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中是本省的重點高中,大人都說跨進這裡大學就有了保障。
每當父母跟我提起誰家的孩子考上了什麼大學,誰家的孩子又幹了什麼了不得的事,我的迴應只是淡淡一笑。
從小學到初中,我的成績從沒排過第二,雖然我不會說話,但是每個見到我的家長都在誇我聰明聽話。
我的父母也許已經完全忘了我有殘疾這個事實,他們被我的“第一名”矇蔽了眼睛,以爲我也可以成爲社會的棟樑,爲祖國的四化建設添磚加瓦。
我是個啞巴,無論我的成績有多好,我能幹什麼?我可以考清華北大,然後我還可以考研考博,甚至博士後我都相信我能拿到。可是再然後呢?
貝多芬失聰後可以創造出不朽的《第九交響曲》,可是我呢,除了學習,除了紀風,我還能幹什麼?
在我們國家,一個殘疾人不受到社會的遺棄已經算好的了,有高文憑又怎麼樣,有誰看的懂我的手語,還是有誰聽得懂我的鳥語?
一半現實一半夢,我比誰都清楚。但是我不得不努力學習,只有“第一名”,才能讓我有足夠的勇氣站在紀風身邊,因爲他太出色,太耀眼。
。。。。。。
一中確實是學習的天堂,莊嚴肅穆的教學樓,安靜的林蔭小道,書卷氣息十足的文化長廊。還有一面英雄牆,上面全是考入北大清華的師兄師姐的照片,它們時刻激勵着後面的師弟師妹。看見他們的照片在玻璃櫥窗裡供後人敬仰,就連我都一陣熱血澎湃。
紀風突然摟住我的肩膀:“阿塵,我們絕對也會像他們一樣,到時咱們倆的照片就放在一起。”
我使勁點頭,阿風啊!有你這句話,清華北大就清華北大吧,我奉陪到底!
可是我忘了,那年我們才十五歲,那些稚嫩的約定還沒有塵埃重,只需風一吹,就飄散在空氣中了。。。。。。
分班的結果出來了,我在一班,紀風在二班,中間隔着一堵牆。
紀風大咧咧的揉亂我的頭髮:“不用怕,我就在隔壁,有誰欺負你你就大喊一聲,我絕對會比曹操跑的還快。”
我還他一拳,只有小孩子纔會揪住別人的缺陷嬉笑怒罵,早就沒人當着我的面叫我啞巴了。
我只是不習慣,真的!
阿風啊!習慣了有你,我怕一個人走路會碰壁。。。。。。
“嗨!”紀風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原來是陸玲和齊悅。
陸玲看見紀風是毫不掩飾的驚喜:“紀風你在幾班?”
“二班。”
“啊!我也是耶!”她臉上的期盼立刻變成了興奮,真是一個可愛的女孩。
“莫塵你在幾班?”
是齊悅在問我,我向她伸了一根手指頭。
她好像很失落:“怎麼就你一個人在一班啊,我們三個都在二班呢!”
我笑着搖搖頭,表示沒關係。
紀風拍拍我的肩膀:“不就隔着一堵牆麼?又不是隔着千山萬水的。”
千山萬水啊!直到很久以後我才知道,千山萬水並不是最遙遠的距離,最遙遠的距離是阿風就在我對面,我卻已經失去了觸碰他的資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