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中章爲人低調，在楊帆面前儘管不是那種鐵桿，但也從不表露出不同意見。從另一個角度來看，楊帆上任之後，在人事問題上刀子一刀接一刀，就是沒拿宣傳部那塊來事。即便有調整，也是歐中章提出來的，那是宣傳部內部的事情。所以，歐中章這個宣傳部長當的還是很滋潤的，就等着海濱市升格搭順風車提半級呢。
楊帆的安排，歐中章自然沒有任何話好說，很爽快的表示：“沒問題。您看是不是這樣，筱月同志先休息兩天，週一到晨報報到，人直接過去就行了，我會安排好的。”說到這裡楊帆連連點頭表示可以，歐中章又笑着說：“既然是到報社實習，吃住的問題組織上也應該考慮進去。咱們也不高特殊化了，實習工資就免了，報社安排一間兩居室的住房，就在報社邊上，每天上班也方便，吃就在食堂吧。”
這還不叫搞特殊化？門口的李勝利聽着一陣暗笑，心說歐中章也是個很能來事的傢伙，說的冠冕堂皇的。不過想想這也是老規矩了，再怎麼齷齪的事情，真要做的時候，對外總是要披上一層五彩的外衣。
“就按中章同志說的辦，這個事情辛苦了。”楊帆點頭表示同意，說話的時候直接無視筱月哀怨的目光。說起來楊帆還是很願意筱月像家人一樣住一起的，可是這丫頭大了，心思也活了。不能不防啊！楊帆再怎麼好色，對筱月也下不去手。當年的周穎，不就是住一起住出來的問題？到現在都不知道怎麼跟周明道解釋，大家都在裝糊塗，當不知道這件事情。
歐中章告辭出去後，筱月眼睛又紅了，可憐巴巴的看着楊帆說：“哥，你怎麼不讓我住你那？你嫌棄我啊！”
楊帆趕緊搖頭解釋說：“筱月啊，天涯省不比江南省，鬥爭形勢很複雜啊。眼下我正在跟常務副省長較勁，這個時候任何問題都能被政治對手無限放大，我不能不小心啊。”
估計正面解釋說不通，楊帆面色凝重的開始嚇唬人。見筱月面露釋然，楊帆這才緩和了一下臉色說：“你既然在海濱市，私下裡可以經常到哥那裡去嘛，我們還是一家人。但是公衆場合就免了，我要時刻注意影響啊。”
這麼一說，筱月的臉色又是一變，顯得非常擔心的樣子說：“哥，我不會給你添麻煩吧。”
楊帆搖搖頭說：“怎麼會？海濱市這個地頭，哥說是一言九鼎都不過分。不過怎麼說呢，你還年輕，很多事情無法理解，以後見識多了就明白了。”
連哄帶騙外帶嚇唬，筱月總算是又開心起來了。小丫頭要求不高，就是能經常看見楊帆而已。楊帆的話說的牛逼哄哄的，筱月頓時兩眼金光閃閃的說：“我看出來了，剛纔那個歐部長，在哥面前大氣都不敢出。”
哎……！楊帆心說這話可不是好現象，趕緊打預防針。
“筱月，有的事情偷偷的做可以，但是被別人知道就不好了。所以，我才讓歐部長不要把你我的關係說出去。回頭別人問起來，你千萬記住別實話實說，就說是你的老師幫忙找的關係，一面落下口實。”
楊帆這話是防備別人從筱月的身上下手，這種小姑娘沒什麼鬥爭經驗的，搞不好什麼話說漏了就是麻煩。筱月倒是挺聰明的，立刻點點頭說：“我記住了，保證不讓一般人知道我們的關係，這是我的秘密。”
“什麼秘密啊？”筱月一時激動，聲音大了點，正好走到門口的叢麗麗聽個清楚，聽到裡頭有女孩子這麼說，心中一驚隨口問了一句。
筱月在前，楊帆不想她知道自己跟叢麗麗的關係，語氣表情頗爲嚴肅的說：“叢秘書長來了，有什麼事情麼？”
叢麗麗見狀心中微微不安，心說我是不是說錯話了。看看楊帆，發現沒有主動介紹的意思，叢麗麗壓住心中的好奇，公事公辦的說：“關於高廳長的消息我打聽出來了，……”
楊帆一擺手，示意叢麗麗不要往下說，然後才慢慢的說：“你來的正好，中午我給學妹筱月接風，你安排一下。”叢麗麗見楊帆說的嚴肅，想都沒想，本能的立刻作出服從的表示：“我這就去辦，有什麼特殊要求沒有？”
