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到”隨着一聲尖利的叫聲,衛宏慢步從後殿走出,緩緩的向大殿中央的龍椅走去,身後是面帶黑紗的張敏,一身素裝,看不到臉上的表情,她緩緩的坐在了龍椅之後,一道幕聯垂下,將她和衛宏隔開……
衛宏是一個二十六七歲的年輕人,但是蒼白的臉色,看不到半點年輕人的活力,身上的莊嚴的皇袍,無法遮擋住他瘦弱的身體,他坐在龍椅上,輕輕的咳嗽着。金鑾寶殿上一派異樣的氣氛,原先喧譁的大殿,此時沒有半點的聲息。
“衆卿今日可有本奏?”衛宏儘量的使自己的聲音高亢,但是卻顯得有些中氣不足,他緩緩的問道。
“啓稟聖上,濟州今日來報,自先皇歸天,濟州人心惶惶,三十萬大軍駐守那裡,卻至今沒有人來指揮,再加上今年大雪封路,糧草無法及時供應,已經有些人開始對濟州居民騷擾,掠奪,還請聖上早拿主意”兵部侍郎第一個閃身出列,上前奏道。
衛宏沒有微微一皺,他低頭若有所思,“不是已經安排原軍機參謀楊陵暫代軍權,怎麼說沒有人來指揮?而且朝廷已經撥出五十萬金幣收購糧草和勞工,爲什麼至今還沒有着落?”衛宏過了一會,緩緩的問道。
“啓稟聖上,楊陵輔佐不利,使得先皇歸天,至今沒有問罪,不能出任軍職,更何況他乃是一介生,如何擔任這等要職?”大理寺正卿出班搖頭晃腦的說道。
“混蛋,先皇執意出戰,楊陵……曾經極力的阻攔,……怎麼能說他輔佐不利?況且楊陵在軍中多年,……享有極高的威望,現在不讓他出任軍職,難道要讓朕去擔任嗎?”衛宏依舊是用一種四平八穩的語調說着。
下面的羣臣不由得搖頭,“這朝堂上到底是聖上做主,還是太后在話?”一個洪亮的聲音響起,一個魁梧的身形從朝班中閃身而出,此人乃是十萬禁軍統領,升龍帝國的車騎將軍,顏同,顏同乃是隨着衛奪一起起兵的將領,是正宗的青楊軍將領,在軍中也有很高的聲譽。他有些惱怒的問道。
衛宏立刻有些手足無措,他看着顏同,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只好無助的回頭看着幕聯後的張敏……
“起聯”張敏早已經對衛宏那軟弱的模樣有些不滿,她聞聽顏同的話語,立時大怒,高聲喝道。幕聯應聲而落,張敏起身來到衛宏身邊,看着顏同緩緩的說道“這朝堂之上當然是以皇上爲尊,顏將軍有什麼意見嗎?”她吐字緩慢,但是隱隱的卻含帶着一股莫名殺意。
顏同聞聽張敏的話語,不由得感到一股涼氣從脊樑升起,他知道張敏已經動了殺機,但是憑藉着手中十萬禁軍和對衛宏的瞭解,他嘿嘿一陣冷笑,“依臣下看來,恐怕這朝堂上真正做主的不是皇上,而是太后您,皇上不過是一個只會學人說話的木偶而已”
顏同此話一出,整個朝堂上立刻騷亂起來,本來就對於衛宏和張敏不服的人立刻趁機煽動,金鑾寶殿馬上成了市場一樣,亂成了一團。
“大膽”從文官列中站出了司徒陳星,他手指顏同,厲聲喝道“先皇新喪,顏同你就在這裡無視皇上和太后,還如此大膽,口出如此大逆之言,你是何居心”
陳星這一站出,文官中的竊竊私語立時小了很多,可是顏同已經決心要攪亂這朝堂之會,他冷冷掃了一眼陳星,一臉的輕視,“顏同自隨先皇起兵,歷經大小戰陣百場,心中所想乃是爲了我升龍帝國的將來,司徒你或許是個出主意的人,替先帝出出陰着,動動嘴皮子還行,但是這衝鋒陷陣還是要靠我們,顏同也沒有別的意思,只是不希望我升龍帝國不要受一個木偶和女人的擺弄,皇上如果要我們三軍信服,還是把那婦人趕回去,自己在這裡拿個主意,讓我們聽聽,不然……”顏同沒有說下去,但是話中的含意已經清楚的告訴了所有的人。
“你……”陳星還要開口,張敏示意他不要出聲,她冷冷的看着顏同,“顏將軍是說本宮在把持朝政,不讓皇上做主,心中有些不滿,本宮說的可對”
“不錯”顏同絲毫沒有在意張敏陰冷的質問,他擡頭看着張敏說道。
“只怕如果本宮不在,聖上就要被你生吞下去了”張敏冷笑道“宏兒,如果本宮放權給你,你將如何?”
