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黃淵和我同牀共枕了一晚上,第二天早上我就把他送了。然後給十五打了個電話,被掛斷了,估計是在上課,也可能是在生我的氣。中午又發了條短信,沒回,看來是真的生我的氣了。

十五也是位好姑娘,長的豐滿,亭亭玉立的,且又溫柔善良體貼,不亂花錢。最近又拿到了會計證,肯定比以前更會精打細算了,將來是個居家過日子的好手。如果能討到這樣的老婆,那你可就掉進幸福窩裡去了。大一的時候我和十五經常見面,尤其在雙休日,經常一起吃飯,一起逛街,一起打網球------致使很多熟人都以爲她是我女朋友。那時候吧,不喜歡她那是假的,因爲有時做夢的時候我都夢見和她一起吃羊肉串。俗話說,兔子不吃窩邊草,我太瞭解自己了,根本無法給十五想要的幸福,怕將來不在一起了彼此見面會難堪。年少的心都是敏感的,誰對誰好誰心裡都有數。十五不希望我談戀愛,我也不希望十五談戀愛。我們之間就隔着一層薄薄的窗戶紙,誰也沒有勇氣把它捅破。友情裡摻雜着點點的愛情,這種曖昧關係直到我遇見餘夢詩才結束。

餘夢詩是何許人也,竟然有如此大的魅力?反正從我看上她第一眼的時候就愛上她了,她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牽動着我的心。每個人都曾幻想過他的夢中情人,但並不是每個夢中情人都能出現在他的世界裡,有的甚至不存在。老天爺發現我是個好人,就對我大發慈悲,讓我的夢中情人從夢中出現在我的生世界裡。所以,不論前方是刀山火海還是龍潭虎穴,爲了心中的愛,付出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儘管餘夢詩的心情像電壓一樣不穩定,對我忽冷忽熱忽近忽遠忽好忽壞,有時讓我想哭想笑想撞牆想抓狂。,我要的就是這種感覺——追求愛情時壓抑的衝動和甜蜜的憂愁。

晚自習回來後,我蹭林風的電腦上了會網。

掛上QQ,恰巧十五也在線。道歉的機會來了。隱身後發了個抖動窗口,引起她的注意,然後來了催人淚下的懺悔:十五,對不起,解釋只能橫生誤會,所以我選擇了沉默。我只想說,昨晚去體育館的時候檢票口已經關門了,想發短信告訴你手機又沒電了。回去之後我也沒閒着,幫你寫好了慶祝改革開放三十週年的徵文。這是我煞費苦心經營的詩歌,不要嫌棄,也希望你不要嫌棄這份遲來的道歉。再說一次對不起。

然後有添加了個悲傷的QQ表情,順便把早就寫好的詩歌發了過去,這情真意切的道歉(哎,太假了),想不原諒我都難。過了三分鐘,十五才發過來。謝天謝地,十五終於踩我了。

不是說不寫了嗎?

那怎麼行呢,爲人民服務是應該的。能不能評價一下,沒關係,實話實說。

大作拜讀完畢,還是那句話,我不懂詩歌,卻能感受到你對詩歌的衝動與追求。有追求的人是幸福的,尤其是心靈上的追求。我都不忍心竊取你的勞動果實了。

你太擡舉我了,作品能得到你的認可我就很知足了。知足常樂嘛。

但是也不要過分的追求詩歌的技巧,只要寫出真情實感,就是最好的。哈哈愚見,不懂詩而已。

謝謝提醒。你這麼說,我倒有點小佩服自己。

看,越說你瘦你就越減肥,又驕傲了不是!

沒想到十五的愚見這麼一針見血。大多數作品,不都是從現實生活中提取素材嗎?要不怎麼說藝術來源於生活又高於生活呢?哈哈二字,說明十五已經從心裡原諒我了。十五是想靠我這篇詩歌去參加徵文比賽的,拿了我的好處,自然說話底氣就不足了,更別談生氣了。女孩子都是靠哄得的,只要你拍馬屁拍到位,在難纏的女孩也會乖乖的束手就擒。繼續忽悠她。

沙漏續續數十年

隆中養銳何時斷

九霄萬里展翅日

俯視蒼生我傲然

怎麼樣,有氣勢吧?這是我看到你的QQ個性簽名後有感而發的,特意爲你寫的詩。感動吧?

