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加選秀沒有成團的人後來都怎麼樣了？”
看到這個問題時，宋澄正在準備自己參演的第一部電影《逐》。
以一票之差與華國目前的頂流女團lucky7擦肩而過，說不遺憾是不可能的，從懂事起就往返於學校和練習室，沒有周末與假期，只有汗水淚水交織的無數個日夜，其中的艱辛常人很難想象。
可十幾年的努力敵不過公司和節目組的交易，夢想只是一個吸引眼球的說辭，宋澄沒有天真到相信選秀節目實力至上，卻也用了很長時間來消化出道失敗的事實。隨着時間的流逝，做票出道的人人氣上升，粉絲也能說出“她沒有出道肯定是自己有什麼問題吧”的受害者有罪論。
按照計劃考上國內頂尖的影視學校，按部就班順利畢業，在導師的推薦下參加試鏡，通過後揣着新鮮出爐的演員證進組，“偶像”這個詞好像離宋澄越來越遠，她的生活逐漸趨於平靜，只有深夜練習室中的汗水偷偷記錄着這份不甘，作爲愛豆堂堂正正站在舞臺上的夢想被暫時埋藏在心底，只需要一個契機就能破土而出。
不過，當務之急是完成好工作。宋澄將號碼牌貼在身上，跟着人流到達起跑線。是什麼讓體測頭痛患者下定決心參加馬拉松健康跑？“當然是令人敬佩的敬業精神和無人能比的責任感！”宋澄有些臭屁地想，如果讓高中的體育老師知道她也有跑馬拉松的一天，一定會驚訝到懷疑她被人奪舍。
作爲全民運動推廣活動“運動季”的五十週年獻禮影片，《逐》有四個單元，分別講述了四個運動員的生涯發展。宋澄飾演的彭楚正是一名田徑運動員，角色的人生軌跡是由國內著名女性跑步運動員彭文玥、彭勝楠的個人經歷改編而成的。
“生命不息，奔跑不止。”運動季的第一個推廣項目便是跑步，宋澄看過比賽和採訪，連着一個月晨練，有了不少感觸，但對角色的理解始終隔着一層，也許參加健康跑後，這層隔膜能打破。
四公里對宋澄來說不算輕鬆，領完紀念品後她氣喘吁吁地找到好友林顏臻，因爲道路封閉乘車繞路到終點，等待全馬冠軍的誕生。路邊有很多參賽者的親朋好友和維持秩序的志願者們，宋澄提着小馬紮坐到樹蔭下休息。
“我敢說，巧姐看到你這樣絕對兩眼一黑要昏過去了。”劉巧是星辰娛樂分配給宋澄的經紀人，耳提面命讓宋澄好好保養自己，不要仗着天生皮膚白隨意糟蹋了一張好臉。
宋澄摸摸還在發燙的臉頰：“彭楚可是要走街串巷送東西的，白白嫩嫩看了齣戲。”連續用一個月只防曬傷不防曬黑的防曬後，宋澄黑得很均勻。《逐》的拍攝地點和馬拉松比賽都在E城，週三纔開拍，這兩天她打算領略一下這裡的風景。
“我明天就得回去了，”林顏臻有點幽怨，“都要走了你纔來，果然太容易得到的都不被珍惜。”林顏臻和宋澄都就讀於星河戲劇影視學院，不過導演系學制五年，林顏臻還在爲畢業證和導演證奮鬥，來E城是爲畢業作品取景。
“那罰我請林大小姐吃午餐？”宋澄伸出右手。
“看在你長得不錯的份上，本小姐給你這個面子。”林顏臻故作高傲地回握，兩人笑作一團。
開拍前兩天，導演于謙誠帶宋澄去拜訪了在教科書上出現過的彭文玥運動員，年過七旬的她坐在輪椅上熱情款待了他們。老人住在華國運動員休養公寓，旁邊就是醫院，這裡有醫生定期爲他們檢查身體，也有食堂和娛樂室等配套設施，讓飽受傷痛折磨的退役運動員的晚年生活多一份保障。
“看着年輕一輩，我心裡是很欣慰的，”彭奶奶遞給宋澄一個蘋果，“比我更有天賦的運動員比比皆是，我也是好運才能得到這麼多的關注。只是遺憾職業生涯中沒能取得一塊世界級的獎牌，又哪好意思被當成原型搬上大銀幕呢？”
“您可不要妄自菲薄，”于謙誠喝了口保姆剛泡的茶，“運動季剛開始那年我才八歲，電視上、街道上，到處都是爲您加油的標語。我記的特清楚，正好趕上奧運，商場大屏連廣告都不放了，全是您的賽況轉播。跑進100米決賽的亞洲人在當時看來多麼珍貴，女同學們都戴上彭文玥同款髮箍，說要學習彭姐姐。”
