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成賢聽了楊澤的話,大感茫然,只感這世上的事太不可思議了,他在市井裡混日子,自然知道什麼人可以惹,什麼樣的人惹不起,而威寧伯就屬於絕對不能惹的人物之一。
威寧伯屬於勳貴世家,祖先在大方開國時曾立下戰功,從而得以封伯,給子孫留下個可以世襲的爵位,雖然伯爵在長安的勳貴世家當中,只能算是三流,威寧伯也在朝廷上沒啥話語權,但這只是對於大臣們來講,對於普通百姓來說,伯爵啊,那可是高不可攀的存在。
見楊澤滿不在乎的樣子,馬成賢忙道:“楊大人,這可萬萬使不得,那威寧伯家中打手無數,非常的強橫,還有好多處買賣,家大業大,實在是得罪不起的人物。”
楊澤笑道:“除了威寧伯這個爵位,他還有什麼官職?”
“好象是在軍中有個校尉的軍職,可以調動整整一營的兵馬,就連小人的叔父,也是輕易不好得罪他的!”馬成賢着實有些怕怕,力勸楊澤不要惹禍,還把他的叔父馬維山舉出來當例子。
楊澤心中冷笑,正確的說法應該是,馬維山不願意因爲你的這點破事,去找威寧伯的麻煩,可不是怕什麼伯爵,勳貴世家在京兆尹的眼裡,算個屁啊,這年頭是看誰更有權,不是比祖宗呢!
拍了拍馬成賢的肩膀,楊澤笑道:“他欠了你六百貫,對吧,不要緊,本官連本帶利地給你要回來。”
他對着門外大聲道:“來人啊,備馬,叫上……叫上五十個捕快,隨本官去巡街。”
聽到他的喊聲,郭康富連忙跑了進來。最近他是整個衙門裡最積極的人,自從當上了總捕頭,郭康富的工作積極性被徹底的激發了,每日裡第一個來縣衙,最後一個離開,堪稱捕快中的楷模,絕對的勞模。
郭康富進來之後,問道:“縣尊,這是要去巡街?可巡街不是咱們的差事,晚上有巡城兵馬司的人幹這活兒……”
楊澤揮了揮手。道:“巡城兵馬司的人太辛苦了,本官身爲地方官,有義務幫他們的忙,做做好人好事!”理由絕對高大上,至於巡城兵馬司的人,是不是真的需要他幫忙,那就不是他關心的了。
郭康富連忙答應,轉身出門,走了幾步。又回來了,問道:“縣尊,那咱們是去做好人好事的,要不要鳴鑼開道。也好讓百姓們知道咱們在做好事?”
楊澤笑道:“那倒不必,天都黑了,還敲鑼,那豈不是成了擾民。只需要見到街上有人。說一下本官出來巡城,以便更好的保護百姓安全,也就可以了。”
做好事當然要留名。做壞事就不必留名了,除非是去故意找茬兒的!
郭康富立即出去找了五十個身強力壯的捕快,在院中聽命,萬年縣別的不多,捕快多得很,而且現在天剛黑,捕快們不敢回家,他們怕楊澤找他們的過錯,就算是家裡有老婆孩子等着,他們也得到掌燈時分,才能散衙回家。
楊澤走出大堂,看了眼捕快們,道:“爲什麼都沒有拿刀,都回去把刀拿上,手裡沒有趁手的傢伙,怎麼去砸人的場子啊!”
捕快們齊刷刷地愣住,去砸場子,不是說去巡街麼?他們剛剛聽到要巡街的命令,心中都還老大的不願意,認爲楊澤是吃飽了撐的,他們只是臉上不敢表露出來而已,可現在一聽是要去砸場子,雖然不明白是什麼場子,可既然有砸字,那就意味着可以發筆小財。
郭康富帶頭,五十個捕快立即就把腰刀都取了來,挎在身上,一般來講,捕快們辦差,除非去抓兇犯,否則很少帶刀,大多數時候都是帶着鐵尺和鐵鏈的。
楊澤把手一揮,很有將軍氣勢地道:“隨本官走,咱們去街上,看誰敢不遵守夜禁之規,那就把誰給抓起來,要是有哪戶人家膽敢收留這樣的人,那麼便把那戶人家也給砸了,這是爲京城的治安着想,爲了保護百姓的安全,所以你們待會下手時,不可手軟,明白了嗎?”