受到了張敏的鼓勵,衛宏突然生出一股勇氣,他接着張敏的口說道“當然是請顏將軍先爲朕演練一下什麼是忠臣顏同,你可有勇氣?”
張敏十分滿意的點點頭,她扭頭看着顏同,“顏將軍,皇上已經了話,這朝堂上大家都已經聽見,這可是皇上的主意,顏將軍,請將軍去後,本宮自然會不理會這朝堂中的事情”
顏同沒有想到平日裡懦弱的衛宏突然有這樣的勇氣,這忠臣的含意就是賜自己自盡,顏同是絕對不會去做的,但是如果不去的話,自己就成了逆臣,先前所說的一切都不再站住腳跟,但是顏同畢竟是久經沙場的老將,只是微微一愣,接着放聲大笑“原來皇上是讓臣死,恐怕不是那麼容易,今日早朝前,臣已經告訴了屬下,如果臣有什麼三長兩短,那十萬禁軍恐怕不是你們能夠制的住的”顏同這時也亮出了底牌。
“皇上已經請顏將軍演練何謂忠臣,顏將軍卻在這裡大謬論,是想要拖時間嗎?既然如此,就讓本宮助你成就忠臣之名”張敏絲毫不理會顏同的威脅,冷笑着說道“來人,請顏將軍上路”
殿外的侍衛聞聽張敏的喝聲,立刻應聲而入,將顏同團團圍住。顏同看到如此的局面,就知道今日之事恐怕不是那麼簡單,他大喝一聲,“我乃先皇重臣,手握先皇所賜的免死鐵卷,我看你們誰敢動我”
衆侍衛聞聽不由一愣,他們看着張敏,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張敏剛要開口,就聽殿外傳來一個清朗的聲音,“顏同,你雖有先皇免死鐵卷,但是別忘記了我手中還有先皇御賜的打王鞭,不知道能不能動一動你?”
聽到這個聲音,張敏緊繃的神經立刻鬆弛下來,衆臣連忙向殿外看去,只見樂清河懷抱九節鋼鞭,大步從殿外走進,那鞭身上還沾着血跡,他沉穩的走進大殿,示意衆侍衛退下,看着顏同,樂清河冷冷的說道“本公這打王鞭上打君,下打臣,不知道能不能動你分毫?”
看到樂清河走進,顏同立時感到了絕望,這樂清河的身手甚至還要高於衛奪,而且與衛奪親如兄弟,在升龍軍中的聲譽還要高於卓利,自己完全無法與他相比,那打王鞭連衛奪都能打,更何況自己,他心中不由得心冷。
看到樂清河走進,張敏眼中流出無邊的柔情,她看着樂清河,臉上不由得一紅,好在她臉上帶着面紗,沒有人看到。張敏定了定心神“樂將軍,你來了”短短的六個字卻透出無限的情義。
樂清河面無表情的向張敏躬身一禮“太后,請恕臣下來遲”說完轉身看着顏同。
顏同突然一陣大笑,“如果是樂將軍,顏同無話可說,但是如果顏同當真是盡了忠義,麾下那十萬禁軍恐怕不會輕易的答應”
“十萬禁軍嗎?”樂清河冷冷的說道“顏將軍難道沒有看到我打王鞭血跡未乾,難道這是狗血嗎?十萬禁軍已經向我皇效忠,怎會聽從叛逆之言”
顏同立刻明白了樂清河的話,最後一絲的希望也不僅破滅,“樂將軍,你果然厲害,這釜底抽薪之計顏同無話可說,哈哈哈,好顏同便做一回忠臣,隨先帝去了”
“你放心,我會向皇上求情,成全你忠義之名,皇上仁厚,也不會動你一家,還會按月把你的俸祿放給他們你還是趕快去”樂清河聽了顏同的話,點了點頭,對他說道,說完,他又看了看張敏和衛宏。
衛宏也點點頭,表示贊同樂清河的意見。顏同看到大勢已去,不由得長嘆一聲“皇上,臣來和你做伴了”說完,全身真氣一涌,衝破天靈,只見血光崩現,顏同直挺挺的倒在大殿上。
