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誤信江湖騙子之言,你是從哪得知的?”鄭直目光炯炯,盯着石正峰。
石正峰說道:“啓稟君上,前些日子我去郊外遊玩,無意中逮住了那個江湖騙子,我翻看他三十年前寫的日記,得知此事。日記在此。”
石正峰把日記本掏出來,翻到記載給姜太后算命的那一頁,遞給鄭直。
鄭直看了看,雷霆大怒,問道:“那個騙子現在在哪?”
石正峰答道:“他關在司寇大牢裡。”
“快把他帶來,寡人要親自審問他,”鄭直叫道。
劉半仙被人從大牢裡帶了出來,押進宮廷。劉半仙是江湖騙子,靠耍嘴皮子生活的,沒吃過苦,沒受過累,在大牢裡待了幾天,他都快要崩潰了。
鄭直問他話,他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當年姜太后找他算卦的事情,他交待得清清楚楚。
鄭箭虎指着劉半仙,對鄭直說道:“君上,原來是這老雜毛作梗,破壞了您和太后的感情,將他凌遲處死,方能解恨!”
劉半仙聽到“凌遲處死”四個字,嚇得魂飛魄散,當時就尿了一褲子,磕頭如搗蒜,苦苦求饒,“君上饒命,君上饒命啊,我當年也是一時糊塗,爲了騙點銀子,萬萬沒想到鑄成如此大錯呀,還請君上饒了小人一命。”
鄭直面露微笑,指着劉半仙,吩咐侍衛,“放了他吧。”
鄭箭虎詫異,叫道:“君上,他破壞您和太后的母子之情,您就這麼放了他?”
鄭直說道:“一個人找回了缺失多年的母愛,還有什麼事能比這更高興的嗎?寡人從來沒有這麼高興過,他的罪過寡人赦免了,寡人要大赦全國,以示慶賀!”
侍衛解開了劉半仙手上的繩索,劉半仙朝鄭直磕了一個頭,說了一句:“謝君上不殺之恩,”起身就跑。
劉半仙剛跑到門口,鄭直突然喊了一句:“站住!”
劉半仙嚇得雙腿一軟,當時就癱倒在地,君上這臉變得也太快了,剛說饒了自己就反悔了,完了,完了,劉半仙啊劉半仙,你這條小命算是保不住了。
鄭直走到了劉半仙的面前,說道:“你和寡人去見太后。”
劉半仙一臉茫然,問出了心中的疑惑,“君上,您到底殺不殺我?”
鄭直說道:“寡人身爲國君,一言九鼎,說過了不殺你。”
姜太后一個人坐在屋子裡,望着窗外發呆,她在想自己淪落到這步田地,完全是報應,自己虧欠鄭直的太多太多了。
姜太后正想着心事,屋外傳來了一陣腳步聲,有僕役扯着嗓子叫嚷:“君上駕到!”
姜太后坐着沒有動,她以爲是自己出現了幻聽,自己把鄭直傷得那麼深,鄭直怎麼可能會來看自己呢?
突然,房門打開,鄭直邁步走了進來,見到母親滿頭白髮、面容憔悴,鄭直心裡一酸,眼淚掉了下來。
“母后,孩兒有錯,孩兒來看望您了,”說着,鄭直就跪拜在地。
姜太后站了起來,不知所措,老大怎麼突然來看我了,我是不是在做夢呀?
這時,申明義把劉半仙拉了過來,說道:“太后,您可認得此人?”
姜太后盯着劉半仙,端詳許久,說道:“看着怎麼有些面熟?”
申明義說道:“太后,三十多年前,君上出生的時候,您可曾找過一個叫劉半仙的人算卦?”
姜太后豁然開朗,叫道:“對對對,這不是劉半仙嗎?”
三十多年前,姜太后經常找劉半仙算卦,後來,時間久了,劉半仙怕露出馬腳,就偷偷地溜走了。
申明義說道:“太后,這個劉半仙就是個江湖騙子,他把您騙苦了。”
姜太后詫異地看着劉半仙,在姜太后心目中,劉半仙一直是可以揣測天命的大師,姜太后當年對劉半仙是深信不疑。
劉半仙噗通一聲,跪在了姜太后的面前,說道:“太后,我罪該萬死,當年我對您說的那些話,都是胡說八道。”
姜太后呆愣了。
申明義叫劉半仙把他如何欺騙姜太后的事情,一五一十說個清楚,劉半仙爲了保命,老老實實,全部交待了。
聽完劉半仙的交待,姜太后心裡百感交集,自己竟然被一個江湖騙子足足騙了三十多年。
“母后,孩兒不是天煞孤星,”鄭直流着淚,跪在地上,膝行到姜太后面前。
“直兒,娘對不起你啊,”姜太后摟住了鄭直,母子倆抱頭痛哭,周圍的人見此情景,無不落淚。
姜太后、鄭直母子忠於化解了三十多年的隔閡,母子倆坐在涼亭裡,說着母子間親密的話語,彷彿要把這三十多年沒有說的話,一股腦全都說出來似的。
石正峰、墨無殺等人在涼亭外面等候着,看着姜太后、鄭直,衆人都爲母子倆感到高興。
突然,一個僕役慌慌張張地跑了過來,要去見鄭直。
石正峰不想讓這個冒失的僕役打擾姜太后、鄭直,問道:“你有什麼事?”