“嗯，菜稍微辣一點。對了，忘記給你介紹，B大的學妹筱月，以前的老師推薦來晨報實習的。”楊帆隨意的點了一句，叢麗麗應聲告辭出來，心裡一陣酸溜溜的。連喜歡吃什麼口味都那麼清楚，肯定不是一般的關係。酸歸酸，叢麗麗倒是一個很能擺正心態的人，仔細一想自己雖然有人老珠黃的嫌疑了，可是在權利場內是楊帆得力的助手，姿色上與小姑娘倒也沒有可比性。男人嘛，不都是喜歡老牛吃嫩草的麼？蘇東波的好友張先80歲了，還連納了個18歲的小妾呢。這個世界上，男人不沾花惹草的，絕對不是本質上不想去做，而是能力問題。
安排好包廂後，叢麗麗很快回來，一干人等一起到酒店去。吃飯的時候，楊帆笑着對筱月說：“筱月，你暫時先住在市委招待所吧，想到處走走玩玩，我給你找輛車自己開着。”
筱月這個時候還真不好說啥，之前楊帆已經說得很清楚了。雖然很想到楊帆那裡住下，又擔心影響到楊帆的工作，心裡很是矛盾，但也時能點頭答應。
這一番作態下來，叢麗麗在邊上看着心裡暗想，看來兩人是有點關係了，但是不深。要不然不會安排在市委招待所那個地方，隨便找家酒店住下就是了。
飯局繼續，叢麗麗仔細的觀察，很快又得出一個讓她高興的結論，楊帆總是在表示出一點對筱月的距離。同席的秘書李勝利這個時候心裡倒是挺高興的，楊書記妹妹的關係，只有歐中章和自己知道，領導連叢麗麗都不告訴，可見在領導身邊工作的優勢。
結束飯局後，楊帆讓叢麗麗把筱月送到招待所住下，對筱月的解釋是，市委書記親自送去太嚇人了，影響不好。筱月倒也能理解，坐上叢麗麗的車走了。一路上叢麗麗還笑着旁敲側擊了一番，結果筱月嘴巴緊的很，叢麗麗也沒問出啥來。
安排好筱月，叢麗麗回到楊帆的辦公室交差。楊帆喝了點酒，正在裡面的小房間裡躺着。這層樓就楊帆一個人的辦公室，中午市委大院內又沒人上班，顯得非常安靜。秘書李勝利見叢麗麗進來，連忙笑着站起來說：“叢秘書長來了，楊書記在裡面呢。”
叢麗麗進去後，李勝利把門關上到樓下市委辦公室去呆着，領導休息可不好打擾，做秘書的要有足夠的覺悟，持寵自嬌的沒一個好下場。這些年的沉浮，李勝利總結出一個經驗教訓，越是領導賞識自己的時候，越要保持一種低調沉穩的姿態。越是領導賞識，越不要給領導添不必要的麻煩。有什麼事情，自己能處理的千萬別讓領導操心。
見叢麗麗進來，楊帆坐了起來，拿出煙的時候叢麗麗過來搶過打火機給墊上了。
“高莉的事情你說具體的。”楊帆躺了一會精神好多了，叢麗麗這個時候倒也不敢往上靠，小心的坐在牀邊低聲說：“我走了一點關係，差到高莉住院的病房號。你看我們是直接過去還是怎麼說？”
楊帆想了想說：“高莉的事情要抓緊拿下，侯笑天還在等出手的機會。我們要搶在前面，爭取主動。”
叢麗麗不是太明白，追問一句：“什麼時候纔是侯笑天出手的機會？”
楊帆微微一笑說：“衆怒難犯。”
叢麗麗頓時恍然說：“我明白了，侯笑天這是在等姜清平把人都得罪的差不多了，弄的下面的人怨聲載道的時候纔出手。這樣一來，既贏得了下面的尊重，又間接的掐滅姜清平對自己可能存在的威脅苗頭。同時，還能跟你達成一點默契，做一筆交易。”
楊帆欣慰的笑了起來，摟着叢麗麗的肩膀說：“你不錯，有大長進。不過你只看見一箭三雕，還有一件事情你沒看到。那就是省委方面，趙越對於姜清平的做法還是很歡迎的，甚至希望藉此產生政府內部的矛盾，所以趙越不聞不問。侯笑天因爲是姜老提拔起來的，在處理這個問題的時候，肯定不會直接找姜清平，而是間接的先向姜老表達一下擔憂，獲得諒解了纔會出手。一旦出手，侯笑天就不可能留後遺症，我和姜清平之間的問題，他也要一併解決，這樣一來交易自然不可避免。我會趁機提出調走方平，如此一來不怕高莉今後不跟我一條心。有了交通廳這塊陣地，今後在省裡的根基就算有兩塊陣地了。”
