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舞邊跑邊捏緊拳頭,雖然心裡已經有了答案,但她卻不想相信,因爲她還殘存着最後一點希望。
不過等跑到了溫心閣打開藏在書櫥下面最後一層的暗格,殘酷的現實讓輕舞心如刀割。
原本被自己鎖的好好的冷清秋已不在那裡,只徒有空空的盒子。
“娘娘,您怎麼跑得這麼快,奴婢差一點就追不上您了。”莫愁氣喘吁吁地跟了進來,邊揉着小腹邊說道。
莫愁從未看過輕舞這麼緊張的樣子,剛剛嚇了她一跳,還以爲出什麼大事了。
看到輕舞往溫心閣的方向跑,才知道輕舞是想確認下冷清秋還在不在。
“哎呀!”莫愁看到空空的暗格,不由得喊了一聲。
“娘娘做的冷清秋呢?怎麼沒有了?!”
莫愁聯繫到剛剛初荷的話,不由得道,“難道仙客來那幾萬具屍體真的和冷清秋有關,看來,冷清秋是被人偷了!”
冷清秋是頂尖的劇毒,指甲一塊大小溶於水中放出的毒氣,就會讓數千上萬的人產生糜眩痙攣的症狀,眨眼之間,休克而亡。
因爲冷清秋的毒性過於毒辣,有違仁道,所以輕舞在研製成功後,特意命莫愁鎖在了溫心閣,準備永不沾用並封鎖了消息,畢竟這頂尖劇毒若是被別有居心的人拿走利用的話,很可能造成難以估量的後果。
可沒想到,這一天還是來臨了。
“娘娘您在這裡等下,奴婢這就查查盜走冷清秋的人是誰。”爲了防止更大的慘劇發生,說罷莫愁轉身就要走。
“回來,莫愁。”輕舞攔下了她。
“娘娘?”莫愁轉頭一怔。
此時此刻,莫愁才發現輕舞的神色有些不對勁,臉色難看,雙眸無神,怔怔地凝視着窗外,像是有什麼心事。
莫愁很少看到自家的主子會有這樣的表情,一向輕舞都是陽光明媚,自信淡然,她不禁暗暗猜測,難道娘娘已經知道誰拿走了冷清秋?
能讓娘娘這樣痛苦的人一定是娘娘身邊的人……
溫心閣戍守嚴密,除了太后、娘娘,皇上能進來,其他人鑽牆難入,太后自是不可能拿走冷清秋,那便只有一個可能。
想到這兒,莫愁不禁一個激靈,該不會是皇上吧!
只有皇上纔有權利隨意翻動溫心閣,也只有皇上纔有動機,一早就莫愁聽說仙客來酒樓出現了吐蕃兵。
可是皇上再怎麼急於利用冷清秋對付吐蕃,也不該連商量都商量一聲,就擅自把冷清秋拿走,皇上把他們娘娘當成了什麼,一個外人?還是可以利用的製毒工具?
此刻,莫愁終於理解輕舞剛剛爲何會如此激動了……
被自己一心託付和信任的男人當作了工具,這種滋味,比死亡更痛苦。
“娘娘,我們先回煦暖宮吧,晚膳的時間到了,無論發生了什麼,吃飽了纔有力氣處理。”莫愁自是心疼輕舞。
她很瞭解輕舞,輕舞一向獨自堅強,瀟灑淡然,沒有男人依然活的輕鬆精彩,可現如今輕舞好不容易把一顆心交給墨九西傲,準備和他攜手一生,夫唱婦隨,可卻突然出現這樣的事情。
他們娘娘,真可憐。
“飯不吃了,你回去賞給宮女太監吧,我獨自去翠竹園散散步,那兒的空氣好。”輕舞艱難地扯出一個笑意,腳步凝重地往翠竹園走去。
“娘娘……”
莫愁目送着輕舞離開的落寞背影,心中掠過更強烈的心疼,她攥起了拳頭忿忿道。
“我們娘娘究竟有什麼對不起皇上的,真不知道皇上爲什麼這樣傷害娘
娘!”