僕役滿臉驚恐,大聲說道:“二公子勾結楚軍,進入了鄭國,正向新鄭殺來。”
石正峰問道:“楚軍有多少人?”
“三萬多人。”
僕役的話像是一聲霹靂,把藍天白雲統統驅散了,天地間籠罩上了一層黑暗。
楚國在鄭國的南邊,鄭國的軍隊大多駐紮在北邊,防禦周天子和曹國。鄭公給楚軍當嚮導,楚軍全速前進,勢如破竹,很快就殺到了新鄭城下。
鄭直率領衆將士登上了城樓,遠遠望去,城外黑壓壓一大片,全是楚軍,真是黑雲壓城城欲摧,一股窒息感籠罩在衆人心頭。
石正峰仔細一看,楚軍隊伍當中豎着一面大旗,大旗上面繡着一個大大的“袁”。
對於楚國的袁氏家族,石正峰並不陌生,他和袁若鵬、袁恆業都打過交道。這次,攻打鄭國的楚軍主帥正是袁若鵬,副帥則是袁隆業。
袁隆業是袁恆業同父異母的哥哥,是袁家家主袁百壽的嫡子,將來的袁家家主繼承人。
鄭公、惡人髡、蘇廣益、楊怡珍等人,混在楚軍隊伍裡,一個個都是洋洋得意的模樣。
鄭公率領幾百人逃到了楚國,爭取到了楚國的支持,立刻殺回鄭國。一路上,鄭公蒐集地痞無賴、流民強盜,又湊起了一支三千多人的隊伍。
楚國是金印大國,楚軍是百戰之師,望着氣勢洶洶的三萬楚軍,徹地連天,揚起滾滾煙塵,鄭軍官兵們都不禁膽戰心驚。
在鄭軍官兵的潛意識裡,楚國就是一頭無法撼動的大象,面對楚軍,沒等交戰,鄭軍官兵就先泄了三分膽氣。
鄭直是鄭國的國君,官兵們的主心骨,他站在城樓上,不怒自威,叫道:“城外可是袁若鵬少爺?”
袁若鵬坐在馬背上,看着城樓上的鄭直,說道:“沒錯,在下袁若鵬見過鄭君。”
袁若鵬向鄭直拱了拱手。
鄭直說道:“袁三爺,我鄭國和楚國一向是友好鄰國,爲什麼楚國要不顧兩國友好,興兵犯境呢?”
鄭直義正辭嚴,質問袁若鵬。
袁若鵬面露微笑,說道:“鄭君,正因爲楚國和鄭國是友好鄰國,所以,鄭國出了事,我們楚國出於道義,一定要管。”
鄭直說道:“鄭國國泰民安,不知袁三爺要管什麼事?”
袁若鵬說道:“我聽說鄭君要誅殺自己的胞弟,還把自己的生母幽禁起來。殺弟囚母,有悖人倫,我楚國不得不管呀。”
鄭直冷笑一聲,說道:“不知袁三爺從何處聽到這些謠言?”
這時,鄭公指着鄭直,叫道:“鄭直,你別裝蒜了,要不是我跑得快,前幾天我就被你殺死在新鄭了。”
鄭直的神情變得嚴厲,瞪着鄭公,說道:“鄭公,你和我爭奪君位,念在你是我弟弟的份兒上,我還能原諒你。但是,你引領楚軍入侵鄭國,就是我能原諒你,鄭國的列祖列宗、千萬百姓也不能原諒你!”
鄭公叫道:“鄭直,百善孝爲先,你囚禁母后,這事總不能抵賴吧?”
“誰說國君囚禁哀家了?”姜太后的身影出現在了城樓上。
鄭公看着姜太后,瞠目結舌。
姜太后語重心長,說道:“老二,不要再執迷不悟了,向你哥哥道歉吧。君位不是你的,是你哥哥的,你盡心盡力輔佐你哥哥纔是正道。”
“不要再說了!”
鄭公怒不可遏,他做夢也沒想到,姜太后竟然會替鄭直說話。要不是礙着周圍人多,鄭公早就爆粗口辱罵姜太后了。
石正峰說道:“二公子,你說君上殺弟囚母,這些事都不成立呀。袁三爺,你們楚國是大國,大國做事要講道義,師出無名,你們還是回去吧。”
鄭公對於君位的執着已經到了瘋狂的地步,他豈肯就這麼輕易撤走。
鄭公叫道:“當年君父要傳位給我,是鄭直矯詔篡位。”
姜太后說道:“老二,你怎麼就不聽爲孃的話呀,不要再跟你哥哥爭了。民心所向,你哥哥纔是真正的鄭國國君呀。”
鄭公氣得渾身發抖,指着城樓上的姜太后,叫道:“她不是太后,她是假冒的,太后已經被鄭直害死了。來人吶,射死這個假冒太后的老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