,“擦擦罷。”
韓菲允的臉上還有着未乾的血漬,也不知是她自己的,還是那個死去了的男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