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樑秋和黃知添等來說,大學開學是喜事一樁,畢竟又可以和一幫同學一起玩了,沒有什麼好煩惱的。但是對於一些家境不太富裕的同學而言,每一次開學都是一場想躲避的災難。大學各種費用都高,他們的家庭根本無力負擔。雖然有申請入學貸款來交學費的政策,但是除此之外的生活費用也是一筆不小的開支。這樣的同學,每個班上都有不少。
樑秋髮現自從開學以來,同宿舍的楊莫就悶悶不樂,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一天傍晚,樑秋跟謝靈打完電話,看到楊莫獨自一人呆在宿舍,泡了一杯綠茶坐在陽臺上聽音樂。
“你真是有生活情調啊,想什麼呢,這麼入神?”樑秋問他。
“沒什麼,一點小事。”楊莫收起愁容,笑着回答。
“不可能,如果不是什麼不可以講的,就跟我講講吧。”
“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錢問題。剛剛辦完入學貸款,這個學期的生活費還是問題,我來的時候爸媽說會盡量酬錢,不過看着他們爲難的樣子,心中有點不忍。”
“放心,大二年級不是有助學金嗎?再說,你不一向在做兼職賺外快嗎。再不然,我們大家也可以給你酬點。”
“助學金據說很難領到,還是兼職比較靠譜。至於你們的資助嘛,就不用了,我自力更生。”
“有志氣,我喜歡。你說助學金難領,爲什麼這麼說?”
“我去年就從師兄師姐那裡瞭解過了,每個班十幾個名額,但是報名的就有二十多個。”
“哪都是貧困戶啊,我就不信了。申請獎學金不是要貧困證明嗎,難道這能做假嗎?”
“哼哼,你還別真不信,人家還都真有貧困證明。”楊莫淡淡一笑。
“不可能吧,那這麼多人申請,最後要把名額給誰呢?”
“僧多粥少,只能開班會決定,然後再上報學院。學院批了,就算過了。”
“既然是開班會決定,那你機會就大了。胡適是班長,劉琦是團支書,民意也在我們這邊,哪一次班會不是在我們控制之內?”樑秋自信地說。本來沒什麼,經他這麼一說,搞得每一次班會背後都像有黑幕一樣。
“哎,你能控制班會,別人能控制審批。你報上去的人,學院不給你批,看你怎麼辦。沒有聽說過‘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嗎?”
“不會這麼邪吧?”樑秋不太相信。
“我不知道是不是真有,但是有師兄是這麼說的。”
樑秋相信這只是瞎說,一個學生不至於有這樣的神通。助學金最高也不過三千罷了,即使一個學生長得再漂亮或者成績再好,學院的領導也沒有理由做這樣的事吧?雖然不信,但是內心仍是有一點小波動。“無風不起浪”,這裡面可能會有一點貓膩吧。
過幾天大一新生就要來報到,他們沒閒心想那麼多。按照傳統,大一新生的接待工作,要來大二同學來做。仍是按照傳統,大二每個人都必須做自願者。無須報名,“志願者”的榮譽人人可得。大二的第一次班會,則是安排這次自願者接待新生的工作任務。
“這次班會很短,不會耽誤大家太多時間的。”胡適說,“我就簡單地通報一下學院給我們分配的任務。”
站在一旁的劉琦,接着胡適的話說了一句:“傳統,大家都是知道的,你們誰也別想跑啊。新生接待的這三天不會上課,但是每個人都必須在工作的崗位上,學院每天都點名查人的。要是查到有逃跑的,不僅會處罰個人,還會處罰全班。請假也可以,不過必須提前一天申請,學院領導審批。”
“好了,現在我開始通報任務。我們班的任務主要是,負責把我們學院的新生,從學校大門他們下車的地方,接到圖書館的報名處。當然,如果他們有需要,我們還要帶他們到宿舍和食堂。還有,新生一般都帶了不少東西,我們要幫忙搬到宿舍。”
“啊?”衆人**。
“啊什麼啊?”大家又安靜了下來。這樣的任務聽起來還不算太累,只不過烈日炎炎,這麼大個校園走走動動難免要流汗。
“那,大家有什麼問題嗎?”見大家不再有怨言,胡適滿意地問道。
“我有問題!”葛斌應聲舉手。
“什麼問題?”胡適心中料想葛斌一向直來直往,怕他又要起什麼哄了。
“我有一個非常嚴重的問題要請示你,因爲如果不得到上級指示,我們自己胡來的話,肯定會出問題。到時候不僅對我們班,對我們學院,乃至對整個江工大的聲譽都會造成很惡劣的影響……”
“那我就要聽聽了,什麼問題會這麼嚴重,還嚴重到影響學校的聲譽了。”
“那您能做的了主嗎?”他故意用“您”這個字,習慣性地45度擡頭朝上,俯視胡適笑道。
胡適這下可是被激到了,耐住心中的怒氣,說道:“什麼問題,別那麼多屁話了,直接問!”
