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好了:鄭飛黃,是你救我出蓮池的,但我妹妹因你而自盡在這樂山別院,我的兒子鄭經也是在鄭家遭毒手。我現在跟你出去,在明儼面前,在鄭經的棺材面前,如果你不將剛纔的話兌現說出,我就將你我的姦情公之於衆,你自己去收拾殘局。我呢,還是會跟着鄭經去。
“雨青,只要你不尋死,我將一切豁出去。”鄭飛黃的答應很柔順,不像鄭明儼那樣鏗鏘有力,但卻有一種更讓人信服的魅力,或許這是他歷經滄桑後成熟的魅力。
心中還在擔心秦雨青的鄭飛黃,牽着絕望無神的秦雨青一起走出樂山別院。焦急等待他們的敏嫣迎上來:“老爺,秦姑娘,小少爺沒死,現在被瘋癲的三少爺抱着,在閏竹園裡亂跑。”
“真的嗎?”秦雨青欣喜若狂,眼睛終於從無神而大放溢彩,抱住鄭飛黃興奮地哭:“一官,謝謝你救了我。剛纔你說的那些話,不必爲我兌現。我愛你。”
鄭飛黃眼裡,秦雨青現在的淚珠也是閃爍的。她感激地看了鄭飛黃一眼,就一刻不停地奔向閏竹園。
而鄭飛黃遲疑了一會:你愛我,是開心得昏了頭才說的,我還看不出來?不過雨青,我不在乎,只要你在乎的鄭經活着,你不愛我也行,讓我愛你就可。
閏竹園內,失心瘋的三少爺鄭恩慶抱着大哭的鄭經跑來跑去,在他心裡,以爲得到了一個玩具,笑得像個孩子。但餓極了的鄭經哭得哇哇大叫。瘋子的力氣大,速度也快,沒人敢靠近他。秦雨青這個生母不顧一切地衝上去,想將危險之中的鄭經搶回,可有一個人卻先她一步搶奪鄭經。
“是友姑,她今日不是在夫人面前說自己如何嫌棄鄭經嗎?”秦雨青不解地想。
鄭恩慶不鬆手,董友姑就踩了他一腳。這把鄭恩慶激怒了,抓住董友姑的手臂猛咬一口,董友姑疼得流淚也不放下鄭經。鄭明儼上前去颳了鄭恩慶一巴掌,把他脫開,令衆人將他綁起來,送回祿玘院。鄭恩慶被綁回時,滿嘴血淋淋的,全是咬董友姑咬出來的。
秦雨青全看在眼裡了:友姑,爲什麼你對我兒子的愛,總是先我一步呢?在鄭經面前,我怎麼跟你比?
鄭明儼扶着董友姑,來到鄭飛黃面前,兩人都心有餘悸:“爹,今日的事,明儼和友姑會向你解釋。大幸,鄭經平安地找回,兒請求,今晚的家宴可否照常舉行?爲這些殯葬物除去晦氣?”
“今日十六,我的孫子遇劫,平安無恙,當然要爲他舉行家宴!”鄭飛黃一口答應,想:雨青可以消除尋死的念頭了。
但是剛纔秦雨青看到第一個先自己一步,從鄭恩慶手中救回鄭經,鄭明儼又上前抓住鄭恩慶,綁走他,然後鄭明儼,董友姑,鄭經一家三口般完美的一幕,實在令自己羨慕。
秦雨青來到社玖院,所有的白布都收了起來,沒人有心思招呼她這個外人,都念着:“謝天謝地,大少爺用計引出了盜賊,大少奶奶女中豪傑,從瘋子手裡救回了小少爺。”
秦雨青走到裡屋門口,往裡面看,董友姑背對着她,在給鄭經餵奶,鄭明儼在給她包紮手臂上的傷口,被鄭恩慶咬傷的。董友姑掀開鄭經的衣裳,處處仔細檢查,欣喜地說:“明儼,我每處都檢查過了,鄭經身上沒有任何傷痕。鄭經,這下,娘就徹底放心了。”
“友姑你說鄭經一切都好,那就是肯定的,現在我感覺只能信你的話,”鄭明儼得意地說:“我就說嘛,我們的兒子福大命大,不會有事的。”
秦雨青心中泣淚:友姑,你怎麼都自稱娘了?鄭經是我生的啊。明儼,剛纔你說的什麼話?“你們的兒子”,鄭經是你和我的兒子啊。
蔡禾苗看見了秦雨青,提醒鄭明儼和董友姑:“大少爺,大少奶奶,秦姑娘來了。”
鄭明儼給董友姑披上衣服,不好意思地說:“雨青,請進來吧。”
明儼怎麼多了一個“請”字?秦雨青沒多想,進去了,眼睛一刻不離地看着鄭經,所有的五味雜陳都化作溫馨在他身上:他吮奶吮得好香。
董友姑想起秦雨青今日擔心得幾乎發瘋的樣子,就說:“雨青姐姐,等鄭經喝完奶,你來抱他吧。”
秦雨青撫着董友姑的臉,一點點地問:“友姑,今日在至幸堂,我那麼用力地打你一巴掌,很疼吧?”
