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天樂所擲出的“妖槍”勢如破竹般地連破伊格洛佈下的三朵冰蓮,勢頭這纔有所減緩,面沉似水如臨大敵的伊格洛此時才現,原來這柄“妖槍”竟然是以他的雙眼也難以分辨的高以自身的中心爲軸心進行旋轉,整柄“妖槍”就宛若一個小小的高鑽頭,難怪自己佈下的冰蓮會在它的面前不堪一擊。此時的伊格洛,對於陰天樂再也沒有開始時的輕狂之心,而是將其視爲一個可以勢均力敵的對手!難掩心中驚駭的伊格洛很清楚,以陰天樂目前所顯示出的實力來看,固然與自己還有着一段差距,但是也足以對自己構成致命的威脅,若是再自大輕狂下去,難保不會陰溝裡翻船,毀了自己的一世英名。
想到這裡,伊格洛在水中立定身形,左手在懷中一翻,已取出一塊巴掌大小的物品,在水中微晃,那物品轉眼間已變爲一塊碩大的足以將伊格洛全身都護在其後的“盾牌”,接連穿透六朵冰蓮的“妖槍”已萎縮到不足半米長短,射到那“盾”前已餘力不足,只迸散出百餘點火星,向四面八方擴散開來,未出十米,即消散得無影無蹤。
藏身在“盾”後的伊格洛這才暗鬆了一口氣,隨手一晃,那面巨“盾”又縮小到普通盾牌大小。這“盾牌”其實是一個與伊格洛先祖交好的千載龜精所褪下龜殼,乃是伊格洛先祖所收藏的精品,這一次若非伊格洛前來人界,家族中人怕有什麼意外,這面經過伊格洛先祖精心煉製,大小隨心所欲且堅硬難摧的龜盾還落不到他的手中。可是當他眼光掃過龜盾的表面時,伊格洛的目光情不自禁的爲之一頓——就在龜盾的表面上,一處焦痕清晰可見,顯然是方纔的“妖槍”刺中之處。雖然並無大礙,也讓伊格洛感到心痛不已,這可是先祖所留下族人珍愛不已的寶物啊。再看向陰天樂的雙眼中已充滿了兇光,殺意四起。
目睹了這一切的陰天樂無聲無息地暗暗嘆了口氣,他以妖火凝聚而成的短槍固然可以稱爲無堅不摧的利器,但是連破伊格洛以水之精華混合妖氣所造就六朵冰蓮後,已是強弩之末,而且他也看出伊格洛手中的那面大小隨心所欲的護身龜盾絕非一般的凡品,恐怕還是從妖界帶來的寶物,此長彼消下,“妖槍”無所功績也是意料之內的事。不過伊格洛有此護身寶物,縱然在沙漠之中,想要佔得上風,恐怕也不是件容易之事。
“伊格洛,我承認藉着地利之便的你實力出衆,但是你敢與我到陸地上一戰嗎?”沒有了伊格洛地暗中推波助瀾,原本巨浪滔天的海面逐漸地平息了下來,穩穩地立於海面上的陰天樂大聲地喝道,“還是說只有在大海之中,你伊格洛纔有那份向我主動叫戰的傲氣嗎?”既然這一戰已無可推卸,陰天樂也就順勢放開手來,決意打個痛快。如果說再前怕狼後怕虎的束縛自己的手腳,恐怕自己這身臭皮囊今天就要被伊格洛留在這裡了。雖然伊格洛口口聲聲說是討教一二,但是難保他不會臨時起意,痛下殺手!
