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要!”李秀瑾猛然睜開雙眼,胸口處不斷劇烈起伏,如同一條脫了水很久的魚,萬幸被人丟進水裡,貪婪的吸取着空氣。
淡淡的檀木香氣充斥在周圍,略帶一絲若有似無的菊香,淡雅清新,不由得讓李秀瑾壓力驟減,煩躁的心情得到一些放鬆。
她擡眼一看,原來是帳幔處掛着一個斗大的汝窯花囊,裡頭插滿一斗的雛菊,這樣它散發出來的香味就能讓躺在牀上的她更清晰更輕易的捕捉到。
李秀瑾貪婪的聞着雛菊帶來的香味,讓自己混沌的腦袋清醒一些。
自己不是差點就被沈月奇獻祭了攝元大法嗎?還記得血液止都止不住的一個勁兒被他吸走,渾身冷得發顫,又加上那時候突如其來的胸悶頭疼,她都以爲要熬不過去了。
後來她好像隱約看到了師父,師兄……還有秦懷明。
可是自己擅自給師父下了藥,離開雪山,還惹了那麼多事,師父肯定氣死了,哪裡還會來搭救自己?
秦懷明也不知道怎麼樣了?那既然自己此刻自己安全,想來他應該也沒事吧……去找找他。
她掀開身上的牡丹繡被便下了塌,還沒有走個幾步呢,整個人都昏昏然往斜着的方向走去,差點撞了西牆。
她眼疾手快扶住房中的大理石花梨案桌,才堪堪穩住身體,與此同時,那鏤空雕花木門“碰”地打開了過來。
來者雖然逆着光,但是李秀瑾一下就認出來人是誰。 щшш¸ TTκan¸ ¢o
陪伴照顧自己多年的,總對自己的任性妄爲無奈寵溺,這偉岸挺拔的身軀此刻還是這麼義無反顧地,從光明處朝自己走過來。
李秀瑾委屈地咬了咬嘴脣,眼眶一熱就要落下淚來。
嚴寒霜是最看不得她這副模樣,無奈嘆了一口氣:“怎麼這麼快就下來了?還不快回到牀上去躺着。”
李秀瑾飛速眨了眨眼睛,本來孕育在眼中的淚光悄然不見,只剩下眼眶微紅如同兔子一般。讓人忍不住想摸摸她的頭。
她悠悠一笑,本來滿是憂愁的臉突然舒展開:“師父,我走不動了……”
嚴寒霜寵溺地搖了搖頭,走到她身邊扶住她,讓她靠坐於榻上,右手三指捏住她的手腕, 微閉着眼給她把起脈。
只是那平緩的眉頭漸漸緊得越來越深,情況似乎比他想象的還要糟糕。
李秀瑾小心翼翼的看着他的臉色,雖然她知道嚴寒霜不會責怪她什麼,但這種時刻仍是不想惹他生氣。
她記得沈月奇當時已經渡過她的血了,且也發現她是極陰體質,她的血液又與常人不同,就算師父他們即使趕來相救,卻不知道來不來得及阻止他練成攝元大法。
嚴寒霜睜開眼,冷着臉道:“你大病初癒,那麼着急着要趕去哪裡?”
李秀瑾不好意思的抓了抓頭髮,卻一點兒也不想隱瞞嚴寒霜:“我就是想去看看外面的情況,還有……師父你知道秦懷明怎麼樣了嗎?”
嚴寒霜仍是盯着他不說話。
李秀瑾討好的笑了笑:“他是我的好朋友,只是他中了難解之毒,我很擔心他。”
嚴寒霜不由要感嘆女大不中留了,這才醒來沒多久,就迫不及待要去看別人。
他向李秀瑾說了後來發生的一切,以及沈月奇已是得了不得好死的下場,滿臉威嚴低沉着聲音:“你私自下山找你師兄就算了,但是一個人深入那樣的險境,事先沒有半點交代,知不知道差點連命都丟了。”
李秀瑾被罵得頭也不敢擡,在師父罵人的時候,裝鵪鶉是最有效的辦法,如果輕易跟師父頂嘴,是任何好處也得不到的。
果然嚴寒霜見她一臉悔過的樣子,心底的怒火就熄滅了一大半,他一直就把李秀瑾當作自己的孩子,沒對她說過重話,現如今也沒真正發生什麼意外……
“算了!”嚴寒霜道:“畢竟沒真的出什麼事,且你師兄的心願也已達成。”
李秀瑾眉梢處盡是笑意,她一把抱住嚴寒霜:“我就知道師父最好。”
嚴寒霜摸了摸她的發頂:“別貧嘴,我可是有條件的,你們要儘快跟我回去!”
李秀瑾臉上笑意頓消,她推了推嚴寒霜,嚅着聲音道:“師父……”
“小瑾,事情沒你想象中那麼簡單,這麼多年,以來,我不讓你下山都是有原因的。”嚴寒霜鄭重對她說。
看來瞞不住了,他本來就想讓她一直呆在雪山之上,一輩子無憂無慮遠離世俗憂愁,但他從一開始就知道,這一切遠沒有想象中那麼簡單。
那個使得一手絕妙暗器的俊小子,就是一個變數。
果然,李秀瑾腦子裡還是想着對方,連自己說出的話都不仔細思考:“師父,我跟你說的那個秦懷明,他真的很可憐,我答應要幫他治好身上的毒,我不能失信於他。”
見嚴寒霜怒瞪着眼,這會兒她也不帶怕了,撒嬌一樣搖着嚴寒霜手臂:“師父,你不是從小就教我不要騙人的嗎?這要傳出去了,你的名氣也不好啊……”
嚴寒霜悠悠回道:“那不是小時候我教你不許偷吃糖嗎,後來你不也吃得牙都掉光了,還老是騙我,這會兒倒是記了起來?”
李秀瑾尷尬的笑了一聲,真的是無地自容。
“我問你,你就是因爲那個小子才私自去找沈月奇的嗎?”
李秀瑾正容亢色道:“雖然,他有推波助瀾的作用,但是,還是師父你從小教導我,俠義本色,那魔頭做了那麼多壞事我絕不能坐視不理,所以,才……”
她拍了拍胸口,嬉笑道:“不過也沒事了不是?”
她小心翼翼看着嚴寒霜,試圖從他臉上得到秦懷明的消息。
嚴寒霜不好再賣關子:“說了這麼多,只可惜那小子暫時沒辦法聽到了。”
李秀瑾猛地坐直了身體,十分緊張握住了嚴寒霜的手臂,用力之大:“他,他怎麼了?”
秦懷明身體本來就虛弱,遭此變故,不知又要把自己封閉成什麼樣子,他好不容易纔有一點點接受自己……
她聽嚴寒霜說起秦懷明身中蝕心掌,當時不知蝕心毒發作了多久,他竟然能意識清醒的保持那麼久,且在至關重要的時候,攔住了沈月奇,真可謂少年英雄。
只可惜……
“只可惜什麼?”要不是嚴寒霜強按着,李秀瑾就要跑出去了。
嚴寒霜不耐白了她一眼:“他中毒已久,又冒冒然摘下續靈石,現如今在戴回去已經來不及了,陳年累月的毒素一發不可收拾,從回來至今,一直昏迷着。”
那些積累在身體的毒素,如海水漲潮一般充滿他的筋脈,只能說如今他還能呼出一口氣,已經算是命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