“還有誰要反對皇上?”樂清河冷冷的掃視了羣臣一眼。
“我等願聽從皇上調遣,絕不敢有半點異心,誓死效忠我皇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羣臣高呼拜倒金殿。
張敏悄悄的退到了衛宏身後,幕聯再次掛起……
雲霧山綠了,又黃了,山中無歲月,衛恆在玄天大陣中已經有了六年,滿眼的枯黃,一片的肅殺之氣,他站立在靈覺谷中的水潭邊,那雙柔和的大眼睛此刻顯得那樣的深邃,眼神似乎被籠罩一層薄薄的霧氣,深邃中透出一股凡脫俗的從容飄逸,就像看時與這塵俗全沒關係的另一天地去,彷彿能永恆地保持在某一神秘莫測的層次裡,當中又蘊含一股龐大無匹的力量,從容飄逸的目光透出坦率、真誠,至乎帶點童真的味道。配合他古雅修長的面容,有種乎凡世的魅力。六年中的洪荒生活並沒有讓他有半點落魄,相反經過無數磨練後的他,顯得那樣的不凡,當他站在谷中,似乎有種溫流將谷中的肅殺之氣一掃而光,讓人的心頭不僅一暖,這股溫流聚而不散,隨着他的行走間在山谷中飄散……
寬闊的雙肩,背脊挺的筆直,使得他九尺的身材更加的偉岸,猶如立槍般的姿勢,上盤巍然不動,而下盤卻如行雲流水,腳下邁的不緩不急可甚爲迅,一步步走來亦無多少風塵。彷彿不象一個人,更象一條奔流不息的河流,一條柔和卻又充斥着暗涌激流的河流……
身上裹着一塊獸皮,手中執着一把長約四尺四寸的森森白骨,那白骨寬僅指半,薄如蟬翼,若如利箭,劍身兩邊被細細的磨礪,開出鋒利的劍鋒,這是衛恆在一年前獨鬥陣中的劍齒獸,將其擊殺後現這劍齒獸的脊骨,觸手溫滑,雖然薄如蟬翼,但是卻堅硬無比,普通的刀劍根本無法傷它半分,而且脊骨之上扣有九孔,隨着自己的舞動,每一個洞孔都會出不同的銳嘯,再配合他自創的上善歸真決,簡直就是天衣無縫。衛恆一見之下,心中無比喜愛,於是將那脊骨取出,細細的磨礪,整整耗時半年,方纔成功。在這半年裡,衛恆幾乎手不離劍,潛心磨礪,抱着無比的虔誠,至極的敬崇,再加上不竭的磨礪與赤誠的親切,一心一意,全神貫注的去修煉它,瞭解它,熟悉它,將自己的心靈與它貫通,將自己的精血與它融合,不但白骨成劍,更使得衛恆的上善歸真決更加的豐潤,每當衛恆手執它,就會有一種與自己血脈相連的感覺,衛恆爲它取名秋水靈覺。
衛恆整理了一下身上的物件,用手輕撫大威光滑柔軟的皮毛,柔聲說道“大威,我們去”原本匍匐在衛恆身邊的大威嗚嗚了兩聲,站立起來,今年的大威已經六歲,但是卻雄壯無比,高約五尺,長有丈餘,紫色的雙瞳更加深邃,散着妖異的光芒,它站起來,仰天一聲巨吼,吼聲中充斥着一種王者的信心,經過六年的成長,大威已經不再恐懼絕天洞,每次看着衛恆狼狽的從洞中走出,使得它不由得對這絕天洞產生了強烈的好奇心,他一直在等待着,等待着有一天自己能夠和衛恆一起挑戰這玄天大陣中的死域……
衛恆緩緩的來到了絕天洞前,傾聽着從洞內傳來陣陣的鬼嘯聲,臉上露出一種莫名的笑容,經過多年的苦修,他有着強大的信心突破洞中的氣流漩渦,整整六年了,不知母后如何了?衛恆的臉上突然露出神往之色,緊了緊揹負在身後的秋水靈覺,他看着身邊的大威,“大威,準備好了嗎?”
