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伊是個死人!準確的說,是個活死人。
在這片大森林裡,有着六七個大小不等的部族。我們現在所在的這個部族叫“卡勒村”,達伊是這個部族最後一任族長。現在這個村子裡,活着的人就只剩下西亞和逹亞。
——其它人都死了。
——被其它的部族的人害死的。
達伊是西亞和逹亞的爺爺,在五年前就已經去世了。但是西亞的母親在臨死前卻用一種蠱術使得達伊“活”了過來。
我以前中的蠱是一個叫“唔瑪卡”的部族裡蠱術,用西亞的話來說那個部族的人使用的蠱術是“水蠱”。卡勒村使用的蠱術則是“土蠱”和“物蠱”。
另外還有幾個部族的人,也分別有着不同的蠱術或者巫術。在每個部族裡,都養着一隻威力極大的“蠱王”。根據祖上流傳下來的傳說,凡是將這幾個部族的蠱王集中到一起,就可以豢養出傳說中的“金蠱”。
——據說養了金蠱的人可以控制任何一個部族的蠱術。
所以長期以來,各個部族之間都爭鬥不休。西亞和逹亞的父母就死於三年前的一場爭蠱鬥爭。危急關頭,西亞的母親“復活”了達伊,才保住了姐妹二人的性命。逹亞也是在那個時侯中了蠱術才變成啞巴的。達伊留下我和馬路的目的,就是希望我們幫助西亞姐妹,守護部族的“蠱王”。
所以這段時間,西亞一直都在教馬路養蠱。
最後馬路對我說:三天後,逹亞將會是你的妻子。
三天後,逹亞將會是我的妻子!?
我突然想起馬路這段時間的變化,想起他拉着西亞的手:這是我的妻子!
然後我彷彿看到一個月後的自己,像個瘋子一樣躲在冰冷的屋子裡。在一堆不知名的蠱蟲裡,拉着逹亞的手:這是我的妻子。
我並不反對娶逹亞這樣一個美麗善良的女子做我的妻子,就是她不會說話。
但是我卻害怕那一天的到來——這裡不是我的家。
這幾天都是馬路給我送來的食物。下午的時候,馬路對我說達伊要見我。
我又一次踏進了那個冰冷的屋子,想起達伊居然是個死人,心裡極度的不自然。達伊依舊用他那冰冷的聲音對我說話,馬路在旁邊翻譯。
達伊說:“逹亞是個好孩子,希望你好好疼愛她!”我突然說了句:“爲什麼逹亞沒有像西亞對馬路那樣,對我下蠱呢?”
我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馬路明顯楞了好一會才說給達伊聽。達伊似乎有點驚訝:“你怎麼知道?”
我答道:“我也是現在才知道的!謝謝你告訴我。”
達伊道:“逹亞是個好孩子!她不願意那樣對你!你應該感到幸運。”
我的語氣很堅定:“謝謝,我向你保證,我會照顧好我自己的妻子的!”
今天是我的新婚之夜。
——沒有紅燭,沒有喜堂。西亞和馬路把逹亞送到我這個房子裡就回去了。
逹亞今天特意的打扮了一番,面色微紅的坐在我面前,雖然看出她有點不好意思,但是她的眼睛卻勇敢的看着我,像是一隻準備奔赴狼口的羊羔。
我輕輕拉起她的手,她的手很嫩,皮膚很滑。她還是勇敢的看着我,面色微紅。我感到我手心裡她的手輕輕的顫抖了一下。
我突然覺得,我就這樣和她完成我們之間的婚禮對她來說是一種極大的侮辱!
她很漂亮,猶如掉落凡間的天使。她很善良,就如手執蓮花的觀音。
——我不應該讓她爲了這個部族就犧牲自己的幸福。
——我終究是要離開的。
帶她跟我走麼?
我很想告訴她,我很想讓她成爲我的妻子,但是我不能以這樣的條件來交換。我想給她的,是如她的美麗一般聖潔的愛。可是就算我說出來了,她還是不懂。
她還是面色微紅的望着我微笑,眼神無比的勇敢。
我拉着她輕輕的站起,就像一個侍衛引領着自己的公主。她隨我走到牀邊,手心裡不斷傳來的火熱溫度訴說着她的緊張。她輕輕的躺下,我握着她的手,虔誠的躺在她的身邊,心裡沒有絲毫的褻瀆之意。她帶點驚奇的看了看我,然後輕輕的落下長長的睫毛。
——我一直沒有動她,直到沉沉睡去。
睡吧我的天使,我只是一個凡人,怎能褻瀆你的高貴,去做你的丈夫?
