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柔的樣子看起來有點憔悴，打扮的也非常樸素，素面朝天簡單的綁了個馬尾巴，T恤、牛仔的組合，嬌小的個子不怎麼顯老，乍看起來還真像個大學生。
“這是巧合麼？”腦子裡閃過這個一個疑問，楊帆很快自嘲的暗笑自己多疑。借謝柔和葉媚十個膽子，她們也未必敢跟蹤自己，再說這次下來也是臨時隨機決定的。
兩個女人一臉驚喜的上前時，奧迪車窗裡一個目光冰冷的林志國，只是掃了一眼，這兩女人齊齊站住。這目光的感覺，效果比空調都強。
“這麼巧啊！你們只是去哪？”還好楊帆主動的笑着招呼兩人，林志國也把車窗搖了回去。謝柔和葉媚這才繼續上前來，謝柔面帶感激，熱情的與楊帆握手說：“葉媚的老家就是這的，我不是剛放出來麼，不想回三河了，到這來呆一段。”
“哦，有結果了麼？”
“紀律處分雙開，法院判2緩3，葉媚因爲有重要的立功表現，免於刑責。我們的事情，不是因爲您的幫助，也不會有這個結果。葉媚結束了三河那邊的生意，打算回老家發展。”謝柔緊緊的握着楊帆的手，使勁的搖晃着，似乎想通過這個方式傳達自己的感激。
“客氣什麼，主要還是你們配合！”楊帆淡淡的笑着說，謝柔一臉認真的說：“楊書記，您可以不在乎，我們不行。當初我們倆還打算設計坑您，結果您還那麼幫襯我們。我們早就想好了，如論如何出來了都要好好的報答您。”
“報答就不必了，出來以後，好好的過正常人的生活而不是怨恨這個社會，這就是對我最好的報答。”
謝柔聽了還想繼續表達感激，可是見楊帆如此，沒有堅持。轉而問：“您這是？”
“呵呵，我是路過打醬油的！”楊帆呵呵一笑說，謝柔聽了不禁撲哧一笑說：“您真幽默。”
葉媚笑着上前說：“楊書記，您既然到這來了，就讓我們好好招待一下。我知道您不在乎那些，但是總該讓我們盡點心意吧。”
楊帆想了想說：“好吧，留個聯繫方式，我們有點事情處理了就聯繫你們。”
謝柔聽了壯着膽子問：“楊書記，冒昧的問一句，您的事情用的上我們麼？”
這話算是提醒了楊帆，剛纔看見的上訪，自己還真的不方便去市政府那邊露頭，只能在遠遠的盯着。市政府那邊，還真搞不清楚有多少人能認出自己來呢。
“也好，正好有點事情，我不方便出面。”楊帆笑着招招手，謝柔疑惑的湊近了，楊帆在她耳邊低聲說：“等一下你到市政府門口，看看那些上訪羣衆的情況。”
嘴巴里哈出的熱氣，吹在謝柔的耳朵上，謝柔心裡一陣癢癢，眼角的餘光偷看發現楊帆一本正經的樣子，不由的心裡暗暗害臊，耳朵根子微微的紅了。
“我知道了，這就去看看。”謝柔也沒問爲啥，反正楊帆交代了，照做保證沒錯。
烈日下的市政府大門口，羣衆隊伍有擴大的趨勢。剛纔幾十人的樣子，現在四面八方不斷有羣衆加入到其中來。林志國打算就近找個樹蔭啥的停車，很快就杯具的發現，這一帶別說是樹蔭了，連棵樹苗都沒有。近點能看見綠樹的，只有政府大院內。
“還好我早有準備！”李勝利笑嘻嘻的摸出一個塑料袋子，掏出三把雨傘來。楊帆看看這玩意，皺起眉頭說：“去買幾頂草帽來。”
“草帽沒有，但是有這個！”李勝利變戲法似的，又摸出三頂太陽帽來。林志國在邊上看着，心道這秘書當的太累了。
帶上太陽帽，三人像普通人似的出現在市政府大門附近，遠遠的看見謝柔和葉媚扭着腰，在和幾個婆娘說話。前排是的羣衆舉着橫幅，上書“我們要生存，還我土地！”
頂着太陽看了半個多小時，政府大院裡一個領導都沒出來。警察倒是來了不少，政府裡出來的一個胖子，滿頭大汗舉着喇叭大聲喊：“鄉親們，大家聽我說，錢市長在省裡開會，大家有什麼請求，可以選幾個代表出來，把情況告訴我，由我來向市長反映。”
“省政府最近有召開需要市長出席的會議麼？”楊帆聽的清楚，轉身問了李勝利一句。李勝利聽了想了想說：“沒聽說啊！我打個電話問一問！”
李勝利說着匆忙到邊上打電話，很快回來低聲說：“省政府那邊說沒這個會議！”
