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把李正一把扔在牀上,李正搭在李清肩上的手掃過李清頭部,原來梳的簡單的丫鬟髮髻被打歪了半個。一個銅簪子纏着頭髮被甩到了地上。
“嘶——”兩人都是默默叫疼了一聲。
聽見李正吃痛,李清彎下身子查看他覆住的一隻手,右手虎口被劃出一個大口子,正在往外滲血。
她在房中翻找了一圈也沒找到包紮用的紗布,猶豫着要不要撕一點自己身上的裙子,想着自己現在可就這一個女裝,毀了可就再也沒有了。看着牀上醉醺醺的李正,她三兩步走過去,撕了他衣角的一塊布,把他的手包了起來:“你衣服多,也不差這一件。”
手上的疼痛,讓李正恢復了一點清明,原來天旋地轉的世界慢慢變小,縮成一方屋頂,在看看四周,倒是像自己房間的佈置。屋裡還有一個蓬頭亂髮的丫鬟在翻找東西。
果然家賊難防。他嘲諷着。
忽然那丫鬟蹲下身子,將自己身上的衣服撕開一角,然後自己右手吃痛。
原來是給自己包紮傷口,倒是誤會了她。
“對不起。”他喃喃說道。
李清將手上的布打了個結,聽到李正自言自語:“又再說胡話。”
“你是哪裡的丫頭?今天麻煩你了。現在也不早了,你也早些休息去吧。”
李清聽了覺得好笑。也不理他,隨了他去,把他好好安頓躺在牀上。
見自己的話一直沒有答應,李正轉念一想,自己本和父親喝酒,怎麼又會在自己房中,還有個丫鬟照顧,估計自己這是喝酒喝多了在做夢呢。
夢中的世界果然要比現實好很多。
“我活了這16,7年,都不知道自己是清醒着還是糊塗着。”
李清安頓好李正,正準備推門離開,手放在門栓上,卻聽見牀上的李正又在自言自語。想想他今天也算是反常,她來將軍府這麼些年,也見李正和兄弟們喝過酒,卻從來沒見過他喝這麼醉的。
她又回頭,坐在了茶桌旁,聽他還要說什麼。
李正又道:“到今天,我是不知道,是清醒着好,還是糊塗着好。”
李清在旁聽得不明不白,想再聽聽下文時,誰知牀上的人又睡死過去。李清起身放輕腳步,出了門去。
——
早晨李正醒來,只覺得頭疼地厲害。扶額起身,又感到手上一陣頓疼。垂目低頭髮現自己的手用一塊方布纏得嚴嚴實實。看這布的材料,和自己的衣服倒是很相似。
再一看自己的衣角真的已經被撕開一塊。
他敲敲腦袋,腦中只記得一個模糊的丫鬟身影,樣子卻不甚清楚。他失聲笑道:“哪房的丫頭,力氣倒是不小。”
叫來了小廝替自己準備好乾淨衣服,換了出門。
和平日無異得活動了一天,但是這一天倒是沒遇到李炎。問了馬房的下人說將軍一早就叫了馬去了軍營。
李正心中有些失落,想起昨日和李炎在酒桌上的談話,心中又是一陣悲憤,自己幼年時將自己的將軍父親看做英雄偶像,從小就立志要做和他一樣的人物,再大些,知道了一些事情,又恨他恨得厲害,最希望的一件事情就是能自立門戶離開將軍府,之後所作的每一件事情都和他反着來,等再過些時候,他那時訓斥自己的話全都實現時,自己又因爲少年心性,不肯承認,向他低頭,直到此時,他要爲自己犯的錯揹負責任的時候,才漸漸想明白,在他年少時,他放棄了自己的爲國家光榮死去的英雄理想,而是選擇爲了這個家庭卑躬屈膝地活着,現在連……”李正不敢再去多想,只覺得心中發門,眼眶又有些發酸。
忽聞馬廄中一聲嘶叫,李正轉了身看去,發現李清正拎着一籃胡蘿蔔朝這邊走來,這長叫不停的馬,自然就是自己曾經的愛馬,球球。
李清一心餵馬,並沒有注意立在遠處的李正。
見到球球見到自己激動不已,心中一暖,還沒到馬廄面前,就抽出藍中一根最大的胡蘿蔔在球球面前晃了晃:“你是見到我激動還是見到這個激動呢?”
球球配合地叫了兩聲。
李清滿意地將手中的胡蘿蔔遞到球球嘴邊:“算你會說話,今天這些都給你了。”
看到這一人一馬的互動,李正原先煩悶的心情也有了些舒緩。
“都給他吃了就不怕他鬧肚子?”
李清尋聲望去,見李正遠遠地負手而來,嘴邊還噙着笑。
昨天把他安頓好已經很晚,今天還得早起給球球準備食物,然後去校場訓練,算起來,只睡了不足兩個小時,這個罪魁禍首的精神倒是很好。
李清沒聲好氣地說:“你酒醒了?”
李正疑惑:“你怎麼知道我昨天醉酒?”
你還好意思說?
“我怎麼不知道?不然你以爲你怎麼到房間的?”
李正笑道:“原來你就是那個力氣大的丫鬟,我還在想是哪個房的丫鬟這麼大力氣,剛想差王叔找出來好好謝謝她,沒想到是你,想必這也是你的傑作了?”他伸出右手,露出包紮嚴整的傷口。
李清急道:“這是你自己亂動,扎到我簪子上的,不關我的事。”
“我又沒怪你,你急什麼,我記得我給你服飾的時候並沒有給你首飾啊。”
雖然一直女辦男裝,但是平時見到別的女子穿羅裙,帶步搖,也曾暗暗羨慕過,於是有次出門給球球買胡蘿蔔的時候就偷偷給自己置辦了個銅簪子,等換了女裝的時候可以試着戴戴,遇到李正那晚是她第一次想起來試戴,結果就是被硬生生扯斷了一縷頭髮,給她心裡留下了陰影,簪子撿回去,放在枕頭下,暗暗發誓再也不帶這種累贅的東西。
但是這點小女兒心思被李正一語點破,李清還是紅了耳根,“我自己買的,不行啊。”
“行,自然可以,倒是我想的不周全,等過些時候,我差阿福給你選個好的,算是謝謝。”
“不用了,我反正也不到那些。你要是謝謝我,就多給我點月錢吧,球球最近吃得越來越多,還只吃最新鮮的,搞得京城的胡蘿蔔都漲價了………”
李正哈哈大笑:“當日就告訴過你,它不是省油的燈。”
等笑聲停了,李清遲疑了下,問道:“昨日你說的清醒着糊塗着那些話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