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言濟公同皇上、太子人了席,皇上便稱讚楊魁、陳亮、雷鳴這三人的忠心及本領,又謝了濟公各處代他佈置的說帖。濟公一言不答,他好歹酒兒肉兒的吃個不住。皇上又說道“請問聖僧,從來國家內患,歷代所不能免。然總因爲君的器小量窄,或者非嫡親母后;究不解朕既所處的嫡親骨肉,加之平日兄弟之間,亦甚友愛相得,不解因何忽然造出這樣的逆案?實在就叫人難以參詳了。”濟公聽畢,便用那筷子敲着碗,放開那“叭迷吽”的喉嚨唱道“因因因,果果果。人生事事有因果。花開一樹本同枝,結了美果同惡果。因因因,果果果。人生事事有因果。俺效園丁灌灌方,還你一樹好美果。”雖畢由袖中取出一幅畫圖,說道“陛下請看。”當下皇上看了濟公這幅圖,濟公不肯細說,也就只得罷了。又說道“請問聖僧,適才朕母、朕弟,雖蒙聖僧救轉,未知還須進藥調理調理嗎?”濟公此時在席上雖對皇上言談,那慈寧宮太后、五賢王恩將仇報的話,一句一句的,濟公皆曉得清清楚楚,見皇上問他可須進藥調理,濟公暗道我何不想個一勞永逸的主意,用兩粒返善丹,將兩人的心治他一治,毋得再生妄念,有何不可。主意已定,因說道“凡病皆要調埋,就是五賢王自縊,雖經救轉,臟腑無不受傷,陛下之言,甚屬有理。”皇上同太子恰好此時上膳已畢,只剩得濟公一個人,在那裡嘓咕嘓咕吃酒。皇上因此又說道“既蒙聖僧肯代調理,擬請回到內宮,趁此進了丹藥,免致留下餘病,在聖僧意見以爲如何?”濟公道“使得使得,這樣說法,這個酒我也不吃了。”太子就此起身,別了皇上,自往青宮而去。
皇上便同濟公來到內宮,卻見太后正同五賢王在那裡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一見濟公同皇上走來,太后、五賢王恨不得立時就將濟公置之死地,纔出得心頭之氣。濟公早已明白,就用手暗暗的對着兩人做了一個法兒。皇上卻是懵懵懂懂的,到此地步還是一片孝母愛弟的心腸,忙近前先問了太后的安,又將濟公說的還要調理的話,奏明瞭一遍。但見太后負氣的樣子說道“既然我母子不曾得死,也就罷了,還要調理做什麼?我實在心中恨個不住,倒不如就此死了,反覺安逸。”皇上不解何意,以爲太后因做了殘害的事,說了兩句過門話。正是還要進言,忽見太后兩手捧住個肚子,心裡一陣一陣的疼個不了,五賢王覺得個頸項被繩子勒掛的地位痛得如針刺一般。濟公故意裝着要向外走的形像,但聽太后道“怎麼這時的肚又這樣怪疼起來了?”轉眼再向五賢王一看,見他雙手托住腮下,因皇上在側,又不敢大驚小怪的喊痛,只見他頸上汗珠,足有黃豆子大。太后此時心裡雖恨濟公,卻因疼痛沒法,因說道“既然如此,且把調理藥進來試試看罷。”皇上便轉身對濟公說明,濟公哈哈笑個不住。太后、五賢王見濟公這樣笑法,心裡更加氣,那兩人便覺得格外痛得難過。好容易候濟公掏出兩粒丸藥交給皇上,每人吃了一粒,不但痛處忽然頓止,覺得一種清涼的氣候到了心裡,就把起先所做的事,所說的話,皆自家同自家爲難個不了。
皇上見二人服了丸藥,皆不開口,以爲藥有靈驗,止了痛了,卻不曉得兩人心裡,忽然轉了念頭。說得遲,來得快,忽然五賢王跑到皇上面前,雙膝跪下,哭着說道“臣弟此時,想着已往之事,真正狗彘不如,不敢強顏偷生人世,請陛下將臣送至法司,同那徐奸賊父子一同問成死罪,明正典刑,以謝天下。”說畢哀哀的哭個不住。太后亦垂淚說道“實也奇怪,我不知三日前,就同吃了藥似的,怎樣就聽這老賊父子的言詞,離間骨肉,一點都不知覺。此想來,也就追悔得要死了。”皇上見二人忽然哀哀的說出血性話兒便一手將五賢王扶起,說道“賢弟休得如此,人孰無過?自知改悔罷了。但朕自從起禍之初,自始至終,無絲毫怨母后、賢弟,曉得皆是爲人所愚。總之,最難者,是天倫樂處,從此之後,母慈子孝,兄友弟敬,將已往之事,作爲雲收而散罷了。”當下五賢王便請太后。皇上,正了坐位,自己也邀同濟公旁邊坐下,又向濟公稱謝了半晌。這一番舉動,真個叫皇上夢想不到。就此母子_人,正同皇上談到情投意合之時,忽見值班太監,捧了兩個奏摺,跑進內宮,往下一跪。不知所奏何事,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