陰天樂的這幾句嘲諷之辭對於本來就因爲先祖所留下的寶物受損而是滿腹怒氣的伊格洛來說,無異於雪上加霜,剛剛纔強行壓抑下的無邊怒氣立即又涌上了心頭。此時的他已將林郴的警告置之腦後,現在他只想將這個損傷了先祖遺物的混蛋剝皮抽筋、剔骨揚灰,才能略解他心頭的那一股冤氣。伊格洛也不多言,右手中已多出一柄三尺的雪白長劍,這是他以自身一顆脫落的鯨牙爲主料,再輔以多種奇珍精心煉製的法寶,由於與自身原本就是精血相連,所以用起來可謂是得心應手。只見他隨手在水中揮舞了幾下,原本雪白的劍身上已顯現出一層青濛濛的水氣。
“天樂,小心,他的樣子不大對勁!”與陰天樂心靈相通的緋狐立時從伊格洛的舉動中看出了幾分詭異之處,但也只短促的提醒了一句後,就與陰天樂一起陷入了伊格洛那突如其來的如同狂風暴雨般地襲擊中。被怒火衝昏了頭腦的伊格洛此時手下再不留情,忘記了林郴的再三叮囑,也忘記了陰天樂的生死還關係着諸多身染瘟疫面臨死亡的妖族的性命,只想將陰天樂斬殺在自己手下。左手持盾右手掌劍的伊格洛身體與陰天樂相比雖然龐大,但是在水中卻出奇的靈活,也不見他如何動作,整個人已宛若一柄沖天的利劍,從水底直衝上海面,隨之而來的即是一片滔天的巨浪無風自起,將數以百噸計的海水卷帶上二十餘米的半空中,將陰天樂的身形徹底地淹沒在其中。
站在舊金山海灣入口處半空的喬那丹等人,此時早已經被眼前這一番聲勢浩大的爭鬥所吸引,縱然相隔十餘里,但是戰鬥的餘波依然令這裡的海面上風浪大做,浪花四射。雖然伊格洛喝令他們立即離開舊金山,但是看到眼前的這一幕,還有幾人能決意立即離去?要知道近千年來,如此大規模的人類修行者與妖族間的戰鬥,從未有過,而且這可是瞭解陰天樂與伊格洛真正實力的難得機會,他們又怎麼能錯過?
“好一個厲害的妖族!”喬那丹此時心中是後怕不已,幸虧自己當時面對伊格洛時未起二心,否則自己這一行人必定是死無葬身之地啊。縱然相距十餘里,那無邊的威勢依然令他感到心有餘悸。在巨浪滔天的海水中,莫說不善長近戰的亡靈巫師們,就是黑暗武士和死亡騎士,也只有隨波飄流的份,壓根就對伊格洛無法構成任何威脅。在這樣的也許只有骨龍和死亡天使才能令伊格洛予以正視吧。喬那丹暗暗地嘆了口氣,自從他從法國得到俄塞里斯的繁榮權杖後,自認爲實力大增,縱然與血族的十三氏族族長相比,縱然不敵亦可自保,如今看來,真可謂是井底之蛙。莫要說與伊格洛相比,縱然與那陰天樂相比,也是相差甚遠。最少喬那丹自認自己絕對不可能在伊格洛那層出不窮的攻擊下堅持到現在。他側臉看了一眼身旁已呆若木雞般的迪諾絲,心中更是慶幸自己方纔的決定。
迪諾絲此時心中的震憾絲毫不亞於喬那丹,不過兩人的側重點有所不同,對於妖族的強橫,迪諾絲早已從血族世代相傳的典籍中有所瞭解,伊格洛如今所表現出的那排山倒海的威勢,雖然令她目瞪口呆,但是還並未出她的心理承受範圍。不過陰天樂所表現出的實力,卻是令迪諾絲着實地驚駭了一把。