說罷,莫愁長嘆一口氣,轉身朝着煦暖宮走去。
剛一回到了煦暖宮,莫愁就看到玲瓏這丫頭正拿着一個龍紋荷包偷偷傻笑,臉上是小女人的溫柔,見狀,莫愁不禁上前一步道。
“玲瓏,你怎麼拿着皇上的荷包?”
玲瓏沒想到莫愁這時會出現,她慌亂地站起來,把荷包藏在了身後驚慌道,“沒,沒什麼,這是上次我給皇上倒茶弄髒的,我洗好了,現在就給皇上拿過去。”
見玲瓏如此反常,莫愁不禁皺眉道。
“這丫頭,不就是一個荷包嗎,怎麼會如此慌亂!?”
……
每當輕舞有心事的時候就喜歡一個人找一個無人的地方,靜靜地思考,然後,收拾凌亂的心情。
因爲輕舞喜歡把快樂和大家分享,苦悶一個人扛。所以很少人會看到她愁眉苦臉的樣子。
但,這並不代表她沒心沒肺,沒有悲傷。
空山新雨後,翠竹園的空氣雖然不錯,但飄散在空氣中的溼氣就像是情人臉上的眼淚,訴說這一種悱惻傷感的情緒,只有枝頭的一抹新綠會讓人感受到勃勃生機。
輕舞走了一圈感覺好多了,不過可能是天氣的緣故吧,腳步倒是比來的時候更加沉重了。
剛走到湖心亭準備休息一會兒,這時候輕舞身後響起一個朗朗的聲音。
“娘娘?”
輕舞詫異往後一看,原來是碩王,墨碩嘆(吞併大興後,墨九西傲把國姓該爲‘墨’,金碩嘆墨九西傲的親弟弟,皇室十二皇子,賜名改姓,所以姓氏也變爲墨)。
“小碩碩,你怎麼在這兒?”眼神裡閃過一絲探究,輕舞歪頭問道。
墨碩嘆望着眼前被露水打的有些溼漉漉的芙蓉般的美人兒,不由地笑道。
“來宮中辦些九哥交待的事情,看到這邊景色悠然就不由得過來轉轉。”
“是啊,景色的確悠然,美不勝收。都說何以解憂,唯有杜康,我卻覺得何以解憂,唯有美景,美酒,美少年!”輕舞見到墨碩嘆心情好了不少,不禁開起了他的玩笑。
“呵呵。”聞聽此言,墨碩嘆不由得笑了。
“美少年不敢當,大齡未婚青年還差不多。不過如果小皇嫂需要喝酒,我也厚臉皮自稱自己是美少年一次,陪皇嫂一醉方休!”
墨碩嘆笑吟吟地看着輕舞,他卻從她的眼神裡讀出了心有哀愁幾個字,看來她有心事。
不過看到她舉目不定,心不在焉的樣子,墨碩嘆不禁心生憐惜。
“皇嫂有什麼煩心事嗎?可以給我說說,九哥都誇過我,說我是一個極好的傾聽者。”
一聽到關於墨九西傲的話,輕舞的眼神不禁閃爍了一下,她嘆了一口氣,口不對心道。
“沒什麼。”
墨碩嘆自是瞭解輕舞的性格,如若清風般瀟灑拔萃的人物,能讓她吞吐過心的事情,必定是非同尋常的大事了。
想到這兒,墨碩嘆的神色不禁認真起來,他似是打賭般的說道,“這樣吧,皇嫂給我三次機會,讓我猜一猜是什麼事怎麼樣?如果猜不中的話,我甘願跳入這冰冷刺骨的湖水之中。”
“撲哧。”輕舞忍不住笑了。
“這湖深不見底,你又不習水性,萬一猜不中跳下去有個好歹,暗戀你的那些個千金小姐不跑進宮來找我拼命啊!”
