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睡在牀上,甚是不懂這其中之緣由。
“叩叩!”突地,門外傳來一陣響聲。這個時辰了,會是誰?她起身,推了門,乍見趙恆筆直的身影對着她。她忙躬身,他起手道,“免了。”
她讓了他進屋問,“王爺有事?”他眉頭深鎖,站在窗口,默了好一會兒才道,“明日,我想去向父皇要你?”他一面說,一面向她看去。
她定了定神情,他用了想和問的口氣,自是來聽她意願的?她不緊不慢道,“謝過王爺的好意。千雪心中只有四郎一人,此生不會再做他想。望王爺成全!”
“你們隔着千山萬水,何來成全?”他堅硬道。
“不能相見,能夠有這麼一個相思的人,千雪已無怨。”她道。
“即使你們可能一輩子都見不了,你也願意等,願意空守?”他問。
“我願意!”她堅定道。
“啪!”一個茶杯猛地被摔在地上,她下意識的退後幾步,愣神看着傳說中性情極好的趙恆!
他臉上表情起伏不定,千雪心中一驚,他生氣了,這該如何是好?她的腦袋要不保了嗎?
“王——”
“對不起!”她正欲開口,他突地轉身,撇開她驚慌的目光,背對着她道歉。
她握緊手下的衣角,雖鬆了一口氣,但止不住有些顫抖。他剛轉身,她害怕的退後一步,戒備地望着他。
趙恆背後的手握成拳,淡淡道,“很晚了,你休息吧。”
她微微點頭,依舊和他保持距離,直到他出了門,消失在黑暗中,才呼了一口氣。揪着胸口的衣襟,閉着眼,定了定神情。
突地,聽到門外的腳步聲,急道,“誰?”
“姐姐!”知瑤手捧着茶盤從門外進來,掩了門,見她臉色有些不好道,“姐姐,怎的不關門?”
千雪緩緩的坐下搖頭道,“睡不着,開着門透氣。”
知瑤一面倒茶,一面笑道,“我方纔弄了點安神茶,幫姐姐入眠。”
她瞅着知瑤道,“想什麼呢?”
知瑤坐在她對面,緩緩開口道,“前日,三公子找了我,說清秋偷偷離開了汴京,不知去向,叫我指個地方與他。見他心急如焚,我也不知該如何勸慰。只能把知道的都告訴了他。可三日了,清秋沒半點消息。我擔心——擔心她如綰姐姐那般——”
千雪忙抱住哭泣傷心的知瑤,“不會的,她是開朗豁達之人,定不會如你所想那般。”莫綰姬自盡在牢中,她是在六郎救了知瑤之後的第二天知道的,知瑤夜裡常偷偷在屋裡哭,她怎會不知。她不知道是誰逼死了莫綰姬,她叫田無盡曾去打探,只聽牢頭說,自得知趙元僖暴斃的消息第二日夜裡,莫綰姬便去了。
知瑤從她懷中擡起頭道,“姐姐,帶我去上京吧,我不想孤孤單單的留在宮裡。”
千雪凝眉,正欲開口。知瑤撲騰一下跪在她面前哭泣道,“知瑤已在這世上無親無掛,幸得姐姐相救,才保住一條命。從此以後,你便是我的親姐姐,姐姐在哪,知瑤便在哪,絕不棄隨!”
她扶不起她,亦跪在地上道,“好了,我答應你便是。明日我託人想辦法把你帶上!”
“謝姐姐成全!”知瑤抹着眼淚笑。千雪無奈搖頭,一面爲她擦淚,一面哄道,“那咱們是不是可以不跪着說話了?”
知瑤忙扶着她一塊起身。千雪執起她的手道,“可上京都是遼人,你——”
知瑤會意道,“我明白姐姐的擔心,你放心,遼人殺了我的父母,但姐姐說過,不是所有的遼人都是殺戮者。咱們的軍隊不是也殺人嗎?所以,我已放下過去,只想過好現在的日子,和姐姐一起過好當下!”
眼瞅着三公主趙弦的婚期將近,千雪在宮裡的日子也是欲發的快捷。說起來,她還未曾與這位公主蒙面。太宗封了趙弦爲邠國大長公主。聞得她生的標緻,卻清淨淡漠,從不出門。又聞得她精懂佛經,好讀書。便再無其他所聞。
“哎呦!”千雪突地被手下的一抹月季刺了手,正驚呼着,突地身後探出一個腦袋,“想不到花也傷人?”
她凝眉瞅着楊七郎道,“聽說你要成親了,怎的還是這般不規矩?”
他低頭瞧着她的手,旋即拿出懷中的藥膏在她指頭一抹道,“還疼嗎?”
她笑着搖頭,盯着他手中的藥瓶道,“哪得的靈藥,與我瞧瞧?”
七郎放在她手中道,“本就送你的。拿去。”隨後便落寞了眼神。她不禁好笑問,“又和誰生氣了?”
他低頭瞅着她道,“我要成親了,你卻要走了,覺得沒意思。原以爲你可以做我四嫂,這樣咱們就可以天天在一起玩了,誰知人算不如皇帝算!”
她笑道,“都是人家的夫君了,還嘴裡唸叨着玩,小心人家不嫁你!”
“不嫁便好,我還樂的清閒。”他瞥嘴道。
她總覺得今日的楊小七有心事,便小心翼翼地問,“你不喜歡那呼延姑娘?”
“只見了一面。容貌一般,功夫極好,但性子不知了。”七郎淡淡道。
她思了一會兒道,“你可知七公主的心思?”
七郎回頭瞅了她一眼,隨手摘了一朵身邊的月季道,“我和公主的關係如同這花一般,我不傷你,你也不傷我,但若是不經意,卻都會傷了對方。我可不做採花之人,更不想她來刺我。如此這樣,我覺得挺好。”
她有些不解,他旋即一笑道,“總之,我是不會娶皇帝的女兒的。我只拿她當妹妹,僅此而已。”
一向天真無邪的楊小七在感情問題上會說出如此精闢的話,這令她瞬間對他刮目相看。她不領趙恆的情,他亦不解趙陽的意。他們都是不入宮門之人啊!只是,不過僅僅半年的日子,七郎似乎成熟了許多。
“瞅着我作甚麼?”七郎笑道。她雙手朝後一面走,一面道,“你長高了唄,覺得這日子過的快。”
他跟在她身後道,“你走了,我想你怎麼辦?”
“我給你寫信。”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