以陰天樂當時在法國表現來看,迪諾絲一直以爲他的實力縱然比自己要強,也所差無已,不過是陰天樂他行事狡猾多變,又運氣頗好,才能屢次地佔據上風,死死地壓自己一頭。所以這一次在舊金山與他重逢時,迪諾絲是心中大喜,暗想有喬那丹在一旁相助,拿下陰天樂那還不是手到擒來。沒想到緋狐她們竟然拿到了貞德的遺骨,令喬那丹心有顧忌,所以才束手束腳,又一次被陰天樂穩佔上風。不過當伊格洛提出要與陰天樂比試比試時,迪諾絲雖然表面上平靜無波,心中卻是暗喜。在她看來,這一場比試陰天樂是必敗無疑,正好爲血族除去心腹之患,而且沒有了陰天樂坐鎮日本,想必竊取瘟疫解藥的行動會更加順利,這樣一舉兩得的美事何樂不爲。
只可惜迪諾絲的“美夢”很快就破碎無餘,雖然沒有近距離觀戰,但是以迪諾絲她的眼力,也不難看出陰天樂他雖然身居劣勢,但卻絕對不是沒有還手之力,特別是妖火虛空中凝聚成槍的那一幕,極大地震憾了迪諾絲的身心,那一幕所代表的實力她可是心知肚明的。她的五指緊握成拳,掌心處已是鮮血淋漓,陰天樂的實力遠自己,這一點已是確定無疑,自己想要報復山谷中受辱大仇,已是難上加難。
此時的陰天樂已陷入了苦戰之中,對暴走的伊格洛不敢有絲毫大意的他已抽出了炎蛇劍,倚仗着妖火與炎蛇劍與伊格洛近身拼殺在一起。伊格洛雖然怒衝冠,但是並沒有因此徹底地衝昏頭腦,對於炎蛇劍上的妖火還是頗有顧忌,再加上陰天樂行動如風,又不與伊格洛正面搏殺,只是以小巧功夫在伊格洛的身旁忽左忽右忽前忽後的出沒,伊格洛稍有不備,就是一劍劈來,搞得伊格洛一時間也無良策。雖然穩穩地佔據了上風,卻拿陰天樂無可奈何。
不過陰天樂他亦是暗暗叫苦,雖然伊格洛行動比他遲緩幾分,但是在這峰高浪急的海面上,他委實是如魚得水,巨浪就是他用之不盡的武器。常常是一劍劈去,尚醇吧恚糧衤逕砬暗暮@司湍岢珊窈竦謀埽萑喚澠嘞碌墓セ饕糧衤邇崆崴傷傻鼐鴕怨甓芙恿訟呂礎約夯溝眯⌒牧粢飫嘶ㄖ惺輩皇背魷值謀侗蹋雜新砘ⅲ褪譴蠡肌?
“天樂,他已經瘋了,聽不進人言了,你立即引他去沙漠!”緋狐的小爪彈出幾朵妖火,將陰天樂身後的數枚冰錐化爲了烏有。在伊格洛這層出不窮並來自四面八方的攻勢下,她也不得不爲陰天樂分擔去一部分防禦工作。
“我明白!”陰天樂深吸了一口氣,縱身如同那離弦之箭般疾地躥向了天空,與此同時,仍不忘隨手揮下幾道以妖火凝聚而成的劍光,生生地阻擋住身後企圖隨後追擊的伊格洛,迫使其不得不舉盾止步。
陰天樂一口氣直衝到了百餘米的高空,徹底地擺脫了伊格洛的攻擊範圍,這才收起了炎蛇劍,從懷中取出一張紙符,以指爲筆,以血爲墨,筆走龍蛇般畫了數個意義難明的符號,扔了下去。說來也怪,那薄薄的黃紙造就的紙符,竟然如同一塊沉重的石頭般,絲毫不受空中氣流的影響,直直地落了下去。