算你有良心。不過別笑我了,我的青春我做主,只不過是對自己的安慰罷了。人的青春能有幾年呢?時間都被我渾渾噩噩的丟失了。

美好的東西都短暫嘛。然而青春是件太美好的東西,無論以何種方式度過,都是一種浪費。

你還挺有詩意的,不管青春有多麼的美好,我都不留戀,這大概就是揮霍。其實很羨慕冬天裡倚着草垛曬太陽的老頭老太,簡簡單的幸福。

幸福是多元的,就像現在,我和你聊天也是一種幸福。

這是我的真實感慨。等我們畢業了工作後結婚生孩子,就各顧各的家,各忙各的事,哪還有時間關心好朋友呢?友情還是比不上天長地久的愛情啊!想着想着,竟然無端的傷感起來。

對了,今天上網時黃淵說下週日請你去辣妹火鍋店吃火鍋,讓我通知你。

有空一定去,呵呵。

那什麼是有空啊?十五發了個抓狂的表情過來。

打錯了,我向毛主席發誓,這次一定去。

最近很忙嗎?

嗯,忙社團申請的事,煩啊,搞的我頭都大了,可是還得堅持。你看,我上QQ都隱身。

祝你成功!你忙吧。88.

3Q,88.

十點半,是我和餘夢詩固定的聊天時間。今天早了點,她主動發短信過來,是條搞笑短信:尊敬的客戶,你已成功制定了半夜叫醒尿尿業務。每天半夜我會不定時的打擾您,直到您起牀。退訂該業務請回復我是豬,我要睡覺,我不起牀。

收到後嚇一跳,我還以爲是10086發過來的呢。腦筋一轉,回覆道:哈,這種業務我包一輩子,你就叫醒我一輩子啊?

想得美,美死你了,你去死吧。

看到了嗎?發短信能發到打情罵俏,很不簡單了。打是親罵是愛,這是戀愛過程中顛撲不破的真理。

聊完天后,我嘿嘿的竊喜。十五有個缺點就是太相信我了,凡是我說什麼她幾乎都當真。然而餘夢詩不一樣,她能發現校慶時送她的烤雞是從超市買來的,這足以證明她具有獵人般敏銳的洞察力,我必須得處處留心。所以在她面前我幾乎不說謊。對於十五,說再多的謊言也心不驚肉不跳。

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我怎麼變成這樣了?

看來,第二次愛情革命時機已經成熟了。革命加拼命,拼命幹革命。有命不拼命,愛情等於零。

第二天下午上完課,我是跋山涉水翻山越嶺放棄不乘電梯的優越條件一口氣爬到了A樓第九層。找了個荒無人煙的教室寫情書。第一次大膽示愛失敗了,我不能再這麼魯莽了,改換一種方式——寫情書,表達我對她的愛意。吃一塹長一智嘛。二十一世紀,一個沒有情書的年代,我決定用這種古老的方式冒一次險。問我愛你有多深,情書代表我的心。

鋪開信紙,閉上眼睛找點寫作的靈感,發現滿腦子都是她的影子,彷彿正矗立在雲端對我招手微笑。那笑容極淺極淡,像是在暗示我,達靈,你趕快寫呀,我喜歡看吶。

拿起筆,熾熱的愛慕之情緩緩地順着筆尖流淌出來。寫完後我又修改了好幾遍,然後又公公整整地謄抄一遍。真的,高考作文我還沒寫這麼認真呢!

眼淚成詩

——眼因多流淚水而愈益清明

心因飽經憂患而愈益溫厚

(一)

我爲你感到驚愕

當看到日誌裡

竟藏着這麼悲傷的文字

你說你的生活渾渾噩噩

做了什麼又忘了什麼

你說你的世界蒼白無色

得到什麼又失去什麼

親愛的,請不要難過

當我走進你時

請不要拒絕我

你的心情好了麼

是的,你的短信在暗示我

呵呵,嘿嘿,哈哈

每一個擬聲詞的背後

散落了憂傷

折射出快樂

不是在做夢嗎

平安符,紫香筆筒

在秋風沉醉的晚上

悄悄地塞給了我,說;

願你每天都健康快樂呵

又一個輝煌的晚上

輝煌的時刻

甜蜜的暗示被你一針刺破

你說朋友是永恆的

戀人是會變的

減少不必要的傷痛

纔是明智的選擇

人有多麼的堅強

就有多麼的脆弱

淚水背叛雙眼

滴落在慈祥的大地上

字字珠璣的提醒我:

孩子,不要哭泣

這不是真的

這不是真的

(二)

既然選擇了前方

就不怕荊棘高山和湖泊

光榮的夢想

一旦和激情結合

挫折和失敗都會黯然失色

前進吧,你在前方召喚我:

我們還是好朋友呢

做我的指路明星吧

爲我的生活添亮加色

愛上一個人完整的幸福是什麼

比童話結局還完美麼

我陪你打羽毛球吧

欣賞你揮汗如雨的快樂

陪你去讀英語四級吧

被你鬧的笑話前仰後合

口香糖,獼猴桃,巧克力

不論你吃的什麼

都把它寫進詩歌

依風草,百葉窗,鳶菱花

告訴你我的眼淚是多情的

一滴一滴

比珍珠還透明

比水晶還晶瑩

溼了天,溼了地

堅強了我,溫暖了你

把它匯流成清泉

澆灌清晨的花朵

把它破譯成情語

流向你的心底

把它雕刻成一首詩吧

含蓄溫暖又深刻

不要哭泣了

大地母親提醒我

這是真的

這是真的

前幾天那女孩說愛上一個人

你和他形影不離

但我不告訴你他是誰

也不告訴你爲什麼

(三)

眼淚成詩

紛飛了眼淚

詩成眼淚

感動了你我

我決定插手你的幸福

我願意記錄

甜蜜永遠的驕傲

愛情,讓我們——

一起澆灌一起呵護

一起珍惜一起把握

晚上,女生宿舍門口,昏黃的路燈下,我在靜靜地等候夢中情人。一隻手放在褲袋裡,因爲褲袋裡放着情書,我用手捏着,生怕它飛走了。女生宿舍門口也算的上是個公共場合,看着情侶們擁抱、親吻、打情罵俏,怎一個羨慕了得。可羨慕是毫無意義的。能否像他們一樣,就看今晚的情書了!

“達靈,”餘夢詩突然從背後拍我一下——好兆頭。“天這麼冷,你怎麼穿的這麼少?”

“男生嘛,經常運動,穿的少有利於排汗。”

“哪來的謬論,沒事趕緊回去穿衣服,我可不陪你受凍哦。”餘夢詩兇巴巴的說。

“別,我有好消息告訴你。”穩定一下情緒,我鄭重的說:“我們輪滑協會快成立了,我就是第一任會長。”(其實我也不知道體育部能不能批准,暫時先往好處想)

“真的呀,恭喜恭喜!”餘夢詩像個祈願的小仙女,甜蜜的說:“那麼以後我想溜旱冰,找你不就得了。”

“嗯。”

“嗯”完之後出現了片刻的沉默。

“怎麼了?平時話不蠻多的嗎?不說我可就走了?”她想溜。

“沒事,沒事------不,是這樣的,想給你看件東西。”我緊張的有點口吃,慌忙的從口袋裡掏出情書,顫抖的遞到她手裡,“你------你回去要好好看,好好看,我走了。”

“喂,達靈,話還沒說清楚,你玩的什麼把戲啊。”

“看了你就知道了,我等你消息。”

這次表白之所以這麼害羞,甚至表現出一幅招人可憐的模樣,就是想給餘夢詩一個暗示,這次表白我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氣的,希望你不要無辜的再次傷害我幼小的心靈。即使拒絕了,也不要想第一次那麼冷酷無情,至少也得留點情面。

回到宿舍後我躺在牀上發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小胖問我是不是思春了,我急急地與他爭辯,小胖就開我玩笑,嘰裡呱啦的說了一大堆戀愛技巧,我都沒聽進去。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失,每一秒都緊張的令人窒息,衝動不安。

都過去半個多小時了,她該好看完了吧?不打電話罷了,怎麼連短信也不發啊?我胡思亂想。

Refuse or recept ,that is a question.

在等下去我都會發瘋了!拿起手機,撥通了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號碼。

“喂,餘夢詩。”

“嗯。”

短暫的沉默,最終我還是鼓起了勇氣問她:“做我女朋友吧?”