制蠱的時間,必須爲每年的五月初五端午節陽氣最旺之時。所以現在西亞教我和馬路的,是一些基本的養蠱方法。所謂的養蠱,就是每種蠱類的馴養和使用方法。
卡勒村使用的是土蠱和物蠱。
土蠱,指的是用泥土裡生存的動物製成的蠱。如蚯蚓,蜈蚣,蛇,穿山甲這些都屬於土蠱類。物蠱則是用一些沒有生命的物品做成的蠱。常見的可以是繩蠱,篾片蠱,刀蠱,箭蠱等。
由於土蠱的道具都是活物,所以土蠱講究的是一種精神上的控制力。而物蠱則比較簡單,講究的是心靈、手巧和反應能力。
“新婚”過後,我已經開始接受西亞的教導。馬路由於學得比我早,加上他以前本身就是生物系高材生,對動物的理解能力比較強,所以現在他已經能簡單的操控一些如螞蟻,蚯蚓之類的土蠱了。
而我,擺弄了大半個月之後,才基本學會的一些簡單的物蠱。
逹亞每天都陪在我身邊,耐心指導我。雖然我們之間語言無法溝通,但是通過這段時間不分晝夜的相處,彼此之間也有了一定的默契。
我一直沒有和她完成“新婚”的最後一個步驟。逹亞似乎也很不在乎的樣子,我不知道她是否理解我的想法。我想她早晚會知道,我這樣做,是對她的尊重。
——今天我要做的是篾片蠱。
篾片蠱的做法就是用一塊沾了特殊材料的篾片,然後壓彎成一個角度做成一個機關的樣子放在某個地方,如果有人碰到,篾片自身的彈性就會使得它直接刺破人的皮膚鑽到人身體裡。只要篾片成功的鑽進活人的身體裡,那篾片就會根據施蠱者的意願在中蠱者的身體裡穿行。也就等於說,中了篾片蠱,就等於自己的小命掌握在了施蠱者的手裡。
篾片蠱可大可小,小的可以做成幾毫米長,大的可以用整條竹子。西亞給我的這個篾片蠱大約有半尺長,我現在已經把它放在我那個屋子裡祭拜了三天,今天就可以拿出去試驗了。
所謂的祭拜,則是每天早上用針尖刺破中指,滴三滴血在篾片上。晚上的時候要把篾片放在枕頭下面。
每種蠱的祭拜方法都不一樣,就如馬路最近練習的螞蟻蠱,祭拜的方法是每天起牀之後要把螞蟻放在一個特製的罐子裡,罐子裡有馬路的指甲燒成的灰,而到了晚上睡覺的時候,又必須要把螞蟻拿出來,然後放在自己的心窩處。而且祭拜螞蟻蠱的時間需要七天。
照我的推論,這種做法就是增加施蠱人和蠱之間的精神聯繫,以便施蠱得手之後,纔可以控制蠱的行動。
在逹亞的陪同下,我們走了半天來到村子西邊的一個林子裡,尋找我今天練蠱的目標。根據我現在這個篾片蠱的大小,西亞對我說最好要找野豬或者蟒蛇一類體型比較大一點的動物。因爲如果對太小的動物下蠱,則沒有辦法領會到控制蠱的效果。
比如一隻兔子的話,可能被篾片一刺就死了,那麼我就沒有辦法控制蠱在它身體裡的行動。
走了一個上午,林子裡都是一些很小的野獸或者蟲子飛鳥什麼的。
逹亞拿出一壺水,輕輕的爲我擦了擦臉上的汗,然後把水壺的蓋子打開遞到我嘴邊。
“謝謝!”我憐愛的看了看她,雖然她不懂我的話,但是從我的表情裡我想她會明白我的意思的。喝了口水,休息了一會,我和逹亞繼續往林子深處走去。
來的時候西亞對我囑咐過:進了林子一定要小心,如果碰到毒蛇猛獸什麼的倒沒什麼。如果遇到其它部落的人,你們就馬上逃走!說完她見我有點緊張,又放心的對我笑了笑:不過逹亞和你在一起,你也不用太擔心。逹亞的蠱術可是比我還厲害!
又走了大概一小時左右,林子裡的光線越來越暗。我看到逹亞用手掌在地上摸了摸,然後兩個指頭就夾住了一條很大的蚯蚓從土裡拉了出來。這條蚯蚓大概有一尺多長,拇指般粗細的身體纏繞在逹亞的手臂上不斷掙扎。身上的粘液反射出大樹縫隙裡投下的光線,七彩斑斕的在我眼前晃動。
逹亞似乎很開心,一手抓住蚯蚓一手在隨身攜帶的獸皮包裡掏出來一條細細的銀針然後對着蚯蚓的嘴巴處輕輕刺了進去。一接觸到銀針,蚯蚓就停止了掙扎,緩緩的身體從逹亞的手上滑落了下來。然後逹亞把針尖輕輕拔出,又把蚯蚓放在地上,蚯蚓翻滾了幾下,蜿蜒而去。
逹亞做完這件事之後,見我不解的看着她。於是對我比劃了起來。好半天我才明白:原來她是在給這條蚯蚓療傷!
而且剛纔銀針刺下去的地方,也不是蚯蚓的嘴,而是屁股!逹亞爲我解釋完嘴和屁股的區別,臉上有點微紅,不過馬上她又擡起頭,臉色一下就沉了下來,一臉戒備的看着林子深處!
似乎有什麼危險,即將要出現在我們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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