伊格洛雖然不明所以,但是直覺卻告訴他陰天樂的這一手絕對不會是無的放矢,必然有其的用意,而正是他的小心謹慎讓他躲過了一劫,只見那筆直落下的紙符乍一接觸浪頭,就見紙符上一道白色的電弧閃過,立時數以千計小臂粗細的電光毫無先兆地從天而降,將數百平米的海域完全籠罩在其中,特別是伊格洛的正上方,數百道閃電匯成一體,惡狠狠地劈落下來。伊格洛手急眼快地將龜盾舉在頭頂,護住了全身,並將身旁的海水全部化爲了冰盾,將自己的全身都護在其中。但縱然如此,依然有數十道電光藉助海水的傳導作用,在化冰前擊中了伊格洛,令他全身麻酥,好不難受。不過這些電擊與龜盾上所受的衝擊相比,實在是小巫見大巫,伊格洛只覺得自己手中的龜盾彷彿受到重錘一般,那巨大的衝擊力使得他左手酥麻,險些握不住龜盾,與此同時,身不由已的他被那股巨大的衝擊力重重地擊落海中,激起了十餘米的浪花。
陰天樂此時才長出了一口氣,那道紙符可非凡品,那可是玄真子親手所制的五雷符,再加上陰天樂全力摧動,威力之大,就連初次使用的陰天樂自己也不禁爲之咋舌不已。只見方圓數平方公里內的海面上,不過幾個呼吸的時間,已經到處可見飄浮的大大小小魚屍,就連海中的霸王鯊魚也沒幸免於難。
“呼……,還好玄真子他不在這裡,否則肯定會說我殺孽過重了!”陰天樂不禁苦笑着對緋狐道。
“嗯,那是確定無疑的!”趴在他肩頭上的緋狐心中暗想,玄真子那個老傢伙,雖然道法出衆,爲人亦不拘小節,對弟子相當地護短,行事肆無忌憚,但是卻在殺生這件事上,極其地保守,非到迫不得及,絕不輕易殺生。若是讓他得知自己親手所制的五雷符,造下這無邊的殺孽,恐怕日後陰天樂再也不要想從他手中得到任何強力的符紙了。
“不過這五雷符的殺傷效果可是真得不錯啊,日後若是能向玄真子他們大批量定製,用來捕魚可比那所謂的魚炮強太多了。既衛生又環保,還沒有任何炸藥的殘留物,大家可以放心地食用。”緋狐看着那遍佈數平方公里海面上的無數魚屍,略帶可惜地說道,“真是可惜了這些魚了,沒法子帶走的。對了,天樂,那個伊格洛是不是被閃電擊昏了,怎麼這麼久還沒有動靜?”
被方纔那驚天動地的一擊至少抽去四成妖力的陰天樂心中一暖,緋狐她才從來不會在意這種小事的,莫說只是些死魚,就是人類死個十萬八萬的,她也絕不會爲此而有半點情緒波動,之所以多話,顯然是爲了開解自己。想到這裡,陰天樂不禁伸手輕輕地捋了捋她那光滑油亮的火紅色皮毛,然後將目光投向了遠方已驚呆了的喬那丹等人。
“上帝啊!這實在是太可怕了!”驚詫不已的喬那丹口中反覆不停地說道,直到此時,他仍然覺得眼前依然是閃電漫天飛舞、天地亮如白晝的那可怕一幕。他已經在這個世界上生存了數百年,自忖也是見多識廣,但是從來也未見到過如此密集的“閃電雨”,在那一瞬間,喬那丹徹頭徹尾地意識到,在天地之威前,自己是如何的渺小無力……
而他身旁的迪諾絲,更是已經陷入到了無意識狀態中去,眼光銳利的她,清晰地看到了方纔“閃電雨”生前的一幕,陰天樂擺脫伊格洛的纏鬥,擲出符紙這一系列動作,她看得是清清楚楚。所以她比喬那丹更明白方纔那一幕背後的含義,那絕對不是偶然出現的天威,而是陰天樂有意引的法術!難怪族中故老相傳,東方修行者的法術神秘莫測,非到迫不得已,血族一族不得踏入中國。