大威再次出獸吼,衛恆點了點頭,堅定的向洞中走去,身後緊緊的跟隨着大威……
依舊是一片漆黑,衛恆就像是一隻舞動在黑暗中的精靈,身後的光線已然泯滅無跡,心中卻隱隱約約的可以感受到一些,急的前進使自己的觸息瞬間集中飛舞着探向四際,因爲黑暗中什麼都可能生,況且是在這種高的運動中,一着不甚就會引來滅頂之災。頭與身體形成一條曲線,柔順的貼合,猶如在水中深潛一般,更像游魚似的隨流而下沒有一絲觸到洞壁。因爲身體在運動,心中卻進入了禪心不動,古井無波的境界,一時間,周遭環境盡握於心,甚至氣流拂身的感覺也是一清二楚,心中的密闋卻早已和這絕天洞融爲一體,深深的撫摸周圍天鵝絨一般柔華細膩的黑暗……
勁風撲面,強大的氣漩撕扯着衛恆的身體,衛恆知道他又一次到達了那讓他失敗了無數次的陰陽二氣所形成的漩渦,他沒有絲毫的驚慌,保持着靈臺中莫名的靈覺,衛恆的身體好象一葉怒濤中的扁舟,隨着那強大的氣流在漩渦中漂浮,輕靈中不失沉穩,隨意中卻有一分執着,衛恆運氣調和着身邊的氣流,慢慢的向那漩渦的中心接近,氣流越來越強勁,它化成無數的風刃向襲來,衛恆的**奇異的扭曲,身體不可思儀的曲折,肌肉自然的內陷出幾條縫,電光火石間,那風馳電掣般的風刃竟然精確的自那條縫隙邊穿過,彷彿一切都如天衣般契合,身體不時流動着方向,同樣的一幕不斷的生,而前進的度不減反增,衛恆感受到了那漩渦中心強大的力量,他知道是時候了
手中的秋水靈覺閃電般的從不可思議的角度刺出,一股強絕的劍氣向漩渦的中心刺擊,劍身上的九孔受到衛恆內力的催動,出一種怪異的聲響,就好象是千尺瀑布飛落,出隆隆的聲響,頓時四周的氣流受到那強絕劍氣的牽引,也迅的回縮,吞噬着那強絕劍氣,就在這時從衛恆口中大喝一聲“飛流三疊”就在劍氣將逝未逝之時,他內力再催,一股劍氣再次出,而後第三股劍氣緊緊跟隨,彷彿是飛瀑三疊,舊力未逝,新力又生,三力相成,連綿不絕,強橫的漩渦好象受到一股無比的大力撕扯,頓時被那無邊的劍氣割裂,勁氣四溢,逐漸消失在黑暗中……
衛恆以劍拄地,大口地喘着粗氣,這一劍可謂是費盡了衛恆全部地力量,正是上善歸真決中的飛流大威此時嗚嗚的晃了過來,它親暱的舔着衛恆額頭細碎的汗珠,衛恆輕輕的拍打了一下大威依偎過來的大腦袋,口中笑罵道“死大威,剛纔也不見你來幫忙,現在才跑來獻殷勤,回頭在和你算帳”
大威無所謂的一晃大腦袋,親暱的在衛恆身上磨蹭着,口中出撒嬌般的嗚咽,衛恆平息了一下體內沸騰的氣血,站了起來,“大威,我們繼續前進,也不知道這漩渦什麼時候會再次匯聚,我們還是趕快離開”
一人一獸再次起程,向深邃的絕天洞中繼續前進……
隱隱間,衛恆似乎看到了一絲微弱的光亮,他心中升起莫名的狂喜,“大威,前面有出口”說着身體猶如一道輕煙般向那光亮飛逝而去,大威出一聲吼叫,緊跟在衛恆身後,飛馳而去……
光亮越來越近,衛恆的心幾乎要飛出,他想要歌唱,六年了,終於可以離開那洪荒鬼域,終於可以和母后見面,想到這裡,他的心兒有些迫不及待……
光亮就在眼前,衛恆的臉色蒼白,他被眼前的景象給驚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