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望着桌子上寒光閃閃的小刀許久,張成明輕輕把它拿在手上。
“伯爵,這把小刀真不錯,看上去不是普通的兵器啊。” 張成明感到左手掌心的溫度急劇下降,手開始不爭氣地顫抖起來。
“符爾思科懲戒者,當年偉大的提摩西.布洛文斯坦的隨身副武器之一,王級下等。放心,有了它的極寒效果,你不會感到太疼。” 安東尼像是一個推銷商品的商人似的,“快點吧… 既然你已經決定用這種比之前要痛苦千百倍的辦法,就不要失信了。”
“我沒有反悔。” 張成明在體內暗暗地運行着鬥氣。
這時候,似乎已一雙手在拽着門外面的把手,門被晃動得吱吱作響。接着,晃動聲戛然而止,然後是撕心裂肺地尖叫。
“你是不是怕了?” 安東尼的面貌變得猙獰無比,“快點從弄完 ‘解約’,從我面前消失!”
張成明沒有回答,他緩緩地擡起小刀,臉上被凍得生疼。他努力地用鬥氣將雙眼與身體其他部分隔開,如此就能使眼睛失去知覺,減少痛苦與流血量。
當刀劍碰到眼球時,張成明幾乎感覺不到疼痛,倒是符爾思科懲戒者所放出的寒氣讓他的淚腺不住想流淚。流出來的淚珠都結成了冰,這是好事,張成明在眼部完全失去了痛覺。
就是現在。張成明右手扳開左眼的眼皮,小刀迅速插了進去。張成明努力去找顱骨,以便完整地取出眼球。小刀緩緩地切割着,碰到發疼的地方,就繞開。
小刀在張成明左眼眶裡轉動了一週,眼球似乎就脫離了身子。張成明不敢怠慢,慢慢地抽出眼球,再用刀刃去試探是否還有連接着的部分。在準確無誤後,張成明迅速地拿出眼球,放進了玻璃器皿中。
不知不覺,張成明已經滿頭大汗,靠近刀刃的地方,汗液也同樣結了冰。張成明立刻全力帶動鬥氣,封住傷口。
“很好,切割地很完美,真是不錯的收藏品。以後布洛文斯坦的後人會記住,一個瘋狂的違約者。” 聽得出來,伯爵很享受這一過程。
張成明所剩的右眼,在鬥氣的封鎖下已經失去了大部分視力。所以這隻眼球的摘除工作會變得容易許多。重複着之前的動作,張成明的右眼也接近摘除了。
正當接近成功的時候,門被突然撞開了。急促的腳步聲踏得地板陣陣響動。
“成明!”這是莉莉安帶着哭腔的嘶吼,“爲什麼!?”
“快把她帶走!” 張成明用最大的嗓音朝安東尼吶喊。
接着是一串串雜亂聲。
“爲什麼?!我做錯了什麼?!你爲什麼要拋棄我?!我愛…” 莉莉安沙啞的哭喊漸行漸遠。
張成明以最快的速度取出了右眼。
“很好,我將會用複合藥劑侵泡它們,然後永久放置在大宅的地下室。” 安東尼伯爵看來是控制住了局面。
張成明持續地朝窗口輸出用來凝血的鬥氣:“謝謝你,伯爵,我真喜歡這把刀。我要是以後有機會也要配一把。” 說着他握着小刀,直直地向前送去。
伯爵接過刀,然後就是片刻沉默。兩對不知從何而來的胳膊用力地架住張成明,把他拖了出去。
腳後跟擦着柔軟的地毯,張成明無心去擔憂現在的狀況。他只是默默地癒合着傷口,不料窗口實在太大,不少鮮血從已經結痂的部分中間流出來。
根據聽力,張成明判斷他現在所走的是僕人專用的通道,因爲雙腳“磴磴磴” 所砸擊的階梯是硬邦邦的石塊,而非羊絨。
當張成明剛剛接觸到平地,他就被一腳踹開,“撲通”地跪在石板上。周圍是各種驚呼。
他現在跪在普耶琴的大街上,現在已是傍晚,街上的人衆多。
張成明奮力爬起來,根據多次來布洛文斯坦大宅的記憶,試着摸着回到蓋拉菲爾診所,或者是找到大宅的大門,蓋拉菲爾很有可能安排了接應。
很可惜,眼眶裡的血液愈發地難以止住,張成明的體力被急劇消耗,記憶宮殿內彷彿是遭到了紅色的洪水,放置在內的書籍都被浸溼了。張成明像是無頭蒼蠅,在街道上打轉,被囚禁在迷茫與黑暗之中。
“媽媽,爲什麼這個東鎮元人眼睛是空空的?” 張成明聽到面前一個童音在他面前發話,“先生,需要我幫忙嗎?”