不過由於近代以來二百餘年裡,中國一直積弱,國力大爲衰退,不復當年天朝上國的強盛,又屢次受西方各國欺壓,簽訂了一系列的喪權辱國的不平等條約,清帝退位後,國內軍閥林立,混戰不休,後又受到日本入侵,再加上國共兩黨的多年內戰,到建國時,整體國力已衰退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而且近二百年來,中國的修行者行事極其低調,已很少出現在凡人中,不要說血族了,就是西方的人類修行者們,也一直認爲中國的修行者早已敗落,不復當年之勇,所以基督教纔會如此順利地進入中國,並穩穩地在中國宗教界擁有一席之地。
也正是基於這個原因,血族的領們才認爲中國修行者們已經無力阻擋西方宗教的入侵,再加上妖族的入侵日本,才生起與妖族聯手進入東方的念頭。雖然中間多有挫折,但是血族的高層們認爲中國修行者不過是百足之蟲、死而未僵,所以至今未改初衷。可是……中國修行者真的如他們所想的那樣衰落了嗎?方纔的那大範圍一擊,縱然在血族的高層之中,又有幾人能夠獨力扛下?至少迪諾絲心中很清楚,自己是絕對抵擋不住地,縱然不灰飛煙滅,也必然重傷待死。
這個陰天樂啊,他到底還有什麼秘密?爲什麼他竟然能操縱如此可怖的法術攻擊?想到這裡,迪諾絲心中一凜,似乎血族目前所收集到關於陰天樂的情報中,從未提到過他以法術禦敵的記錄,好像一直都是憑藉着強大的**攻擊力量和那個妖僕的妖火致勝。“他的實力到底顯露出來多少啊?”迪諾絲苦惱地呻吟道,爲什麼每當自己認爲已看清他的實力時,就會有新的“驚喜”現啊!
其實迪諾絲此時是高估了陰天樂的實力,陰天樂雖然對於術法有所涉獵,也能使用一些術法,但是像五雷符這種法術還是心有餘而力不足的,若不是藉助玄真子昔日所贈的這張五雷符,他也無法獨自完成這聲勢浩大的一擊。換言之,這一擊可謂是他與玄真子聯手所爲。這樣一來,所表現出的實力已經出了陰天樂的真實實力,給予了迪諾絲這一錯覺。兩位領都是這般失魂落魄的模樣,他們的屬下自然更是不堪,一個個目瞪口呆、呆若木雞地站在半空,久久地說不出話來。
陰天樂眉頭微微一皺,喬那丹這些人未免也太膽大了,在伊格洛已明確地出驅逐令後,還敢滯留在此觀戰。他可以清楚地感應到,伊格洛雖然受此重挫,但並未遭到致命的重創,不過是被這突如其來的一擊打昏了頭,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罷了。待到他重出海面,若現喬那丹等人仍然留在這裡,難保不會惱羞成怒、痛下殺手。
迪諾絲和那些血族的死活他是絲毫沒有放在心上,莫說伊格洛會不會對他們痛下殺手,就是將他們碎屍萬段,陰天樂也不會有半點可惜,只是對於喬那丹,聽他訴說過往事的陰天樂倒有幾分好感。況且身爲妖族的他,對於亡靈巫師並沒有常人所固有的那種深惡痛絕的仇恨,自然也就談不上非要執其於死地。至少他希望在此之前,能讓貞德的遺骨能夠完整無缺地入土爲安。