叢麗麗聽的有點糊塗了，哪來的兩塊陣地？楊帆當然沒有解釋的義務，笑了笑接着說：“明天阮秀秀可能要下來了，你定兩張後天的機票，我們直接飛羊城。下午我不上班了，陪我妹妹筱月玩一玩。”
聽到這裡，叢麗麗算是回過味道來了，笑着問：“是妹妹還是情妹妹？”
楊帆沒有好氣的說：“乾妹妹，認的。你別胡思亂想了，我沒你想的那麼齷齪，晚上到你那裡去。”
話說到這裡，叢麗麗也沒有留下來的理由了，這裡是辦公室，叢麗麗也沒勇氣做那種事情。當然，楊帆真要做，叢麗麗只會欣然應承，不是刺激不刺激的問題，而是一個女人魅力的問題。叢麗麗自打筱月出現，對自己的身體魅力就不那麼有底氣了。好在有朱佳的例子在前面，叢麗麗也漸漸看明白了，楊帆還不至於是個美女就上，不然的話這市委裡的有點姿色的女人還不整天想方設法在領導面前轉悠啊。
下午楊帆親自駕車，帶着筱月倒各個風景區去轉了一圈，難得見到大海的筱月，在過海的時候倒是見了一下，不過不能跟風景區的碧海藍天銀沙迤邐相比。
筱月玩的挺瘋的，潛水、摩托艇一類的活動玩了個盡興。楊帆沒有跟着玩，租了一頂太陽傘，戴上墨鏡曬太陽喝椰子水。
次日上午，省委組織部果然打來電話，阮秀秀帶着手下出動了。楊帆立刻給沈寧打了電話，說起來兩人最近各忙各的，還真沒怎麼在一起相聚。
沈寧最近瘦了不少，在領導的位置上，勞心勞力的努力想幹出點樣子來。以前在父親的庇佑下，沈寧可以無所謂，如今跟着楊帆混，雖然也挺順利的，但是明顯不能跟以前那麼隨意相比了。
“領導，有什麼指示？”沈寧進來之後，見沒有別人，語氣還是保持的恭敬的樣子。楊帆氣的笑罵：“鳥人，在我面前少來這一套，這裡又沒有外人。”
這種語氣頓時讓兩人之間的距離消失了，又回到了當年一起拿望遠鏡偷窺女生宿舍的時光。“嘿嘿，我這不是爲了維護領導的威信麼？”
楊帆丟過來一支菸說：“你準備一下，阮秀秀下來了，代表組織上找你談話。”
沈寧頓時精神爲之一振，這個節骨眼上能提半級，實際上等於提一級啊。看着楊帆連帶微笑的樣子，沈寧的小眼珠子滴溜溜的亂轉，好一會才嘿嘿笑說：“副市長？”
楊帆點點頭說：“副市長兼任公安局長也是常例了，估計海濱市升格之後，政法委書記的人選要動。可惜啊，眼下省裡的局面太複雜，我使不上勁。”
沈寧心裡感激，臉上卻是很隨意的樣子說：“我知足了，呵呵。啥也不說了，晚上我請客，好好醉一會。”
楊帆搖搖頭說：“不行啊，現在還不是慶功的時候，我明天要飛羊城，具體的就不說了。”
沈寧表示理解，說沒別的事情先走了。楊帆也沒挽留，畢竟事情多的很。阮秀秀的接待，由組織部和市政府那邊去弄，楊帆不過是中午吃飯的時候出現了一下。
歐中章很會做人，打聽到筱月昨天出去玩了，一早就派了個小姑娘陪着筱月到處旅遊，連車都準備好了，倒也省了楊帆安排車。筱月還有點擔心的把事情跟楊帆電話裡說了，楊帆笑着表示：“服從組織安排嘛。”
筱月笑的差點電話掉地上，楊帆也覺得挺搞的。
飛到羊城已經臨近中午，剛出機場天空中下氣了雨。印象中第一次到羊城來，就是一個下雨的天氣。
早就等在機場的衛邊笑着在出港處招手，見了楊帆兩人擁抱了一下，隨即介紹了跟來的叢麗麗，上了車子衛邊親自開車。
“按照你的要求，酒店安排在軍區醫院附近，開了兩天的房間。車子也準備好了，就是這輛奧迪，掛的軍區的牌照，只要不開車撞牆，交警不敢攔。”
楊帆聽了笑而不語，衛邊嘆息一聲說：“上次的事情，我也沒想到最後是那麼一個結果，到現在還是雲裡霧裡的。”
楊帆不動聲色的提醒說：“知道太多不是好事，齊國遠那邊賺了多少？”
“最後的統計數據好像是五個億，丁洪生算是吃了個啞巴虧。怎麼，老齊他們沒有跟你說這個事情？”衛邊有點好奇了，楊帆笑着解釋說：“我事先跟他們說好的，他們是暗棋。估計過一段時間，朱子揚會到海濱市。”
楊帆沒提分贓，衛邊心知肚明也不提，反倒是笑着說：“老齊那邊硬塞了五百萬給我，他們說是辛苦費。這個錢我存銀行呢，一個子也沒敢動。”