葛斌不慌不忙,他說:“如果,有一個大一女生叫我幫她把行李搬到宿舍裡去,我去還是不去呢?學校的規定大家都知道,除非特殊情況,男生是不能進女生宿舍的。否則,會被處分的。”
“她叫你進你爲什麼不進,就因爲怕被處分,你還是男人嗎?”胡適笑着問他。
葛斌聽後不語,也是笑笑。
樑秋覺得詭異的很,這樣一句話,笑點何在?劉琦顯然也沒聽懂這句話到底有什麼好笑,接着胡適的話補充道:“請大家放心,學校對此有特別的規定,在新生接待期間,男生可以憑學生證登記進入女生宿舍。”
胡適仍是笑個不停,劉琦走近他,敲了一下講桌,他才強忍着收回情緒。
“那現在,大家還有什麼問題嗎?”
下面的同學無人做聲,只是葛斌還在小聲笑。
“既然這樣,我們散會吧。週六早上八點校門口,大家都不要遲到。”
待大家各自走出教室後,樑秋叫住了葛斌問:“剛剛胡適那句話到底有什麼好笑的,你們笑的那麼歡?”
“這你都不懂嗎?就是……”葛斌欲言又止。
“就是什麼?”樑秋皺起眉頭,湊過來好奇地問。
“沒什麼,沒什麼。哈哈
哈。”葛斌笑着離去。
週六早八點,三班全體校門口集結,果然沒有人敢缺勤。點名完畢,大家動手擺開桌椅,打開條幅,每個人都戴上了“志願者”的袖章。時候尚早,半個多小時了仍舊沒有一個人來,於是同學們就開始三五成羣或坐或站開始聊天。到約莫九點左右,他們的第一個任務來了。二班同學們把新生從火車站接過來,在校門**接給了三班。
“來來,各就各位,GO!GO!快來站好。”胡適叫喚着讓大家起來。
滿滿一車應該有十多個,按照2:1的分配比例的話,三班的人恐怕不夠分。於是胡適和其他的班委簡單地商量了一下,決定新來的男生分配一名接待,女生則分配兩名接待。因爲下班車可能隨時就到,所以大家都要速去速回。這可就斷了某些人的念頭了,本來還準備和師妹交流交流的。校園裡不是有那麼一句嗎?——“愛國愛家愛師妹,防火防盜防師兄。”
“哎,他媽的,熱死我了。給那個妹子把行李搬到了六樓,居然連聲謝謝都沒說,是不是認爲我給她幹活是應該的。”葛斌擦着頭上的汗,拿起桌上的一瓶水,一口就喝了個乾淨。
“辛苦一出,難道連個訕都沒搭到嗎?”樑秋放下高舉着的“化工學院新生接待”木牌,取笑他道。
葛斌橫眉以對,“你真是站着說話不腰疼,我倒是想搭訕來着,可是這不是要趕着回來嗎?我們要爬上爬下,累得很,你還說風涼話。”其實像他這樣心懷不滿的同學很多,這個覺得那個的工作輕鬆些,那個又覺得這個的工作不累些。
“對,我是站着說話不腰疼,但是我胳膊和嗓子疼得厲害。一見有人進來,我就得把這個牌子舉的老高,拉開嗓子扯,胳膊和嗓子都感覺要廢掉了。”
葛斌仔細打量了下那木牌,又掂了掂重量,確實蠻重的,量他這麼舉着也不輕鬆。嘆了口氣,說:“真是累,不知道是誰想出來的,強制要我們來當自願者。”
“你就別那麼多怨言了,去年師兄師姐們不也接過我們嗎?”
“誒——,我可沒有讓他們來接。他們不是自願來接我,我也不是自願被他們接走的。”
“狡辯!人家幫你的時候你不拒絕,幫完以後你還說別人自作多情,還講不講道理了?”
葛斌也並不是否定他人的好心,而是對這種強制的“樂於助人”感到很反感,更是對自己幫人之後又得不到感謝感到很心涼。所以,他就拿這樣的話來自嘲罷了。“是啊,是不講道理,可是現在的新生就是不講道理,簡直是不知所謂。”
“行了,他們不懂禮貌是他們的事,我們只要做好我們自己的事就好了。再說,總不能新來的都是沒禮貌的,你一定會遇到又懂禮貌,又甜心可人的小師妹的。”
“嗯,這話我愛聽。”
說話間,又一車新生來了。樑秋趕緊站好,高舉木牌高聲叫道:“化工學院!化工學院的新生們請來這邊!”葛斌等也立馬上前去,接過新生們手中的包。抱怨是有的,但是任務來了,還得認認真真地去完成。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