“還不快走,難道說你想等伊格洛出來將你們全部殺死在這裡嗎?”陰天樂冷冷的聲音傳入了已大腦呆滯的喬那丹耳中,彷彿大呂晨鐘般立時將其驚醒過來。他亦是心思敏捷之輩,立時就想到了問題所在之處——伊格洛方纔已放言要他們立即離開,若再讓他看到就殺無赦。自己這些人停留在此,已是違背了他的命令,若再讓他現自己看到他狼狽受挫的模樣,恐怕……
就在此時,陰天樂下方的海水中浪花翻涌,一個身影躥上了天空。喬那丹不及多想,左手一把摟住身旁迪諾絲的腰,右手捂住她的嘴,兩人立即下落沉入到了水中,拼命般地向海灣外遁去,至於那些屬下,他只能祈禱他們能及時地反應過來,否則就只有自求多福了。
“唔……,你要做什麼?”一入水喬那丹就鬆開了右手,迪諾絲也立即清醒了過來,雖然一時間推不開喬那丹,也明白喬那丹奇怪的行爲必有原因,不是心懷歹意,所以只是惶急地問道。“別多說,小心被伊格洛現!”喬那丹不敢多語,全力以赴地帶着迪諾絲如同喪家之犬般向外海逃竄。而在此時,他們兩人的屬下依然混混沌沌地呆望着。
重出水面的伊格洛依然是左盾右劍,只是身上的衣服已變得破破爛爛,露出了因爲被閃電灼傷而焦黑的皮膚,他那藏在盾後的左手身不由已的微微抽搐,酥麻而無力,那是方纔硬接閃電一擊所留下的後遺症。而他珍愛的龜盾上,已經焦痕處處,看起來十分難看。方纔那沉重的一擊,將伊格洛直截了當地擊入海底,硬生生地砸穿了一棟四層小樓,入地三米,不過也正是因爲這樣,將伊格洛那爲了龜盾受損已氣昏了頭的大腦又打清醒了。
既然是自己挑起的戰鬥,自然也就沒有什麼資格去譴責陰天樂損傷自己的寶物,不過確切來說,這些焦痕也算不得什麼大的損傷,只需要稍稍重新煉製一下,就可恢復如初。只是他自得到此物後,一向視如珍寶,所以稍有損傷,即心痛不已,纔有方纔瘋狂的舉動。不過此時的他對陰天樂已經完全視爲一個對等的敵手,自然不會像方纔那樣。掃去了心障的他心中更是欣喜不已,原本只是想小小地玩耍一把,沒想到竟然逮住了一條大魚,對手難得啊!
伊格洛還未開口,眼角餘光已看到遠處呆立着的血族等人,不由得心中大怒,自己早已強令他們離開這片海域,想不到他們本領不高,膽子卻不小,竟然明目張膽地違抗自己的命令,是可忍孰不可忍。而且這些人必然看到了方纔的那一幕,再聯想到自己如今的狼狽模樣,伊格洛心中殺意四起。
“等我片刻,待我掃去這些鼠輩,你我再戰!”話音未落,也不等陰天樂有所迴應,伊格洛已縱身衝向血族和亡靈巫師們,青光閃爍間,已有五人被其腰斬,鮮血橫灑長空。這樣伊格洛仍不放過他們,幾道寒光閃過,那些被斬爲兩段的屍體無一例外地被他凍結在厚厚的冰層之中,如巨石般直墜大海。
直到此時,被方纔陰天樂那驚天動地一擊所震憾的血族和亡靈巫師們才真正地清醒過來,可惜已是煞星臨頭,再加上喬那丹和迪諾絲均已逃遁,衆人慌亂無,更不是伊格洛的對手,被伊格洛如同砍瓜切菜般剎那間全部斬殺,有兩個倒黴的傢伙,被伊格洛直撞入懷,全身骨骼寸斷,所有的臟器全部暴裂,還未落入海中就已徹底地斷氣。不過即便這樣,伊格洛仍然將他們的屍體全部冰封起來,沉入大海之中。屆時自然會有“人”替他來處理這些屍體。不過匆忙之間,他倒是沒有注意到喬那丹和迪諾絲兩人已不在其中,陰天樂自然也不會多嘴去提醒他——雖然多跑了一個迪諾絲,頗有幾分令他感到遺憾。不過看在有他代勞如秋風掃落葉般地幹掉那些血族的份上,也就算了,反正日後有的是機會去修理血族,也不急於一時。