“嗯，收下吧，跟他們別客氣。你客氣他們還不安心。”楊帆笑着解釋了一句，衛邊點點頭說：“那我就不客氣了，你還真別說，以前我搞點小錢都提心吊膽的，老頭子知道了還罵個臭死。跟着你後面幹，就是舒服。”
楊帆淡淡的說：“你要那麼多錢做啥？體制內混的，用錢的地方也不多，錢多了不是啥好事。這五百萬你先留着，有機會我給你消息，保管你一輩子不愁吃喝就是了。”
叢麗麗在邊上聽的雲山霧罩的，不過倒是一言不發的，見楊帆不避着自己，很有耐心的聽着。衛邊說話的時候，倒是不時的從後視鏡裡看叢麗麗，心說這個女人僅僅是市委秘書長那麼簡單麼？
車到賓館，安頓好了之後吃過午飯，衛邊也不多留，留下車鑰匙起身告辭了。衛邊在的時候叢麗麗沒怎麼說話，衛邊一走叢麗麗便靠了上來，挨着楊帆坐在沙發上。
“你的同學是幹啥的？”
楊帆其實正在感慨，以前在大學裡面，衛邊低調的一塌糊塗。假如不是走上了仕途，這一輩子估計都難得有再見面的機會，更不可能知道衛邊的底細。要說這個人，表面上真的啥都看不出來。頂多就是覺得比別的同學穩重一點罷了。
“省委辦的一個處長。”楊帆簡單的回到了一下，落在叢麗麗大腿上的手一下一下的敲打着，這個習慣性的動作，表示楊帆在想問題。叢麗麗立刻閉上嘴巴，耐心的等着。
過了一會，楊帆擡頭看看時間，摸出手機來撥了個號碼：“儲叔叔好啊，我到羊城了。”
儲中將的心情不錯，最近在軍隊裡出現的雜音，隨着老首長的幾個電話已經銷聲匿跡了。位置坐穩了，正愁沒機會表達一下感激之情呢，結果前兩天楊帆來了個電話。
“哈哈，來的好快。我這就過去。”儲中將立刻表達要過來陪的意思，楊帆連忙笑着說：“不用那麼麻煩，我正好要休息一下。這樣吧，晚上我請高參謀長吃飯。”
高勝利這種正師級的副參謀長，完主要是靠資歷混上的兩毛四。在軍隊裡也不是沒靠山，只不過上面的人已經不在位置上了。這兩天妹妹高莉來軍區醫院養病，高勝利陪了兩天，回到部隊裡屁股還沒坐熱，平時不怎麼看的上高勝利的師長大人，笑眯眯的走進高勝利的辦公室。
“老高啊，你這個同志保密工作硬是要得。”師長握着高勝利的手就不肯放了，好像兩人關係多鐵似地。
“師長，您這話怎麼說的？”高勝利有點糊塗了，天曉得發生什麼事情了，師長這麼熱情，可不是什麼好事啊。
還好這個時候師長大人公佈謎底了，笑呵呵的說：“大軍區的儲參謀長，打電話讓我通知你到他那裡去一下。通知我傳達了，見到首長記得帶我問好啊。”
高勝利心說這是怎麼一回事？我跟儲中將沒來往啊。正在迷惑的時候，師長大人還以爲他在矜持呢，想到以前不怎麼在意這個副參謀長，不過好像也沒有怎麼爲難他這個老實人。師長大人心裡安生了不少，連忙催促說：“車已經給你安排好了，趕緊的，還磨蹭個錘子哦。”
師長這個習慣高勝利是知道的，但凡要對一個人表示親近，家鄉話就會冒出來，還會顯得比較粗獷的樣子。
門口的車子是師長大人的座駕，纔買的新奧迪Q7。臨上車的時候，師長握着還在雲裡霧裡的高勝利的手，一再表達對首長的敬意。
儲中將在大軍區裡的威信高勝利是清楚的，主管後勤部門的儲中將，在和平年代這真是個肥的流油的口子。不過儲中將的口碑很好，沒怎麼聽說他發財的風聞。
一路上心裡稀裡糊塗的高勝利，眼看軍區在即了，心裡還在暗暗嘆息，還好師部離軍區不過三個小時的路程，不然自己跑來跑去的，不是要累死。
總算是到了軍區大院，剛到門口呢，一個軍區的參謀攔住了車子，上來問裡頭是不是高勝利同志。高勝利連忙表示自己在車上呢，參謀也不客氣，敬禮之後上車笑着說：“首長讓我來接你，先去吃飯。”
楊帆這邊倒是實實在在的休息了一個下午，起來之後梳洗完畢，敲門聲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