彭奶奶笑眯眯的：“放在今天，我們的選手都開始嘗試衝擊銀牌啦。那年我剛好退役，小彭彭勝楠也通過運動季的海選進了省隊，我們都是E城人，也被叫‘大小彭’，她比我小十二歲，脾氣很爆、跑起來很快，特別像難以馴服的烈馬，我們就都叫她小馬了。可惜她身體不好早早去世了，不然我們還能做個伴兒一起去電影院啊。”
彭文玥牽着宋澄的手摩挲，老人手上有厚厚的繭，掌心溫熱，就像家裡奶奶的手一樣溫暖。她慢慢訴說着自己記憶深處的彭勝楠，也分享了自己職業生涯裡最深刻的片段。老人執拗地要請于謙誠和宋澄嚐嚐食堂的伙食，盛情難卻，宋澄和於導只好推着彭文玥去了食堂，路上有很多熟人向彭文玥打招呼，不少人親切地稱呼她爲老師。
臨行前宋澄有些不好意思地拿出手機裡的視頻給彭文玥看。“麻煩您幫我看看這個跑步姿勢還算專業嗎？”有一種班門弄斧的羞恥感，不過現在問總比電影上映後被挑出毛病好一點。
彭文玥有些驚訝，戴上老花鏡一幀幀細細看過後給了肯定的回答：“對於電影來說足夠用了，看來小演員也請人指教過啊。”宋澄謝過彭文玥，和她道別後就入住劇組訂的酒店了。
之後的準備工作暫且不提，只說經紀人劉巧見到宋澄時就驚叫一聲，直愣愣地癱在助理姚思齊身上。“祖宗，我的祖宗誒，一個月不見你硬生生黑了兩個色號，”劉巧大喘氣，“拍完這部馬上給我緊急美白，看看你肩膀和手臂的這個色差！”
姚思齊在後面偷偷朝宋澄一拱手，一臉“吾輩楷模”的表情。宋澄對她做了個wink，像狗狗一樣磨蹭到劉巧旁邊：“巧姐不要生氣嘛，氣壞身體就不好啦，我就算變黑也還是個美人嘛。再說我白起來很快的，我保證拍攝間隙一定好好待在沒有太陽的地方！”說完還舉手發誓。
劉巧是個愛狗人士，家裡養了三條小狗，看到宋澄溫言軟語撒嬌耍賴的樣子沒了火氣，只是再三強調下不爲例，如果以後還有需要改變膚色的劇集多塗些深色粉底就好。
“對了，微信頭像改成公司的公式照，就是抱着手朝鏡頭微笑那個。”劉巧還有別的工作，見宋澄安頓好了便準備走。
“我只想做您微信裡唯一的鴨頭。”宋澄的頭像是一個流淚鴨鴨頭。
“好了，別皮了。”劉巧捏了一把宋澄的臉，看着她換上真·商務人士必備·成熟穩重證件照後心滿意足地走了。
宋澄暫時還沒有工作微信，順帶把朋友圈背景的鴨鴨泳池也換成公司大樓精修圖後，馬上收到了父親宋啓的慰問：“澄寶換頭像啦，這個非常好，很精神，乖囡的照片不比那些鴨啊蛙啊好。”
宋澄看着帆布包上的悲傷蛙鑰匙扣嘆氣，擡手將它的眼睛合上：“不要這樣憂傷地看着我，對於旁人的想法，我也無能爲力啊蛙頭。”
說真的，宋澄懷疑宋啓裝了個頭像更換提醒小程序，總能第一時間察覺她和哥哥宋溏的頭像變化。公司交給宋溏打理後，宋啓找到新的事業，興致勃勃地開始網絡直播，每天凌晨三點開車去海邊釣魚或趕海，天亮了還不回家，和釣友分享每天的戰利品儼然成了宋啓生活的一部分。粉絲過百萬後，他將所有社交平臺的賬號頭像都換成戴着墨鏡在海邊比耶的大頭照，也逼迫宋溏使用“正經”的照片。
“做人就要堂堂正正，又不是見不得人，男人就是要自信展露自己！”宋啓如是說。
“怎麼換頭像了？老頭終於忍不住對你出手啦？”頂着秘書姐姐比愛心頭像的好友發來消息。看着備註的糖果emoji，宋澄便明白，她無聊的哥哥又忍不住找她講和秘書姐姐甜蜜戀愛的二三事了。
“是不是缺錢了？不要緊，哥哥手裡還有，兄妹之間就應該互幫互助，誰逼你改哥幫你削他！”這是無聊到開始拱火，如果不是大號上西裝革履人模狗樣的頭像照片，宋澄或許還能略信一二，不管怎麼說宋啓對女兒的態度可比對兒子的好多了。
“公司讓換的，”宋澄調低空調溫度，“天氣涼了，讓星辰娛樂破產吧。”
“對方已開啓好友驗證……”