“伊格洛,林郴與我的約定對你到底是否有效?經過方纔的戰鬥,無論你是打算‘討教一二’,還是想與我切磋一下,似乎都已經足夠了吧?”陰天樂一邊用左手撫摸着肩膀上緋狐那油光水滑的皮毛,一邊冷冷地說道。他已經看出,伊格洛已不復方纔的瘋狂,似乎方纔那狠狠地一擊,反而將其擊醒了一般。而且看他的模樣,方纔那一記聲勢浩大的五雷符,也只是小有斬獲,心中對於伊格洛那實橫的實力,不禁是暗自心驚。暗忖縱然是自己全力以赴,勝負亦是未知之數。
“哈哈哈,你說得不錯!你方纔的表現,已大出我的意料,令我感到收穫頗豐!”伊格洛隨手收起了盾、劍,在人類看來極爲醜陋的臉上顯露出明顯的笑意,也少有的多語起來,“不過,我還是感到意猶未盡,若是你我就此收手,實在是有些遺憾。你看……”話語中竟然隱隱地透露出懇求之意。陰天樂心中不禁爲之一怔,若是伊格洛胡攪蠻纏死纏爛打,這他倒是早有心理準備,就是沒有想到伊格洛竟然會說出這樣的一番話來。
“伊格洛閣下,說實話我此次前來美國,只是想實地地考察一下舊金山市受‘災’的具體情況,並不想與任何一方有所衝突,更何況你我兩方已經簽署了暫時的和平約定,若非閣下方纔苦苦相逼,我是決不會與閣下動手的。”陰天樂心中雖有驚詫,表面上卻絲毫沒有表現出來,依然冷冷地說道,“雖然我知道在大多數妖族看來,人類是個多變而寡信的種族,但是這並不意味着所有的人類修行者都言而無信,所以也希望閣下莫要再逼我了。”
“唔?”伊格洛意味深長地看了陰天樂幾眼,以難以置信的口氣道,“難道說即便你看到我在人界大開殺戒也絕不插手嗎?你們人類修行者不是一向標榜自己是斬妖除魔維護人間正義的代表嗎?聽那些留居人界的妖族說,你們人類修行者不是與我們妖族勢不兩立,誓將要將我們斬盡殺絕的嗎?”陰天樂聞言也只能連連苦笑,看不出來這個方纔還少言寡語的傢伙詞鋒竟然也如此地犀利,這接二連三的數個問題,沒有一個是能三言兩語地說清的。更何況,他所提出的這些問題,正是人類修行者與妖族間最尖銳的矛盾所在。
“伊格洛閣下,我承認閣下所說的這些情況的的確確在人類修行者中普遍存在,但是世間總是有所謂的‘怪胎’之人存在的,更何況,真理並非永遠掌握在多數人的手中,絕大多數時候,倒是少數頭腦清醒之人才能看到歷史前進的正確方向,難道閣下不這樣認爲嗎?”陰天樂淡淡地回答道,“雖然我並不認爲自己所選擇的道路即是真理所在,但是我決不會讓那些所謂的多數人來左右我前進的道路!”看到兩人罷手閒談,遠遠地躲在一旁的雪姬又回到了陰天樂的身旁,乖乖女般地站在了他的身後。方纔那精彩的一戰讓小妮子對陰天樂的崇拜之情又深刻了幾分,她簡直對陰天樂佩服地五體投地——他可是與妖界過界而來的妖族打了個旗鼓相當啊!