捕快們立即答道:“明白!”人人心中興奮,他們可都聽說了,楊澤帶着鎮西兵去國公府的時候,那些鎮西兵可都發了筆大財,個個腰間都揣滿了金銀,這回也該輪到他們了。
郭康富巴結着,牽來一匹馬,扶着楊澤上馬,他則跟在馬後小跑,一衆捕快也都在後面跟着跑,片刻功夫,院子裡便只剩下了馬成賢一個人。
馬成賢可是萬萬沒想到,楊澤竟是個行動派,說幹什麼事兒,馬上就幹,都不多等一會兒,多瞭解一下情況,他去砸的賭坊,可是威寧伯開的,威寧伯啊,誰惹得起啊,至少他是無論如何也惹不起的。
可人家畢竟是爲了自己纔出頭的,於情於理,馬成賢也不能傻站着了,他叫喚了一聲,從後面追上,跑到了楊澤的馬邊,擡頭道:“楊,楊大人,難不成真的要去?”
“廢話,不是真的去,幹嘛要帶這麼多人!”楊澤笑道。
“那也得找個藉口纔好!”馬成賢見勸不住,便開始想起主意來,他道:“要不然楊大人你看這樣好不好,就由小人先進去要債,如果他們不給,還打小人,那楊大人再以路見不平……”他想起楊澤就是地方官來了,只好又道:“楊大人你把那個坊主抓起來,只要他能還錢就成,就不必驚動威寧伯了!”
楊澤哈哈大笑,這個馬成賢還真挺有意思的,也難怪他叔叔不爲他出頭,這個可不是有點兒膽小麼,屬於扶不起來的阿斗,瞻前顧後的,可是成不了大事的!
“用不着找什麼藉口,都不夠麻煩的,本官替你辦了這事之後,還要回衙休息呢,這兩天太忙,都沒睡好覺!”說着,楊澤還打了個呵欠。
馬成賢這個急啊,怪不得百姓都說楊澤是個愣頭青,這可真是夠愣的,那威寧伯實在是得罪不起的人物啊!這個時候,他都有心想逃走了,深怕楊澤惹了禍,連累到他,只是他還有些良心,雖然害怕得很,卻還幹不出臨陣脫逃的事來!
過不多時,大隊人馬便來到了賭坊門口,楊澤擡頭看去,就見賭坊上面有塊匾額,上面寫着千金如意坊,名字還挺不錯的,比什麼如意賭坊要強多了。
此時賭坊裡面人聲鼎沸,裡面有無數的賭客,這時候剛剛到掌燈的時間,正是賭客們吃完了飯,來這裡撒錢的時辰,所以人特別的多,又因爲現在長安城有了宵禁,所以賭客們一般來講,都是徹夜賭博,不回家睡覺了,以免夜半時分,走在大街上,被巡城的衛隊給抓了去。
守門的打手看到了大批捕快來到,心中驚詫,不過也沒怎麼太害怕,畢竟能在京裡開賭場的人都是有後臺背景的,何況他們的大後臺還是位伯爵,那就更不用怎麼害怕了,只是感到有點兒麻煩而已。
一個打手立即跑進了賭場,去報信了,另外幾個打手則擋在了門口,想在主人出來之前,擋上一擋,免得壞了生意。
楊澤坐在馬上,根本就不等什麼主人出來,直接對郭康富下令道:“進去,砸!”
郭康富大聲答應,對着捕快們一揮手,捕快們興奮無比,他們這可是出公差,不管做什麼事,後果都有大老爺擔着,而且抄的是賭坊啊,這裡可是有的是現錢的地方。
捕快們抽出腰刀,呼喝着着便擁了上前,只剎那間,就把那幾個打手給打趴在地上了。捕快們可以對着打手們揮刀子,打手們敢對捕快們動拳頭麼,打趴下是便宜的,砍傷了都沒處喊理去,萬年縣的大老爺可就在後面看着呢!
捕快們衝進賭坊,乒乒乓乓就是一通亂砸,屋裡的賭客嚇得屁滾尿流,奪門而出,連桌上的賭資都不要了,逃命要緊!
過了好一會兒,裡面的響聲才逐漸停止,郭康富手提着一人,從裡面出來,到了楊澤的馬前,把那人往地上一按,道:“縣尊,這個就是賭場的主人,名叫劉五,渾號五尺天王!”
楊澤看着這人,怪不得能被郭康富給拎出來,這個劉五身高只有五尺,個子矮小,大概四十來歲的年紀,別人是在胳膊上刺青,他卻是在脖子上刺的,看樣子是刺的青龍,青龍的龍角延伸到了腮邊。
楊澤笑道:“別人刺青,你也刺,還敢刺龍,好大的膽子,左右,把他抓起來,等回了衙門再做審問。”
這劉五豈能就這麼被抓走,他叫道:“這位可是新上任的楊大人?不知爲何要來抄小人的賭坊,小人可從來沒有幹過違法的勾當……”
楊澤嘿了聲,道:“本官看着你這賭坊不順眼,所以便想把它砸了,怎麼着,你不服?”
他回過頭,看向驚呆了的馬成賢,笑道:“他不服,你說該怎麼辦?”他現在非常欣賞馬成賢的表情,實在太精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