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清水縣幾十公里外的重州駐地,夜雖已深了,但主帳房內還掌着燈,證明裡面的人並未入睡。帳子外面一隊身穿暗硃色盔甲,腰挎長刀的侍衛在來回的巡邏,明月當空,夜風徐徐,整齊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報!”
身爲亓王爺趙沉的貼身大總管的李崇新打開簾子,匆匆入內,卻見他家一向高高在上的主子爺竟然抱着一女子在深情的擁吻。他忽然覺得自己可能是真的老了,怎麼越來越容易受刺激,羞紅了一張胖胖的包子臉。
自然,趙沉懷裡抱着的女子不是別人正是李扶月。
他們十天前從清河縣轉移到重州的駐地,而自十幾天前的那晚,李扶月就被某人半強迫的留在房內,夜夜榻上一雙人。
當然了,白天他們幾乎是各自忙各自的,這些天趙沉似乎是比以前更加的忙了,幾乎每天都顧不上吃飯。濃情蜜意的情侶白天幾乎連面都見不到,到了晚上自是免不了要親暱一番。
而李扶月發現趙沉彷彿是越來越迷戀上這種夫妻間的情事,每天不把她折騰個半死絕對不罷休,二十幾歲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
她心裡其實也是喜歡的,每每看到他情動時的模樣,心裡滿足極了,但他的體力實在是太驚人了,她真是有些吃不消了。
好在今天她家親戚報道,才幸得逃過一劫。但這位爺卻一副慾求不滿似得親的快要窒息,就連李崇新掀簾入內都沒有察覺。
“爺,京師又傳來了八百里加急官文!”
又傳來了,這老皇帝一道有一道的聖旨官文催着他家爺趕緊回京,而他家主子卻以身體未愈爲由一拖再拖。
一手攔着她的腰,一手從李崇新的手裡接過官文,並未急着打開,而是掃了眼恭候在一旁的李公公,冷冷的看着他。
“還有事?”
李崇新在趙沉的身邊隨侍多年,但依然有些摸不準他的性子,聽着他彷彿動了情慾的聲音,不禁打了個冷戰。
覺得他家爺越來越不像以前了,這哪裡還有無慾無求的冷血戰神啊,心裡痛心疾首的想,他家主子爺的一世英名遲早毀在這個小丫頭手裡。
“爺,京中的皇長孫派人傳來了消息。”李崇新一雙小眼睛一個勁兒的往李扶月身上瞄,結結巴巴半天連話都說不完整,“皇長孫他說、他說……”
李扶月窩在他的懷裡輕喘,伸手推了推趙沉的肩膀示意他把自己放下來,可那廝卻像是故意一般的在她的腰側上捏了幾把,將她摟的更緊。
怪嗔的瞪了他一眼,轉頭將視線轉向李崇新,微微勾脣說,“李公公你今天的舌頭難道被貓掉了不成,說話怎麼吞吞吐吐的?”
“皇長孫說,陛下對、對李三小姐的行爲十分的不滿,甚是震怒。不、不管她是如傳聞那般與他人私奔,還是如爺所說是因爲惦記爺的身子離京的,所作出的行爲都有違一個女子應有的婦德,所以、所以……”李崇新瞄着他家主子越來越冷的臉,硬着頭皮說,“陛下已經下旨廢除了您與李家三小姐的婚約。”
李扶月聽完後,心裡咯噔一下,下意識的擡頭將視線轉向趙沉。只見他的臉色平靜沒有一絲波瀾,彷彿李崇新說的是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她有的時候真的有些看不懂他,他的心思藏得太深。
‘啪’的一下,燈芯爆裂,室內的氣溫越來越冷。
她的
心越來越沉,她有些想不通老皇帝爲何臨時來了這麼一出,若真如李崇新所說,似乎這老皇帝並不打算責難趙沉,爲何?
犧牲掉了一個韓國公,最後什麼好處也沒撈到,如此賠了夫人又折兵的買賣,着實不像老皇帝的作風。
還有就是,這皇長孫又爲何三番幾次的‘好心’給趙沉通氣,就連傻子也知道他與趙沉是勢不兩立的存在,他這樣三番幾次的討好趙沉什麼意思?
她越想越混亂,覺得不久後京師一行必定是迷霧重重,一環扣一環真是令人興奮又頭疼。
趙沉淡淡地抿了一下脣,低頭睨了眼她,寬大的手掌在她背上撫了撫。
“回覆皇長孫,就說本王的家事不勞他費心了,是他的別人奪不去不是他的也強求不來。”
“啊……”什麼意思?
“下去!”
李崇新抽搐着嘴角,哀怨的退了下去。
低眸睨着她神遊的小臉,心裡有些嘆息,捏着她尖小的下巴說,“阿月,在想什麼?”
李扶月就着他的手仰頭望着他,眼裡透着不解,“趙十三,你覺不覺得這件事處處都透着詭異?”
“哦?”趙沉挑眉睨着她,手指在她臉上來回流連,“那你來說說此事有何詭異?”
李扶月微微翹起了脣角,輕笑一聲,語氣帶着淡淡的諷刺。
“你是在逗我玩呢吧,這件事難道還不詭異嗎?利用一個弱女子,犧牲掉一個開國功臣只爲了拉你下水,如今瞅着這事情就要成功了,現在卻又鬧一出這樣的事,難道里面會沒有貓膩?”
趙沉幽深的眸子深了深,似乎是某種呼之欲出的情緒卻被他深深的壓抑,聲音有些暗啞,“阿月如何知道她是被人利用的而非自願的?”