“即便眼看着數以萬計、甚至於是百萬計的人類就在你的眼前在妖族手下死於非命也坐視不管嗎?”伊格洛的問題是步步緊逼,毫不放鬆,他就不信激怒不了陰天樂了。
“伊格洛閣下,你就不必再有意地來激怒我吧。在我看來,人類是人界的一個種族,妖族亦是人界的一個種族,沒有誰更高貴一說。人類近代的展史換言之即是其他生物的滅絕史,從這一點來說,認爲人類是人界的‘蝗蟲’種族亦不爲過。所以我並不認同什麼人類殺死妖族是天經地義,而妖族殺死人類即是大逆不道的狗屁看法。人類已經將人界禍害地不成模樣,是到了付出代價的時候了。所以你殺什麼人,我不管,但是你不要動我想保護之人,否則不用你來激怒我,我也會來找你的。”這一番話聲音雖然不大,卻從中透露出了陰天樂那斬釘截鐵般的堅定信念,令伊格洛不得不重新又上下打量了陰天樂一番。
這還是他來到人界後頭一次聽到有人類的修行者說出這樣與衆不同的一番話來,在這個信奉人、妖勢不兩立的年代裡,甚至於可以說是大逆不道。妖族的幾次入侵行動,特別是九洲島的覆滅,都造成了人類的大量死亡,早已經在人類社會中引起了極大的恐慌和仇恨。可看陰天樂的模樣,又不像是故意說來討好自己,況且以他的實力也無須這樣做,伊格洛想到這裡不禁有點迷糊,一時間摸不準陰天樂的用意所在。聽他的意思,似乎他並不是很在意妖族對人類的這一系列報復行動,他的羽翼下只守護他所看中之人,至於那些與他無關之人,縱然在他面前當衆殺人,他也會視而不見。這倒是個很重要的現,若是能將他與那些日本修行者完全地分開,那麼對於妖族佔領日本全境的行動來說,無疑會減少很多麻煩。
“陰天樂,對於你的勇氣我十分欽佩。但是你想過沒有,若是你方纔的那一番話傳到人類的耳中,將會給你帶來什麼樣的後果?似乎我並沒有必要爲你守口如瓶吧?”伊格洛從容不迫地拍了拍身上破爛不堪的衣服,盤腿坐在虛空中,臉上似笑非笑地對陰天樂道。只是這笑容在他那怪異的臉上,顯得相當嚇人,心理素質差一些的人,可能當場就會暈倒過去。
陰天樂哈哈一笑,亦盤腿坐了下來,隨口反問道:“閣下,你方纔坐下的時候,可否想過若是我當時全力以赴地痛下殺手,有幾分成功的可能性?你就不怕我在這裡突襲斬殺你嗎?”
伊格洛不禁啞然失笑道:“你若是有那份實力,大可不必提醒與我。我既然敢在你的面前坐下,就不怕你暗中動什麼手腳。在很多的時候,實力就代表着一切。”伊格洛雖然語焉不詳,但是陰天樂卻是對他的諭意心照不宣。此時的人類比妖族更需要一段安穩承平的時日,陰天樂他是絕不會冒徹底激怒林郴和所有妖族的危險來斬殺伊格洛的。
“閣下如此,我亦如此!”陰天樂淡淡地一笑道,平淡的語氣中卻透出了強大的自信,令伊格洛一時也爲之心折。
“那我就更奇怪了,據我所知,中國人近百年來與日本人的關係可以說是勢如水火,很多人可以說是對日本人恨之入骨,恨不得剝其皮、吃其肉、飲其血,甚至於有衆多的中國人叫囂着什麼殺光日本男人,搶光日本女人。那爲什麼你們這些中國修行者還要揹着漢奸、賣國賊的罵名幫助日本人抵禦我們的攻擊,我們佔領日本全境,殺光日本人,豈不是正合你們的心意。”沉思了片刻的伊格洛又脫口問道。陰天樂不禁奇怪地看了他兩眼,這個伊格洛行事倒真是稀奇,剛纔還念念不忘地要打要殺,現在竟然在這裡與自己心平氣和地討論起這些話題來了。
“不過是脣亡齒寒罷了!”心生疑惑的陰天樂說話不由得謹慎了幾分,“若是閣下沒有其他事情,在下雜事繁多,這就告辭了。”既然來舊金山市的目的已然達到,況且還有方纔從血族手中所奪取的那些物品尚未查看處理,而且雙方方纔的比試可以說是難分勝負,正好藉此收場,陰天樂也不願再和伊格洛多生事端。
“等一下!”見陰天樂這就要離此遠遁,撓頭不已的伊格洛也只能出言挽留道,“方纔的比試實在是不夠盡興,我還想和你再比試一番!”說話間,伊格洛已跳起身來,重新取出盾、劍,氣勢洶洶地向陰天樂逼來。看那架式,不容得陰天樂有半句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