“雨青,你爲什麼要打友姑?怎麼也沒聽友姑說?”鄭明儼質疑地問。雖是應當的,但讓秦雨青心中很不舒服:明儼,你似乎在乎她比我多一點了,我還以爲我很大度,永遠不會嫉妒友姑呢,看來我錯了。
董友姑連忙解釋:“明儼你別誤會。那時,我照你的意思去和大娘拉家常,激怒了雨青姐姐,她是不知情的,不能怪她。”
鄭明儼明白了,但他對秦雨青的內疚讓他不敢正視她:“雨青,早上,你剛來時,鄭經正好失蹤,你又急着跑出去找。當時我出了友姑之外,信不過任何人,與她定下這聲東擊西,欲擒故縱之計,我照常去戍邊,雨青假意不關心地去串門。你已情緒混亂,我怕你知道後會露陷,就不讓友姑把這計策告訴你。不過,現在好了,我們已將那等不及,昏了頭的蛇引蛇出洞,救出了鄭經。”
秦雨青默不作聲:明儼,你這是好意,可差點害死了我,差點讓我與鄭經陰陽兩隔。而救我的人,竟是你的父親,真不知這是報答還是報應。
尷尬之時,周福雲在外面說:“大少爺,五少爺買來了鞭炮,說是要在閏竹園內各處放鞭炮,爲社玖院辟邪,去晦氣。”
“讓世襲帶着人去閏竹園各處放鞭炮,要讓鄭家所有人都聽得到,用鞭炮聲轟走那些對鄭經心存不軌之人心中的邪氣!”鄭明儼很是興奮,大聲說:“世襲這小子,把我沒想到的都想到了。”
秦雨青站在董友姑旁邊,感覺董友姑還是董友姑,但自己沒以前那般親密了。
放完鞭炮後,鄭世襲在外說:“大哥大嫂,可否容世襲進來看看鄭經?”
“世襲,稍等一會兒。”鄭明儼說着,把鄭經放進搖籃,董友姑穿好衣裳,鄭明儼說:“世襲,進來吧,你這個小福星。”
鄭世襲蹦着進來了,抱起鄭經:“鄭經,世襲叔叔來了。你今日可把叔叔嚇壞了。以後再這樣,就要被世襲叔叔打屁股了。”鄭經與鄭世襲笑得很開心,秦雨青看不下去了:鄭經,你與這個還是小孩子的叔叔都這麼相處融洽,而娘對你來說,就是個局外人嗎?
此時,董友姑想到:“明儼,此事還沒完呢。鄭經救回來了,可這擒賊擒王,還沒擒住啊。”
“表面看恩慶是賊,但稍稍一想就不可能,他一瘋子怎麼會知道重金收買我們社玖院的內鬼呢?即使恩慶是裝瘋,也不會抱着鄭經在閏竹園內瘋跑,讓所有人都看見啊。這麼說來,一切主謀就是四娘了。她是個受罰將死之人,她和爹立誓,恩慶的病痊癒那天,就是她離世之日。她設計盜走鄭經是想背水一戰,威脅我,達到她不可告人的目的,卻被我們兩迷昏了頭,經不住我們的以逸待勞。情急之下,想抱着鄭經出手,卻不小心讓恩慶傻乎乎地把鄭經給抱了出來。事情就是這樣。”鄭明儼望着窗外說,他不願面對董友姑對大夫人的懷疑。
董友姑也不好生氣:“明儼你這麼說,我們就不追究四娘了?”
“四娘是將死之人,不管她還有什麼野心,我想,就看在恩慶的可憐之像上,饒了她吧,不要抓住她不放了。我會在今晚的家宴上暗示她,讓她好自爲之的。”鄭明儼仍然看着窗外,沒有底氣地說。
董友姑忍不住憤怒了:“明儼,你看窗外看夠了嗎?爲什麼不敢面對着我說這些話?你心裡還有疑慮是嗎?憑落魄的四娘一人之力,怎能盜走鄭經?你只是不願說,不想說罷了。”
“友姑,或許有很多事,是我們想不到的,畢竟四娘是長輩,經歷比我們高出一籌。我們就饒恕她吧,就當可憐可憐恩慶吧。事情就這麼簡單,不必再提四孃的過錯。”鄭明儼耐不住董友姑一次次對大夫人的猜疑,壓制住了董友姑的猜疑:“友姑,你想想,就看在鄭經在四娘手中毫髮無損的份上,放過她,好嗎?”
鄭明儼終於轉過身,面對董友姑說話了。董友姑也不再讓鄭明儼去懷疑誰了,而是坐下,無奈地感嘆:“真是命苦,人說,惹不起躲得起,和我們卻惹不起,躲也躲不起。”
鄭世襲完全聽明白了他兩的對話,他放下鄭經,走到董友姑身邊:“大嫂別泄氣,別悲傷,雖惹不起,躲不起,但躲不起就變多邊防,守得雲開見月明,我都認爲大哥大嫂的將來不可限量。你們怎可先自棄?想想看,我不也是過着邊躲邊防的日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