李扶月眉心一擰,有些不解,“什麼意思?”
“阿月不是說自己不是李三小姐嗎?阿月不是說真正的李三小姐早就已經死了嗎?”趙沉捏着她的臉頰,幽深的眸子微微一眯,“既然你不是她,那以前事情真相是如何,你又怎麼會曉得?”
李扶月一時有些怔愣,“你怎麼……”
“韓國公李炳洲的女兒雖然是陛下御賜給爺的嫡妻,但她爲人如何,爺並不清楚,與她有婚約這幾年爺也只是遠遠的見過一次,並未有太多的印象。”他忽然俯下頭在她的脣上咬了一口,語氣淡然,彷彿說着一件根本與自己無關的事情,而非是他的未婚妻。
“卻也知曉那女子的名聲不太好,況且她思戀皇長孫,加害堂姐的事情也不是什麼秘密,阿月這樣也還一定認定她是被人脅迫的嗎?”
李扶月徹底怔住了,她的身份一直是兩人之間的禁忌,他從來不問她也不會主動去說,現在被他赤裸裸的剝開,一時間她的心有些微亂。
“爲何不說話?恩?”
“說什麼?”李扶月臉上的肌肉有些僵硬,重重的咳了一聲,故作輕鬆的轉移話題,“哦,對了,忘了採訪一下,親愛的亓王殿下,您對於被自己未婚妻公開戴綠帽子的行爲有何感想?”
趙沉的臉倏地一下全黑了,語氣有些氣結,“你這張嘴,真是……”
李扶月輕翹着脣,一雙含笑的眼笑眯眯地瞥着他,嘴脣湊近他的耳邊,輕呵着氣息挑逗意味十足的說,“真是怎樣?”
“欠吻!”
將她攔腰一摟,往
上提了下她的身子,大步走向不遠處的羅漢榻上,他把她整個兒人都困在自己的懷裡便壓了上去。
不得不說,這位爺的接吻技術真是突飛猛進,嫺熟的技巧沒一會就讓她徹底淪陷在他的吻裡,沒兩個回合下來,她便有些體力不支了,胸腔裡的空隙彷彿都快被他吸乾了。
好吧,她承認其實她剛剛是故意的,其實她很喜歡感受着他霸道的擁吻索取。看着他因爲自己而情動,她對自己的魅力很有成就感,看着自己的男人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她很得意。
“這回,爺便饒你,看你以後還敢胡亂說話,定不輕饒。”他鬆開嘴,將頭埋在她頸窩裡,呼吸濃重悠長,手上卻也規矩不再動彈。
李扶月窩在他懷裡,手沿着他的背部撫着。覺得自己有必要知道他的打算,猜來猜去也猜不到正解,她打算不猜了直接問。
“爺,接下來你打算如何做?”
“放心,爺答應過你的話,一定做數。”趙沉忽地在她脖子上不輕不重的一咬,“不會讓你有機會出去禍害別人。”
“嘶,你屬狼的呀?動不動就咬人!”李扶月摸着被他咬痛的地方,“你知不知道,我身上前幾天被你咬的地方牙印還沒下去呢。”
趙沉一邊替她輕揉一邊說,“雖然他女兒不值得同情,但韓國公確是忠肝義膽的忠臣。”
她知道他的意思,韓國公的女兒雖然與趙懷仁設計趙沉實在該死,但韓國公李炳洲確是無辜受牽連的,他不會眼睜睜的看着他含冤赴死。
“恩,我知道。”李扶月在他臉上親了一下,“我一切都聽你的。”
趙沉翻身將她摟在懷裡,伸手揉了揉她的頭,半晌誰也沒有動,也沒有人說話。
不知過了多久,就在李扶月感覺自己快要睡着時,突然聽他說,“阿月和爺講講你以前的生活吧。”
“你想聽嗎?”李扶月突然有了精神,一翻身趴在他的身上,眼睛灼灼的望着他,“可是我怕我說出來的話,會嚇到你。”
趙沉臉上的表情很驕傲,“你家爺是這麼膽小的人嗎?”
那晚他們在榻上緊緊相擁,她告訴他許多他所不知道的事情,包括她的年齡、生日、職業,她的家鄉她的國家。
她告訴他,她的家鄉是北京,就是現如今的北平府,千年以後被後人更名爲北京。那是一座繁華的大都市,高樓林立,車水馬龍,而人們的出行更是方便快捷,有公交車,有地鐵,有飛機。
她手舞足蹈的向他解釋什麼是公交,什麼是地鐵,什麼是飛機,她說的興奮熱情,而他也聽得非常認真。
“有的時候我一覺醒來,我甚至會懷疑,那些是不是都是我自己想象出來的。”她的臉上有些沮喪的難過,眼裡不復剛剛的神采奕奕,“是不是這個世界上根本就沒有我所說的那些東西,那些都只是我的黃粱一夢。”
趙沉喉嚨哽了哽,沒有回答她的話,只是將她更緊的摟在懷裡。
“睡吧,相信我一定會給你想要的生活。”
他沒有用爺自稱,也沒有用本王,而是自稱‘我’。
這是在她對他徹底敞開心扉後,他給予她最大的尊重,而此時已經腦子已經開始迷糊的她,卻沒有聽到。沒一會她就窩在他的懷裡睡了過去,而趙沉卻看着她倔強的小臉一直到天明,幽深的眸子深諳難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