手機裡傳來啜泣聲。餘夢詩哭了,哭着對我說:“達靈,對不起,我,我怕談戀愛,我怕受傷害,所以我很自私的傷害了你。還記得那天晚上的歌友會嗎?聽到傷感的情歌我想起他了,我還暫時忘不了他。所以我覺得我還沒成熟,沒能力接受新的戀情。希望你能理解,也不知道今後你會不會踩我了。”

餘夢詩斷斷續續地說着,還有不均勻的喘息聲,真真切切。

我機械地握着手機,感到一股難言的酸楚像潮水一樣漫過全身,留下的深深淺淺的憂傷慢慢的滲入身體裡的每一處細胞,然後又滲入血液,漫延全身。

“你真的不睬我了?”手機那邊傳來沉重的嘆息聲。

“不,我還會像以前那樣的。”

“你還是不要對我太好,我怕會令你失望,可能大學都不想再談了。真的,而且家教嚴格。”

“沒關係,我願意等,等你成熟。”

“你別這麼傻呀!喜歡我,我感覺出來了,可我不值得你爲我付出啊!”餘夢詩貶低自己。

我堅決地說:“等不到我愛的人,我願意再等。餘夢詩,我會等你成熟的。”

燈熄滅了,空氣變成了黑色,大家都睡着了,就我醒着。躺在牀上,輾轉反側,我太愛餘夢詩了,以至於和她相處的每一個細節,就像電影似的在我腦海裡經常反反覆覆地回放。吃飯的樣子,轉身的背影,搞怪的表情------都是那麼的富有魅力,韻味十足。我沒有太多的奢望,即使她不對我好,不關心我,只要每天能見到她和她說一兩句話我就感覺很幸福了。愛她已經愛的無可救藥,深入骨髓,這是種幸福,也是種痛苦。

想起她那晚聽情歌流眼淚,靠在我肩上;起她用蛋糕抹我嘴巴,開心的打鬧;想起她在短信裡說的“你真好”------甜蜜的回憶,美妙的反應,我似乎聽到愛情光臨的聲音。

世間最幸福的事莫過於此,你愛着一個人,雖未說出來,卻發現那個人也愛着你。

可是,她到底愛不愛我???

愛不愛我???

女人能想通男人怎麼想的,男人卻想不通女人爲什麼會這樣想。難道,這就是她保護自己的藉口嗎?可拒絕我的時候爲什麼又哭了?既然說自己是理性的,她到底在顧慮什麼?我知道人的一生中會遇到許多愛你的人,並不是每個愛你的人都會成爲你的愛人,但也並不是每個人都願意等呀!有些人一旦錯過就不在。

餘夢詩:

爲了和你在一起,我寧願逃課寧願不做家教寧願不去開會,難道你就不能停下腳步想想我?

爲你哭爲你碎爲你嘩嘩點眼淚爲你哐哐撞大牆,就算流乾了眼淚,習慣了悲傷,換回來的不還是拒絕嗎?

我已經打開心門清理好道路靜靜地等待你神聖的光臨,即使你不進來,能不能在門口多停留一會兒呢?

你哭着對我說還不成熟不能接受新的戀情。我多想擦乾你的眼淚告訴你我有多麼的愛你,有情人啊,你什麼時候是能夠醒來呢?

而十五呢?回家給我帶特產,看歌友會幫我訂門票,天冷了不忘噓寒問暖,睡覺前不忘說聲晚安。而我對她做的什麼?花言巧語?謊言?逃避?這些,我完全可以用來對付你,可是我做不到!我做不到啊!

十五喜歡我,我喜歡餘夢詩。誰都有接受愛與拒絕愛的權利,感情,是不能用來勉強的。

盼不到我愛的人

我知道我願意再等

疼不了愛我的人

片刻柔情它騙不了人

我不是無情的人

卻將你傷的最深

我不忍 我不能

別再認真 忘了我的人

離不開我愛的人

我知道愛需要緣分

放不下愛我的人

因爲了解他多麼認真

爲什麼最真的心

碰不到最好的人

我不問 我不能

擁在懷中 直到他變冷

愛我的人爲我癡心不悔

我卻爲我愛的人甘心一生傷悲

在乎的人始終不對

誰對誰不必虛僞

愛我的人爲我付出一切

我卻爲我愛的人流淚狂亂心碎

愛與被愛同樣受罪

爲什麼不懂拒絕癡情的包圍

就把眼淚留在今夜,拒絕我了還可以從頭再來。愛是一場回不去的旅行,既然已經在路上,就不必再猶豫了。繼續依靠着信念,走下去。

我很清楚我要的是什麼。

餘夢詩,我等你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