“那小皇嫂就告訴她們,是我心甘情願的跳的,只是爲了對我來說一個很重要的人。”邊說着,墨碩嘆邊目光灼灼地注視着輕舞。
輕舞微微一怔,她分明察覺到墨碩
嘆眼神之中的傾然和異樣。
心跳不知道怎就亂了,不過一想到墨碩嘆是自己的小叔子,輕舞便告訴自己一定是看錯了。
因爲重要的人不一定非要是指戀人。家人,知己,都是重要的人,何況自己是墨碩嘆的嫂嫂,是家人。
想到這,輕舞恢復了自然,她收回了眼神,轉頭笑道。
“我可擔不起這麼大的罪名,萬一得罪了你的哪個心儀對象,你和她一起聯手來,我豈不是有苦日子過了?這可是筆穩賠的買賣啊。不划算,不划算。”
“……”聞聽這樣的回答,墨碩嘆沉默了。
墨碩嘆偷偷喜歡着輕舞許久,曾經無數次幻想自己在輕舞身邊還有機會,所以一次次地找藉口推辭皇上和太后的指婚,只爲了等待着輕舞哪一天轉身能發現自己,可現實是殘酷的,輕舞只把自己當作哥們、家人、藍顏知己。
想想也是,自己的身份是尷尬的,既是墨九西傲的十二弟,又是輕舞的小叔子,本就沒有資格和輕舞談及情.愛,更何況輕舞怎會僭越倫常,做出背叛九哥的事?
但墨碩嘆就是忍不住奢望,奢望自己的等待可以開出的花來,奢望輕舞心裡能對自己產生哪怕是像漣漪般的寸寸心動,他要的不多,一個眼神,一個微笑,一片若有若無的溫柔,足矣。
“娘娘,東邊的雲起了,可能是要下暴雨了,快點回煦暖宮吧。”這時候,相思支了一把傘跑了過來。
擡頭看看天空,真的是烏雲滾滾,輕舞點點道,“嗯好。”
轉頭,輕舞對墨碩嘆擺了擺手,“謝謝小碩碩,雖然湖你沒跳,但我的心情好了不少。你也快回你的碩王府吧,要不然半路上可要遭受比跳湖還難受的滋味呢!”
說罷,輕舞朗朗一笑,轉身被相思扶着,兩個嬌麗的人影消失在一片幽靜鮮嫩的翠色之中。
凝視着輕舞纖細曼絕的身影,墨碩嘆的眼神閃過了一絲迷離的失落。
自己終究還是沒有勇氣把那三個字說出口,雖然只是短短的三個字,錯失了這樣的機會,恐怕一輩子都不可能再有這樣的機會了吧。
“碩王,太后不是召見我們說談論下您的婚事,在湖心亭耽誤了這麼久,我們現在該去慈寧宮了。”朱曉恭敬地走了過來,他是墨碩嘆身邊的內衛,負責他的安全。
“嗯,好。”戀戀不捨地凝了下輕舞離開的方向,墨碩嘆這才往慈寧宮的方向走去。
進了慈寧宮,太后忙不迭迎了過來,拉着墨碩嘆的手道,“碩兒,快看看,這幾位都是標緻的千金小姐,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看看,你喜歡哪一個?”
墨碩嘆連畫像看都沒看就說道,“母后做主吧。從中選一位或幾位嫁入碩王府都好,從現在起,兒臣一切都聽母后的安排。”
“碩兒,你終於想通了?!”太后的眼神之中寫着一絲喜悅,畢竟前段時間碩王沉迷於青樓抗旨拒婚,讓太后十分擔心,現在見金碩嘆痛快地答應下來,太后自然喜不自禁。
依照這個速度,來年就能再抱上大孫子了吧。
見太后如此高興,墨碩嘆也陪着強顏歡笑着,看他的臉上甜蜜,心卻是苦的泛酸。
幽幽地,墨碩嘆不由自主地看向煦暖宮的方向。
現在,是時候把那些遙不可及的奢望放下了吧!?
……
輕舞剛剛被相思回到煦暖宮,還沒來得及坐下喘口氣,就看到一雙九龍登天的金靴朝自己走來。
擡頭一看,竟是墨九西傲那張邪魅而又寒峻的面容。
“皇上?”相思驚呼了一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