“別看,快走。” 一個女人似乎帶走了孩子。
“孩子啊,你這是怎麼了?” 一個老頭的聲音在張成明的右邊,他的聲線十分的低沉,節奏很緩慢,聽得出來此人年事已高,“受了如此嚴重的傷。”
“先生,能否把我帶到蓋拉菲爾診所?我,我看不見。” 張成明嚐到了失明之人日常生活的苦澀滋味。
“蓋拉菲爾診所,我很熟啊,經常去那裡開藥。” 老人攙扶着張成明的右臂,“快點,血都要滴下來了。
張成明緩緩地踏着腳步,每向前一步,就會有一串血珠從傷口涓涓流出。張成明真希望自己有魔族人的自愈能力。
“你是打架受傷了嗎,東鎮元人在這裡戰鬥都很吃虧。” 在路上,老人開始詢問情況。
“沒有。” 張成明的鬥氣消耗得很快,他的身心如同燃盡的蠟燭一般虛弱。好在血痂最終還是成功地凝固,血終究是止住了。
“那是怎麼了?”
“……”
“我一個快要昇天的破老頭兒,哪會有害你的想法。說說吧,就當在路上消遣一下。” 老頭用力拉了張成明一下,“右轉。”
“解約…” 張成明如釋重負,渾身發軟。
“布洛文斯坦家族?你究竟是犯了多大的事兒,讓你丟掉了兩隻眼睛?” 想不到老頭知道“解約”一事。
“還好吧。”
“你們年輕人總是會傷害自己,你還不如交出幾根手指。沒了眼睛,將來怎麼過啊。” 老頭的聲音降了下來,似乎心裡在思索着什麼,“每次看到年輕人受傷,總是很難受,畢竟未來是在你們手上。”
“請問一下還有多遠?”
“你堅持不住了嗎? 要不搭輛馬車,要不了幾分鐘,就到診所了。”
“沒有。”
老頭這時示意張成明左轉:“ 蓋拉菲爾醫生是個不錯的人,他的醫術很高明,自然可以處理好傷口。說不定他還有什麼辦法讓你重新長出眼睛呢。”
張成明沉默了,他自然不會在沒有準備的情況下就做出挖掉眼睛的決定,他能夠自信的告訴安東尼伯爵他問賺不虧,是有道理的。
“先生,請問您的尊姓大名?” 張成明對老人很是感激。
“艾伯託,你呢?”
“張成明。”
“快要到了,孩子。” 老人加快了步伐,“左轉。”
張成明聽到了聞到了熟悉的藥水味道。
“叫蓋拉菲爾來!重傷!” 在人聲嘈雜中,老人盡力大喊。
周圍的人都紛紛議論着這個面目猙獰,滿臉是血的東鎮元人。
“先生,要先預約…” 這好像是之前與張成明聊天的女孩。
“快點!帶上去!” 蓋拉菲爾聞訊趕來。
在漆黑一片中,張成明被攔腰擡上了樓,送進了一個房間。
張成明被輕輕地放在牀上,只聞到一種異香,就昏昏沉沉地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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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成明只覺得頭如同炸裂般疼痛,尤其是眼窩的地方。每一陣心跳都帶來的是難以忍受的劇痛。 出於本能,他摸了摸臉頰,血跡已經無影無蹤,臉上的肌膚光滑如玉。 他用力掙開眼睛,看到了模糊的天花板。
結束了。
張成明坐起來,發現自己正處在一個放着許多擺放物品的架子的地方。在牀的左邊,有一張擺放着一大堆銀色金屬器件的大桌子。
疼痛逐漸減輕,張成明的視線也變得清晰起來。
這裡是蓋拉菲爾的秘密手術室。
雖然張成明頭痛依舊,但是體力恢復了許多。他爬下牀,在密不透風的房間裡踱步。
門外傳來機械運作的聲響,穿着白大褂的蓋拉菲爾進了手術室。
“新眼睛是不是很適合你?” 蓋拉菲爾遞給張成明一杯水。
“我要看看鏡子。” 張成明潤了潤嗓子。
接過鏡子,張成明看到了現在的自己。面色蒼白了許多,不知道是因爲臉上很乾淨還是失血過多。最重要的是,張成明的瞳子變成了深藍色,邊上則是亮金色,眼白上佈滿血絲,樣子十分怪異。
“抱歉,沒有找到黑色的眼睛。” 蓋拉菲爾雙手一攤,“現在這對怎麼樣,是不是很迷人?”
“這對眼球是誰的?” 張成明繼續欣賞着新眼睛。
“斯坦利.勒夫.伊普西隆勳爵。我是合法獲取的,這對眼睛被泡了很多年了,所幸是沒有泡出問題,只不過連接之前,要小心地清潔上面的藥劑。”
“伊普西隆!天吶。” 張成明腦海裡想到了埃瑪,不知道她聽聞此事會作何感想。
“你差一點就逃脫了命運的手掌心,哈哈。” 蓋拉菲爾打趣道,“真是可憐了你的小女友,剛剛被你休了,親戚的眼睛又被你拿去用了。”
莉莉安的全名爲莉莉安.布萊安娜.長孫.伊普西隆.布洛文斯坦,由此可見她擁有伊普西隆家族的血統,也就是埃瑪的表妹。
“你今天就在這找個房間睡着。明天就可以去忙活了。” 蓋拉菲爾臉上盡是笑容,“真是完美的手術,令人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