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你怎麼想吧。”
“……”
震撼至極,是天壤之別的差距使人羞愧。
得夏尋迫切地轉移去話題,強行平復去臉上驚容,生說道:“你愛咋說就咋說。總而言之,墨言和墨閒都是人,我不管你們純陽宮有什麼規矩,我爺爺又有什麼打算,但你們這些人都沒有資格去決定別人的人生。”
“幫我盛碗清水。”
餘悠然忽然提起手,指着放在毛毯子外空杯用命令般的口吻說到。
餘悠然的口吻無疑讓人聽得刺耳,夏尋聞言頓生火氣,咧起嘴來不屑道:“餘大姐,你真以爲我是你的小書童麼?我給你做雙皮奶吃,就已經是看在你快餓死的份上了。你求我給你辦事,還那麼理直氣壯?這什麼人呀?”
雖嘴巴說得不樂意,但夏尋也沒和餘悠然真計較。他穿上了鞋子憤憤一把奪過空杯,就走過幾步來到小瀑邊沿,貓下腰桿子將空杯裝去清水。
溪水清澈,冰涼清爽,浸手即感覺得舒適。
餘悠然瞟眼夏尋的背影,冰冷冷地說道:“己所不欲勿施於人。既然你懂的這道理,爲何還如此理直氣壯?”
“額…”
得了,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背對着餘悠然盛着水,夏尋硬是一愣。
他瞬間便知道自己又上餘悠然這婆娘的當了。餘悠然哪是讓他去盛水呀?她分明就是想借盛水之事,讓夏尋自己打自己一巴掌。夏尋上山來本有事求於她,但那語氣始終都硬邦邦,像討債的惡人,這不等同於餘悠然如今命令他去盛水一樣道理麼?
“臭娘們。”
“我真想把水潑你臉上。”
夏尋雙手捧着水杯走回,狠力將杯子遞給餘悠然,切齒道。
“莎…”
餘悠然不以爲然,提手接過水杯輕飲數口,神色始終死沉沉的,沒有半點動靜。
“你可知道,我們雖是兩個極端的人,但我們卻有一個極其相似的共同點。”
夏尋重新脫掉鞋子,盤腿坐上毛毯。
自嘲般咧嘴笑一笑道:“都是棋盤上的棋子,對吧?”
“錯。”
餘悠然道:“確切說,我們都是想掙脫出棋盤的棋子。你不想受你爺爺擺佈,我同樣不想受我師尊約束。所以你來了京都,我也來了長安,我們的本質與出發點都是一致的。我曾聽聞,你之所以來京是爲了上通天看書。而今看來,你要看的書不過就是看自己罷。我也一樣,我想上通天看一面鏡子,就是要看看自己到底是誰。對於這一點,我們極其相似。”
夏尋沉默不答,他不否認餘悠然的說法。
而且早有同感,隱隱約約裡他總感覺得他們這代人是那麼的與衆不同。不單單只是他和餘悠然,而是許多許多的人。彷彿每一個與他產生過交集的人,都有着許多許多不可告人的秘密。墨閒、墨言深藏劍魂,小和尚有一尊魔神封印,夏侯背脊有一道圖騰,古梵有三脈同修,芍藥有不明身世,北來的雷猛等人深藏血丸,還有那些不曾謀面的傳奇少年等等等…甚至連小西瓜身體裡,都有着四道還未長成的兇獸戰魂。他們每一個人都是那麼的特殊,似乎都在爲某件事情,承載着各自的使命。
“那你是怎一個意思?”
夏尋問來,餘悠然想了想,道:“這個問題你不該問我,該問你身體裡的人。誅仙之事全因他而始也應由他而終,但純陽的東西始終都是純陽的,任何人都沒有資格指染。你、我、他,都沒資格。”
餘悠然給出一個模棱兩可的答覆,夏尋不知其解的同時,也看到了餘悠然心底裡的一絲絲不可溟滅人情味兒。
那就是,她也不希望…
“我們總算有些共同語言了。”
“你可以這麼理解。”
“我的事情你得替我保密。”
夏尋緩了緩再補充道:“那當然,你的事情我也會幫你保密。”
“你以爲我們不說,就沒人知道嗎?”
“……”
夏尋一時無話。
餘悠然緩緩擡頭,慘白的眼眸子看着北面的天空,醞釀片刻再說道:“天機皇策、神算鬼謀,問天智。皇策乃當世第一聖人,他的算術僅在你爺爺和我師尊之下。你我現在纔看到的事情,恐怕他早已知曉。”
夏尋稍稍皺眉,似有不解,遂深思去。
“呼…”
而就在夏尋皺眉的一瞬間,場間的風兒忽然大了許多。碧藍長空徒然陰沉,風捲雲涌,一朵灰白色的雷雲迅速匯聚於徽山當頭。山下的道人們見天象異常,臉露驚容,紛紛停下動作,昂首謹視。
只是風起得快,去得也很快…
“靠!這麼小氣?我不想了還不成麼!”
“忽…”
小瀑邊的夏尋無奈罵起一句後,忽起的風兒便說停就停了。天上的聚起灰白色雷雲似乎感受到那地下人兒的屈服,也迅速消散。唯山下的道人們依舊呆愣楞地站在原地,方怕那恐怕的玩意,啥時候又回來,打下道晴天霹靂。
“真晦氣…”
夏尋稍稍平息心中惱火,也強行屏蔽去有關於餘悠然那秘密的思緒,婉轉道:“你身體裡的秘密,是孫悟空機緣巧合之下通過火眼金睛才隱隱看得的。而我身體裡的秘密,是你先前設伏試探才猜得的。皇策算術再高,他也不可能憑空知道隱於深淵的秘密。”
雷雲散盡,餘悠然始終面無異色死沉依舊。
她搖搖頭,冷聲說道:“我的秘密你無需過問,既然事涉二十年前一戰,皇策必然清楚。而你的秘密他同樣清楚。因爲皇帝在天壇祭鎮國神龍逼迫你身體裡的人魂顯現,就此目的。天機已漏,皇策便可以此爲基,動用通天塔起卦。通天乃仙器,凌駕於蒼穹,其卦可斷六道。你爺爺的手段,必然瞞不住他。他之所以現在不拿你,必然有他所忌憚的原因,又或者更長遠的圖謀。難道,你不清楚?”
夏尋顯然也知是這道理,沒多想就答道:“他應該是想等我去找他。”
“理應如此。”
“那墨閒、墨言的事情就先這麼定了?”
“看天意吧。”
“天若有情天亦老。”
“天若無情你奈何?”
“我也得盡力試試。”
“那便試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