“欺上瞞下！”楊帆的語氣裡透着一股寒意，李勝利心道流泉市的政府班子，處理不好這個問題，肯定要挨尅了。沒有明確的證據，楊帆動不了市長們，但是這個事情的分管副市長和市長，只要楊帆在江南省一天，估計就沒啥進步的指望了。真要釀出什麼羣體事件來，沒準還要倒大黴。
胖子嗓子都喊啞了，羣衆依舊不爲所動，繼續堵在門口。下午的太陽毒的緊，楊帆站在外頭看了一個小時都覺得難受。望着一個個被汗水溼透了脊背的羣衆，楊帆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了，冷笑着低聲說：“看見沒有，這個院子裡的官老爺們，哪怕心裡有一丁點羣衆的位置，都不會忍心看着大家在太陽下暴曬，自己則在房間裡享受空調。”
李勝利露出怒色說：“我進去看看！”
“謝柔她們出來了，瞭解一下情況再說。”楊帆說着往後退，李勝利則往謝柔她們那迎了上去，一行人在一家超市裡休息點聚在一起。
“辛苦了！”楊帆招呼謝柔她們坐下，遞上一杯冰綠茶。
“楊書記，事情是這樣的。……”謝柔接過楊帆遞上來的茶喝了一口，急急忙忙的嘴巴都沒擦就着急着介紹情況。
流泉市之所以叫這個名字，是因爲本地泉水多。市中心的百花廣場中間花池裡的那個噴泉，就是天然形成改造的。前兩年在一個叫楊家灣山村發現了溫泉羣，引來了不少開發商投資修建度假村。按說這是好事，在徵地的過程中，楊家灣三百多戶羣衆失去了土地得到了經濟上的補償，也可以另謀出路。問題就是這個徵地款，三百多戶人家只拿到了一半，另外一半遲遲沒拿到。
沒有拿到錢，羣衆開始找鄉政府，結果是下面的政府打太極拳。理由是開發商的錢沒到位，這個理由明顯不能滿足羣衆，於是開始有人到市裡上訪。一次、兩次、N次，市政府一點實質性的結果都沒給出來，終於羣衆的耐心到了極限，村子裡有幾個大學生畢業回來，組織了這一次的集體上訪行動。
謝柔把情況說完了，楊帆摸出手機撥了林志國的手機號碼：“出來沒有？”
“沒有！”林志國回答的簡單而乾脆，楊帆嗖的一下站起來，看看時間是下午三點半，外頭的太陽依舊火辣辣的。“哼哼！看來今天不中暑幾個，市政府是不會出來人了。好，很好！”說着楊帆大步出了超市，奔着市政府而來。
來到市政府大門前，林志國從人羣中迎了上來，看着羣衆不吵不鬧安靜的站在烈日下，很有一點非暴力不合作的架勢。楊帆掃了一眼大門口，依舊沒有看見一個政府部門的負責人出來。哪怕是一個副市長都沒有出來，這些人的冷漠徹底的激怒了楊帆。
“讓一讓！”楊帆開始往門口擠，沿途羣衆默默的給楊帆讓路，多少有點驚訝的看着這個徑直奔着大門口而來的年輕人。
“站住！幹什麼的？”楊帆往裡走的時候，被一個警察伸手攔住了。楊帆站住，伸手從口袋裡摸出工作證，往警察手裡一塞說：“自己看！”說完楊帆又往裡走，警察倒是想接着攔，不過看見楊帆就一個人，沒有再做動作，低頭看了一眼工作證的時候，警察臉色陡然一變，手一抖工作證丟地上了。
警察趕緊彎腰把工作證拿起來，一溜小跑追上來，把工作證還給楊帆說：“楊書記，對不起。”楊帆冷冷的接過工作證，看看他肩膀上的警銜，轉身指着門外那些羣衆說：“你至少是個副局長吧，天那麼熱，怎麼連一點水都不知道準備？”
不等他回答，楊帆已經大步往裡走，這時候李勝利和林志國被門口警察攔住，楊帆嚴厲的大聲說：“讓他們進來！”
站在外面看着的謝柔心裡突然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換成自己是楊帆，會做這種得罪很多人的事情麼？結論是很明顯的！
“怎麼不攔着他？”之前那個胖子，很不高興的過來對警察說，目光警惕的看着楊帆，防賊似的。楊帆一道嚴厲的目光掃過胖子的臉，冷冷的說：“名字？職務？”
“我憑什麼告訴你，你誰啊？”胖子其實已經非常疲倦了，之前的應付讓他無法有好脾氣，說話的時候狠狠的瞪了楊帆一眼。
“老肖，他是省委楊書記！”警察輕輕拽了一下胖子，小聲的說。
“我管他是誰？你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